龙吟之声响彻天地,当声音消弭的时候,众人在一名葛家弟子的带领下走出了深林,来到了一处狭长的甬谷之中,谷道很窄,紧容四五人并排行走。
“这里是?”白冰水向葛仲奇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虽然她隐隐能猜到,但还是想听堪舆世家的人亲口说出。
“没错,这里就是九焰缠龙脉,黑水玄龙出世的地方。”葛仲奇负手而立,深邃的双目眯成一条缝隙,暗中观察着地势。
就在此时,忽闻不远处一阵打斗的声音。
白冰水脸色一变,“有人比我们先到。”
“走,过去看看。”朱寻说。
“我与公羊兄弟留在此处布阵,你们速去速回,别误了时辰。”葛仲奇对白冰水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皱纹挤在一起,眉目间浮现出一层担忧。
白冰水与朱寻带着两家子弟沿着狭长曲折的谷道走了两里路,眼前豁然开阔,那打斗声音也听得真切许多。
白家身为乾朝第一世家,行事作风凌厉霸道,白冰水从小耳濡目染,在皇州更有“冷艳夫人”之称。
“是裴家的人。”白冰水眉目一扫豁然之地,嘴上冷哼一声,轻声笑道:“你我两家都为猎龙而来,本应同仇敌忾,联手屠龙,这可倒好,连龙尾巴都没见到却窝里斗开了?”
豁然之地是从狭谷中延伸出来的一块小洼地,小洼地地面泥土松软,地面中间竖立着一座小铁山,铁山上刻纹模糊,侵蚀严重,显然坐落在这里时日已久,只隐约能看到铁山上阴刻着一行小字,金铁镇天邪。
白深河手中抓着一柄三尺金剑,曲腿蹲在小铁山上,对着循声而来的白冰水和朱寻咧嘴傻笑。
而小铁山周围却被一群身穿紫袍,手捏长剑的人包围了起来,在人墙和小铁山之间的地面上还躺着两具尸体和三四柄断剑,显然刚才发生了虐杀事件,以至于这些人虽然围困着白深河,却没有人敢再上前挑衅。
“同仇敌忾?白家二小姐,这处金山是我们先找到的,这赤发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不由分说,杀人夺剑,敢问这天下有这么同仇敌忾的吗?”说话的是一名身穿紫袍,留着虬髯的中年汉子。
这群统一装束,贯使长剑的人便是金剑裴家的子弟,虬髯汉子是裴家火烛堂的堂主,裴严峰。
裴严峰显然是这群子弟的领头,只见其摆了摆手,众人便解除了围困的剑阵。
“朱家老头,这柄剑很是锋利,想必就是七柄金剑之一了。”白深河完全没有将裴严峰放在眼里,将手中金剑抓在手里对着朱寻喊道,“嘿嘿,我最喜欢玩找东西的游戏了,待我将七柄金剑都找出来,你可要给我讲讲这其中的秘辛。”
朱家与裴家是世仇,当年在青城宝库中死磕过,朱寻对裴严峰更是无视之,只是笑着对白深河说,“白老弟可低头看看,那柄剑上刻着什么字?”
“呃?”白深河听到朱寻的话,忙将金剑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看了一会,白深河郁闷道,“你休要诳我,这金剑上光溜溜的,和女人的皮肤一样,哪有什么字样?”
