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千红回来的时候，Mary和大河已经谈毕。经由千红和大河盛情邀请，Mary也留下吃了饭。
饭毕，Mary请千红送她到车站。大河也笑着说：“我来洗碗好了。你送她去吧。”
千红也没多想，便跟着Mary出了门。
出了门，Mary便是一声叹息：“万，我想我可能会有坏消息给你。”
千红一惊：“怎么？大河出问题啦？发现第三人格了？”
Mary安慰的一笑，握住她的手：“从某种角度上讲，可能也是好消息，所以你不必太紧张。”
千红被Mary说得不明所以、忐忑不安，心中着急得不得了。但见Mary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只得强压心中躁动，安静聆听。
“说是好消息，因为他们出现了人格融合或者人格消息的倾向——也就是说他有可能恢复到正常状态。”
千红只觉得额头青筋暴跳：“那么坏消息是？”
“坏消息是被融合或消息的人格很可能是大河。”
“啊？”千红如雷轰顶，脱口质问Mary：“为什么是这样？大河明明更加优秀，为什么不是那个半吊子少爷消失掉？他整个一个千年祸害，只差没有遗臭万年了。为啥是大河遭殃？我不相信！”
Mary轻轻地拍着千红的肩膀，并不说什么。她知道这个时候，千红只是因为难以接受事实而需要发泄，不需要她来安慰和劝解。
“你开玩笑的是不是？Mary，你吓我的是不是？”
Mary轻轻地但是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刚才跟大河谈过了。他自己也有感觉到，不过他没有勇气告诉你。”
千红眼圈红了，不敢置信地拼命摇头：“可是为什么，根本没道理呀……”
“这不是道理不道理的问题，我必须要提醒你的是，其实褚滔才是主人格，大河是分裂出来的次人格。不过有一段时间，主人格沉睡了，大河才成为身体的主导。那段时间，我也有错判，我以为主人格消失了，大河从此成为唯一人格，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没有办法令大河取代褚滔吗？”
Mary遗憾地摇摇头：“目前的科技对人类精神层面的影响和改造是极其有限的，人格的塑造和形成是相当神秘的意识活动结果，类似的事情对不同人会产生完全相反的影响，我们只能做我们能做的，但是结果如何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请恕我无能为力，也请你能够平淡一点看待这件事。”
愣了好久，泪水凉透了脸颊，千红才回过神来：“Mary，如果实在不能挽回，请问大河还剩多长时间？”
“不一定。从历史上的病例来看，次人格会在几年时间中降低出现频率、逐渐消失，不过有的案例中，次人格在很久之后还会偶尔出现。”
千红无力地蹲下，低头垂泪。她从前设想过很多可能性，包括可能以后不得不同时跟大河与褚滔一起生活，一边跟大河相亲相爱，一边跟褚滔世界大战。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最后的结局竟然是与大河渐行渐远，最终不再能够相见。
对于自己的爱情，她既没有猜到开头，也没有猜到结局，是以令人心酸到无力嚎啕。泪水静静地弥漫整个脸颊，继而顺着脸部线条滑落到下巴，一滴滴落在地面，瞬间浸入石砖中，连水花也溅不起半朵。
她的爱情，就像温水煮死青蛙一样，令人不知不觉沉溺，又难以抗拒地走向死亡。
Mary抱住千红，像母亲一样不停地轻拍她的后背：“不要绝望，不要放弃，情况并没有到最坏的地步，我们还是有希望的。”
“是什么？”她抬起泪光莹莹的脸，表情却十分木然，内心深处其实并未抱任何期待。
“虽然现在很难完全确定他是人格融合还是人格消息，但我认为人格融合的可能性比较大。”
“人格融合，那又如何？”
Mary解释道：“如果是人格融合，那么最终出现的既不能说是褚滔也不能说是大河，他可能兼有褚滔和大河特点的全新人格。也就是说，你的大河并没有死亡，他依然活着，不过以另一种方式。”
千红沉寂许久，然后苦笑道：“可是他也不再是我的大河了。”
“不不。”Mary强调，“你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然变化，他也是褚滔也是大河，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而且全新的人格可能会兼有两个人的记忆。那么你们过去的时光依然是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千红抹掉泪，站起来问：“那么他会以大河的态度来对待我呢，还是以褚滔的态度来对待我？”
Mary摊摊手：“我无法告诉你确定的答案，但是我想这取决于你这段时间的努力。”
“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内心塑造是我们无法决定的，但是它会受到外界环境因素的影响，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施加有益的影响，尽量让他向我们希望的方向发展。就像我们家庭的教育一样，孩子是完全独立的个体，而父母通过正确的教育方式方法可以让孩子成长为健康、快乐、我们所希望的样子。
褚滔人格分裂是因为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中，无法融入现实。大河的出现就是他为了应付现实而分裂出来的人格，所以褚滔一直活在过去，我们也可以说他貌似成年，但其实心理年龄依然在十岁以前。现在，他开始成长了，所以逐渐能够应付现实，大河的存在就不必要了。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对他进行影响和塑造，令他成长为另一个大河，明白吗？”
千红定定地看着Mary问：“这对他是好事，是吗？”
“是。”
“但是谁也不能确保结果，对吗？”
“不能。”Mary承认，“我会对夫人谈一谈现在的情况。万，你是个非常坚强、非常好的女孩子，我个人很喜欢你，所以我必须要以朋友的立场提醒你一句：对褚滔是好事，对你未必是好事。事情发展到今天，你所得到的与你付出的远远不成比例，如果你无法坚持下去，那么不要再继续，让夫人替褚滔想办法就是。”
她将手轻轻搭在千红的肩头，又说：“不用太委屈自己，你做得已经够多。”
千红从包里抽出纸巾，将脸上稀里哗啦的东西一把擦净，然后坚决的说：“都做了那么久，没道理放弃。Mary，你放心好了，就算结果不是我想要的，但是能够帮到他，我就心满意足了。下面还要做什么，你告诉我好了。”
Mary无比怜惜地给了千红一个拥抱：“好女孩，愿上帝保佑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