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
一声惨叫惊飞了树上的秋叶,打破了林荫道上的清幽。
汪紫晶禁不住打了个激灵,那种从头到脚的凉却是与秋风无关,隐秘在心底最深处的某种东西突然间涌到了眼前,模糊而又清晰。手中的笛子“啪”的一声坠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童年时钟爱的法桐果竟然成了她的恶梦,一次又一次!
下午没课,她去了假山,吹笛子疏解心情,回来时顺手捡了几粒石子,走在这条道上鬼使神差的扔了出去,目标是法桐果。她没有想到石子会飞进一旁的花园,更没有想到花丛中会有那么一个人正等着她的石子从天而降。她苦笑,就是这么幸运,一发一中,一如九年前------
“为什么天上掉的不是馅饼?”一个不带愠怒反含几分幽默的抱怨声。然后,一个揉着头个子很高的大男孩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她深感歉疚,“你没事吧?”
他望着她,有一刻的愣神,旋即牵动嘴角,露出了很阳光的笑。“我很幸运,不是吗?这样吧,我不要馅饼了,你还是抛绣球给我好了。”他弯身,捡起笛子,送到她面前。
“你------”她就有些生气,还有点脸红,感觉似乎被轻薄了。或者他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她太敏感了。“没事的话,我走了!”她接过笛子,动作有些急。
“你生气了吗?”他扮无辜,宛如不解事情的天使。
“我还有事!”她幽幽的叹了口气。不是搪塞的话,她是真的有事。
远远的跑来了两个人,一个明快的女孩,一个俊美的男孩。女孩声随身至,“姐,搞什么鬼嘛!校园这么大,找个人容易吗?拜托!快点去准备呀!马上就要开始了,有点儿时间观念好不好?呀?有帅哥矣!养眼!难怪!可是,不对呀!姐,你不会开窍了吧?”
“蓝莹!”汪紫晶给了妹妹警告的一目。
汪蓝莹吐了吐丁香小舌,转移目标问:“你是谁?”
“我?一个因你姐姐而幸运的人!”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们两个!”一起而来的俊美男孩不耐烦地说。
“等一下!”急急的想要挽留的喊声。
“你还好吧?”汪紫晶不无担忧地问。不论是内伤还是外伤,她都不希望因她而出现在他身上,太怕再增加罪恶感。
“好!”他笑,抬头,盯着头顶的法桐果,轻轻的跳起又落下,手中便多了两个。顾不上妹妹的尖叫,径直走向姐姐。“这是你刚才击中我的目的吧?”
“是你吗?”她木然的接过那两只连在一起的法桐果。他深深的眼眸里好像有某种东西猛刺了她的心一下,让她迷惑,闪神。
“谁?你说谁?”他探寻而又期待的望着她,她咬着唇不语。他叹了口气,说:“我叫杨浩宇!”
“我叫汪蓝莹,这个把你迷得找不着北的美女叫汪紫晶,我姐姐。那个呢,是我们的高中同学,叫石滨,他篮球打得很棒的。你呢,打不打篮球?”性格里的活泼外向让她很容易的接受陌生的事物,也很容易的出卖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毫不防备。
“知道这叫什么吗?”杨浩宇问。
“法桐果呗!”汪蓝莹代答,从旁一把抢过。
“它真正的名字叫悬铃。知道生长的这些树叫什么名字吗?”杨浩宇仍然盯着汪紫晶问。
“既然果叫悬铃,那树自然就是悬铃树了。”汪蓝莹笑,觉得这个男孩的问题有些白痴。
“的确是悬铃木!但还有另一个很高贵的名字,凤凰树。”杨浩宇意味深长的笑。
“那不还是叫法桐嘛!‘家有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嘁!有什么好卖弄的!”
“蓝莹,你话太多了!走吧!”汪紫晶抬脚走人。
“我哪有!他又不是坏人,俊帅的人无害嘛!”汪蓝莹强辩,快步跟上。
“还嘴硬!”石滨道,“你怎么知道他无害?小心呀!别等着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傻傻的帮着数钱。”
“我才没那么弱!哼!可是,你们不觉得他跳得真的很高吗?”
“小雨呢?”
“已经等在那儿了吧!”
“------”
目送着三人的身影渐去渐远,说话声也渐小渐无,杨浩宇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缘分真得很奇妙!不需要煞费苦心的安排,时候到了,便自然而然的遇上了。
以天为幕,以地为毯,星月是他们的守护神。这场露天晚会是由物理系组织的。刚入校的新生,多多少少都有点儿思亲和念家,军训一结束,借着国庆节的假期,大部分的都回了家。留下的今晚也不会觉得无聊和孤寂,因为物理系大一二班组织的这场晚会提供了一个热闹的所在。营群体生活的人类是向往繁华和热闹的。
火光在跳跃,映照着兴奋的脸庞。
“我说阳光,你畏首畏尾的缩在后面冷眼看世界吗?一不小心就不见了踪影。这次,吸引了外系的这么多人,完全在我这个组织者的意料之中。”
“是呀!满足了你这个班头的虚荣心。”杨浩宇望了一眼矮自己半个头的男生,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你那两下子不需要在我面前卖弄,忙你的去吧!”