听到白深河的话,朱寻摇摇头,小声对白冰水说,“不是火烛剑,没必要和裴家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到朱寻的话,只见白冰水美目一转,不再多说。既不理白深河,也不理裴严峰,只是对身后众子弟摆了摆手,便率先离开了,径自向葛家布阵的方向掠去。
朱寻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也率领着自家子弟离开了豁然之地。
“是假剑,堂主。”
“妈的,为了块废铁,却断送了我族两条人命。”裴严峰恶狠狠道,双目怨毒地盯着白深河。
而白深河却独自把玩着金剑,毫不在意自己身处险地。
裴严峰就算再恨,也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白深河虽为怪胎,但却贵为白家少主,以目前裴家的实力根本惹不起白家,最关键的是白深河拥有恐怖的实力,那躺在地上被咬死的两位子弟便是血证。
“走。”一个走字,饱含屈辱,裴严峰面色冷的能结冰,最后看了白深河一眼,带着众人飞掠而去。
狭长曲绕的谷道,各方势力粉墨登场,聚集在谷道各处。
张易和司寇冠捷则好整以暇地坐在缠龙山巅的“挑剑崖”上,“挑剑崖”是一块突出山体的条形巨岩,像极了一柄斜刺入山体的宝剑。
临高看去,两山之间的狭长谷道就像一条盘绕在两山之间的巨龙,那七座金山就像镇魂钉一样分别刺入巨龙浑身要害。
张易坐在巨岩上看的惊心动魄,似乎能感受到囚困在地脉之中的冲天的怨毒之气。
“大哥你看,那遥遥相对的孤峰就是九焰山,传闻九焰山腹沉睡着一头炎兽,当九焰山爆发九次之后,炎兽就会苏醒,将炼狱大山变成真正的火海炼狱。”司寇冠捷从腰间的小褡裢里掏出一个小红果子,喂给坐在其肩头的小毛猴。
听司寇冠捷说的神奇,张易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九焰山其实就一活火山,一想到活火山,张易心里一动,这九焰山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爆发吧?
张易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曾看到过一篇文章,里面有说到火山爆发前的征兆,张易依稀记得火山爆发前明显的征兆是火山口有气体冒出,而且会闻到刺激性的气味,那是硫磺的味道,附近水源的温度也会比平时高很多。
“九焰山已经爆发了七次了,这次困龙升天将引起九焰山第八次爆发。”司寇冠捷继续说。
司寇冠捷的话让张易浑身一震,尼玛,担心什么来什么,火山爆发是天灾,人力不可违,这次屠龙真是险阻重重啊。
司寇冠捷话音刚落,只听九焰山方向传来“崩轰”一声巨响,黝黑的洞口爆发出耀眼的血色暗光,大量灰白的烟气从山口里冲出,飘散在空气里,不一会儿张易便嗅到一股呛鼻的气味,那是硫磺的味道。
“这九焰山果然要爆发了。”不知道为什么张易心里突然间堵得难受,就像周围空气都被抽空一样,有种窒息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来自张易内心的怯懦和逃避,有那么一瞬间,张易都想要逃离这里,猛然低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深陷屠龙事件的泥沼。
“没想到福州的游家果真来了。”司寇冠捷冷声笑道。
张易深吸了几口气,念起了风云里聂风的冰心诀,心若冰清,天塌不惊。首先要镇静,再难的事也怕动脑子不是,张易渐渐有了计划,屠龙此事牵扯如此多的势力,以自己独特的身份,若能利用得当,屠龙绝对能够成功。
“游家?”张易自然不会知道游家是干什么的了。
“就是那群身穿杏黄长袍的家伙们,他们便是龙虎四大家之一的言咒世家。”司寇冠捷斜坐在地上,伸出右手指给张易看。
“他们也为屠龙?”张易明知故问。
“龙有七宝,他们为龙颈上的逆鳞而来。”司寇冠捷连声冷笑,“这龙要是出在别的地方倒也罢了,既然出在我蓟州,那么其他世家就休得染指,这游家自持是道门正统,与白家私下勾结,龙还未出世呢就将龙宝都瓜分好了。”
司寇冠捷的话,张易也听明白了三分,司寇家在蓟州实力雄厚,只手遮天,说白了就是蓟州的土皇帝,这次玄龙出世本是司寇家的内事,却被别的世家觊觎,自然会不舒服。当然一些小世家是不敢随便进入炼狱大山,能进来的都是各州的大势力。
“你说游家只是龙虎四大家之一,那么其他三家会不会潜藏在暗处。”张易担心还有未明的势力。
“最近各州都有异象出现,昆州出现了青兕,听说蚩尤宝库就要开启了,他们去那里挖宝去了。”司寇冠捷言语间多少有些讽刺的意味。
张易来到东部世界不到一个月,对东部世界山川水文,势力划分还没有整体的概念,司寇冠捷说归说,张易也不多问。
“大哥,看那里,那群穿紫袍的家伙是金剑裴家的人。”司寇冠捷笑着说。
“咦,他们与游家那群人汇合了。”张易惊奇道,在张易的印象里各大世家应该是势同水火,互不往来才对。
“旱魃鬼窟那场大战,裴家死伤惨重,自此势衰,现在像条狗一样跟在游家屁股后面,他们这次来不为屠龙,只是为了取回他们世家的至宝火烛剑。”司寇冠捷对进入大山的世家都没有好脸色。
张易没有理会司寇冠捷的自言自语,而在酝酿着自己的计划。
司寇冠捷见张易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只是双眼不时会迸发出精光。司寇冠捷也不敢打扰张易,只是在旁默默坐着。
过了良久,司寇冠捷见张易将脑袋抬起来,这才咳嗽一声,对张易郑重其事说,“黑水玄龙已到千年大限,若不出意外这次出世将化身为应龙,拥有绝对恐怖的力量,要对付它则驭兽香,火烛剑,火龙珠缺一不可。”
听到火龙珠,张易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衣服暗兜里的小珠子,心里寻思,这里是司寇家的地界,任何事情应该都瞒不过司寇家才对,所以火龙珠的事情司寇家应该是知道的,想到这里,张易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便从衣兜里将火龙珠掏出来,然后对司寇冠捷说,“这个珠子你应该认识吧。”
“这是火龙珠。”司寇冠捷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微笑,并没有感到吃惊。
“哈哈,看来这炼狱大山里发生的事情没有能瞒过你们司寇家的。”
“大哥说笑了,”司寇冠捷摇了摇头,说,“这炼狱大山延绵叠嶂,深邃无比,和这大山比司寇家不过是一只小小蚂蚁而已,火蟾的事情我也不过是今早才听说的。
“如今火龙珠已经有了,驭兽香自不用说,就只差火烛剑了。”张易又试探的说了一句,想问出火烛剑的下落。
“哈哈,火烛剑大哥不必担心,到时候自己就会送上门来。”司寇冠捷回答的高深莫测。
张易虽然不知道屠龙为什么非要聚齐这三件宝器,但只要事情向着预期的方向发展,张易还是很高兴的。
“大哥,黑水玄龙如今已经是千年龙精,你万不可自持武勇去独斗此龙,”司寇冠捷说的小心,见张易眉头一皱,又急说,“我不是怕你斗不过那玄龙,只是不想你遇到不测,待会玄龙出世,裂壑宝库重光,你随我进入宝库去取驭兽香,等我们聚齐了三件宝器,屠龙势在必得!”
张易心中苦笑,这个司寇冠捷真以为我有通天的本领啊,他竟然怕我去跟黑水玄龙死磕,我才没有那么笨好不好。
司寇冠捷贵为司寇家少主,蓟州未来的土皇帝,对张易这个便宜大哥关心备至,虽说是因为张易特殊的身份,却还是让张易心中感动了一把。
张易被司寇冠捷说的有些激动,拍了拍司寇冠捷的肩膀,也肃容道,“屠龙之事关乎天运,兄弟不但不怪我破坏司寇家的根本,却还诚心助我屠龙,这份情义我张易心领了,不过我只为屠龙而来,至于龙宝则尽归兄弟,也算我张易给司寇家一点小小的补偿。”
说到这里,张易双目一寒,“至于其他世家想要染指龙宝,则先领教了我的本事再说。”
张易这番说辞虽然夸张的成分大,但却是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