“我只是担心你会站在这儿睡着。”
“琳琳呢?”杨浩宇问。
“干吗提她呀!”严政撇撇嘴。
“有严政的地方毕竟有朱琳呀!这可是从高中时就开始的定律,就连考大学,她都追随你到这里。你小子,可千万别负了人家。”
“不提她!好不容易支开她,清闲一会儿!来!到前面去,下面有精彩的,给你提提神。”他诡秘的笑,把好友推到了人群的前面。
悠扬的笛声恰在此时响起,伴随着笛声,两个白裙少女翩翩起舞,在夜的映衬下,如同仙子,轻盈而曼妙。
“哥们儿,看傻眼了吧?很美,对不对?”严政眼含笑意问。
“笛声的确很美!”杨浩宇赞叹。
“哥们,什么情况呀?有两个小美女在那儿跳舞,你视而不见,却偏偏对黑长裤黑马甲白衬衣黑礼帽的吹笛少年看上眼。你的性取向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有眼无珠!”杨浩宇白他一眼,“哪个是你们的班花?”
“你怎么知道这里面有我们的班花?”严政问。
“你小子肯拿出来卖弄的除了美女还有什么?”
“还不是为了给你养眼。呶!左边的那个,大眼睛,皮肤很白,长得很洋气那个,她叫汪蓝莹,我们班公认的班花。旁边的那个是她请的外援,她的表妹,中文系的,好像叫徐雨燕。长得没有汪蓝莹大气,顶多算个小家碧玉。怎么样?对我们的班花有没有一见钟情的感觉?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活泼聪明,一个精灵活宝。拜在她石榴裙下的人可不在少数呀!有没有胆量挑战?阳光,别再痴迷下去了,蓝莹绝对比你的梦中小情人------”
“严政!你再不闭嘴,信不信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杨浩宇眯起眼睛,不悦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顽固不化!不明白,真是不明白!如果不是嫉妒吃醋,干吗用那种发木的眼光死盯着人家小帅哥不放?这个小帅哥可是个神秘嘉宾,似乎与汪蓝莹有着很亲密的关系。”不怕死的添油加醋。
“这样的音乐,听起来让人心旷神怡。”杨浩宇欣赏的笑意溢满嘴角。
“是呀,吹的是不错,配合得也天衣无缝。如果要展开竞争,我不以为你能赢他。”驱将不如激将!如果他严政听到别人这么说,准会气的吐血。坚信自己最佩服的人所向无敌不知算不算一种通病。
“有点儿小,再吹得大一点,足以吹掉那顶礼帽就好了,如果是一阵北风,那就更好了。”
“阳光,你今晚上丢魂了吗?我说的是吹笛子,不是吹风。我的天!”严政的尖叫不知有没有吓到全场的人,但从各人的面部表情确实看到了某种震撼,目光齐指一个人——那个吹笛少年。一阵风,确切地说是一阵北风适时地刮起,掀掉了那顶礼帽,黑色的瀑布在瞬间泻满肩背,与腰平齐。不是少年!不是小帅哥!歌声止了,笛声却仍在轻抚着一张张错愕的脸,一如清风轻抚着她的秀发。
“把嘴闭上!小心蚊子飞进去定居。”杨浩宇说。
“我的天!天!魔鬼!杨浩宇,你是个魔鬼!”严政抚摸胸前心的部位。邪!是那家伙有邪气还是这块地邪?居然要风有风,而且还是北风,把帽子送到了距他们不远的地面。
“魔鬼的存在是为了天使!”杨浩宇撇了撇嘴,走上前,捡起了帽子,做了很多人想做却没敢做的事。他等着,等着笛声停止,等着她如一个仙子般向他走来。恬静,美丽,一脸的冷若冰霜。挺傲的鼻子昭示着不可接近,紧闭的唇下是难以开启的心扉。所有注视她的眼光都在那双敏锐的具有穿透力的眼眸中淡漠。爱慕的人爱慕着,她没有惊喜;嫉妒的人嫉妒着,她没有娇纵。外人的反应根本激不起她心湖的狂涛。好冷!好静!好不可思议!
“嗨,很特别!”杨浩宇说。
“什么?”汪紫晶伸手欲接帽子,他不给,她的手尴尬的垂了下去。
“能在一天中有两次特别的相遇,说明我们有缘。”他笑,帅气逼人。
“呀!是你,杨浩宇!”汪蓝莹冲了过来,“还没给我答案呢,你到底打不打篮球?”
“阳光,我们的班花可是超级篮球迷哟!”严政笑。
“是又怎么样?”汪蓝莹小嘴一撅,在严政的肩上狠狠地揍了一拳。
“不敢怎么样!阳光,你见死不救算什么朋友?”
“阳光?晚上哪来的太阳?”
“就是他的外号了!我们高中时的阳光大男孩,更是迷倒众少女的篮球王子。他很厉害的!”严政道。
“多嘴!”杨浩宇恶狠狠的瞪了严政一眼。然后目光飘落旁边的倩影,她又一次选择了离去。幽幽的身影穿过人群,走向夜的深处,认顽皮的风将七彩的梦缠绕进她轻飘的长发。“头发可能会给她带来麻烦。”他若有所思的说。
“只要你不找她的麻烦就好了。”汪蓝莹耸耸肩,“没有人能够困扰她,除了那个魔鬼的咒语。所以,你完全多虑了,想找她麻烦的人必然会自讨没趣。”
“什么魔鬼的咒语?”杨浩宇一下子皱起了眉头。
“想知道呀?偏不告诉你!有本事你自己去问我姐呀!哼!雨燕,你干吗去?”
“我也想走了,正好陪陪晶姐。”徐雨燕说。
“不行!你得陪我到最后。姐姐自有人陪。”汪蓝莹笑得不怀好意。
杨浩宇真的离开,以飞快的速度朝着汪紫晶消失的方向追去。
“他不是吧?”汪蓝莹喊道,“我只是说着玩玩而已。”
“奇怪!他今晚这是怎么了?太反常了!”严政也陷入了沉思,“难不成我们的阳光也学会献殷勤了?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