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黄昏漫长得使人抓狂。没有那祸害陪伴的日子,我没劲得很。面对夕阳,我暴郁闷,去死吧,这苍白的人生。我不要过死水一团的生活,这空荡荡的院子就是吃人的地狱,它让我在这黑暗里度日如年。为什么上帝创造了不甘寂寞的我,却要把我放在这寂寞的环境里?为什么别人享有花前月下的权力,我却要忍受形单影只的孤独?为什么别人在灯红酒绿中醉生梦死,我却要在这黄土地里无助地挣扎?为什么别人一生坦荡行好运,我却要在泪水里泡大?
我他娘的简直就是那祸害玩够的弃妇,被扔到这孤岛上。面对洪荒宇宙,我成了远离人间的鲁滨逊,四周都是茫茫大海,我无法泅渡到热闹的人间。既然上天不待见我,就发发慈悲把我灭掉吧。我他娘的受够了!人人看我不爽,处处跟我较劲。我干什么什么不顺,喝凉水都塞牙。别人的青春光鲜亮丽,我的青春晦暗艰涩,天天都在受煎熬,这苦日子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多想打破这黑暗的旧世界,创造一个任我跋扈的新天地,在那里我呼风唤雨,想灭谁就灭谁,看谁不爽就痛殴谁。我是女王我怕谁,一切由我说了算。那些鄙视我的,欺负我的,打压我的,统统让他们见鬼去!从此不必辛苦打拼,不用起早贪黑,天天睡到自然醒,出则宝马香车,入则超级豪宅,锦衣玉食,穿金戴银。馋死那帮势利小人!
在我重度闷骚孤独空虚得要崩溃的时候,曾务远这及时雨赶来救场。他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诉说思念之苦,这些日子我忙得脚丫子打后脑勺,天天想来看你,却脱不开身。昨天打理完就请假回来。这段日子想我没有?
切!又是一个自恋狂。没事我想他干嘛,他又不是我的谁,路人甲而已。
见我一张苦瓜脸郁闷得要歇菜,他急得直跳脚,没事吧你?我都守在你身边了,你怎么还跟怨妇似的?走,我带你看电影去,别一天到晚做宅女,迟早会憋出事的。
他骑车载着我往北飞驶。乡村公路一到夜晚就静悄悄的,初夏的夜风吹着,我的心轻松了不少。
前边这群小屁孩也是去看电影的,个个淘得厉害,几米宽的公路被他们占满了,车铃响了半天都不让道。曾务远跳下车开始发飙,没长耳朵呀你们?敢跟我叫板,反了你们!回去跟你们老子打听打听,整明白老子是谁,再来单挑!
孩子们被这阵仗吓晕菜了,立马让道。
我心里不爽了,这自恋狂,他以为他是谁啊?还没当官呢,就拿自己不当外人,百姓面前这么狂。还没怎么着,就牛B烘烘起来,整得跟县太爷似的。这样狗仗人势拿捏着,一辈子都成不了事。装B犯都过了气,他还秀给谁看?
一到放映场他就屁颠屁颠地去熟人家里给我借椅子。我则女王一样站在那里等。
身处热闹的人群中,我还是郁闷得很。荧幕我压根就没看一眼。
下雨了,一滴一滴的落在身上,正像我为那祸害哭泣的心。快乐落在他那里,不回到他身边,我这辈子都没得救。
我的心湿重湿重的,已到了崩溃的边缘。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我撑不住了,向曾务远请假,回去吧,待会儿下大就坏菜了。
没事,这毛毛雨成不了事,再看会儿。
我这人天生跟电影捣乱,不看荧幕,只望天空。对细雨偷窥了半天,还是怕字当头,不敢再跟它练下去。我这身子骨,怕寒又怕凉,成了落汤鸡又得身子遭罪。这回撤的意志更坚定了,走吧,待会儿下大就玩完了。
他想把它电影看完,却禁不住我三番五次地催,把椅子还了之后带我往回赶。
细雨还在密密地下,我还是那么低调,郁闷得抓狂。
经过小学隔壁的中学,他停下要歇会儿。我只想宅在屋里冷冻悲伤,没心情陪他扯。他一把拉住我,陪我坐会儿,OK?我又不是老虎,能拿你怎么着。
跟他在一起我有巨大的犯罪感,总觉得这样对那祸害不公平,这辈子我只能守着他一人。尽管我们已经分了,N天不相往来,他行踪飘忽不定,下班时间校园基本见不着人。
男人怎么都这么色,我从没说过爱他,曾务远这厮竟然强吻我。他的唇凉冰冰的,还有巨大的口气。最讨厌异味,我恶心得想吐。待他折腾够了,我立马保洁,拿手擦了又擦。
眼镜被他摘了放在地上,他把我搂在怀里,不住地说着疯话。实在闹不明白他爱我哪点。他那么瘦小,在我面前撑死也就是小男生,丝毫点燃不了我的激情。我讨厌姐弟恋,跟他在一起我不爽得很。尽管有他在耳边说个没完,我的心还是寂寞得厉害。太闹腾的男生我陪不起,没那金刚钻我揽不了瓷器活。我这人低调而沉闷,只想和成熟稳重的兄长式恋人细水长流地呆在一起。那祸害不是,这厮也不是。
电影都不让看,下点毛毛雨,你就直喊着回来。这厮抱怨着。
不想跟他磨牙,我这人挑得很,打口水仗也要找个够档次的。我站起来就要闪人。他一把拉住我,不是吧你,眼镜都不要了?我送你回去。
校园里黑漆漆的,他把车子停在大门口,陪我进了屋。
这厮是个话痨,那张破嘴把他在市财政局实习几个月的生活情景再现了一遍。他说局长很看重他,所有饭局都带他去。吃的美食海了去了。酒也是他生平没喝过的。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往上爬,再往上爬,一直爬到最高峰做老大。
真受不了这野心家。我听得直犯困,眼皮都抬不起来了。他还在信誓旦旦,我以后铁定把你调到城里,轻松工作随你挑,这破工作就不要干了,又累又苦还赚不了俩钱。
在社会上打拼两年,我都历练成熟女了,还会信他的鬼话?把这花言巧语拿去骗十七八岁的小丫头去,这套对我不好使。毕业证还没到手,就狂得不知天高地厚。社会这浑水他还没开始趟呢,就一副吃定江山的样子,他以为自己一出校门就是登基的太子?
这厮正满嘴跑火车,院子的铁门响了。小柳讶异地问,谁的车子,晚上也不推回去。接着是那祸害的咳嗽声。
坏菜了,那祸害和小柳捉蛙钓鳝回来了。我条件反射地把油灯吹灭,捂住这厮的口让他别吱声。他怕得厉害,滚在床上紧紧抱住我。好恶心的体味,我强忍着没吐。
不会是小偷的车子吧?咱俩找找看,说不定能捉贼捉赃抓个现行。那祸害个人英雄主义严重,带着小柳满校园转悠。
我吓得脸都绿了,缩在床上动都不敢动,生怕那祸害推门进来抓个现行,跟这厮玩命。
闹腾了几个钟,他们还不消停。我心脏病都吓出来了。黑暗中真想把自己暴打一顿。这叫什么事啊?闺房里藏着男人,而且双双都在床上,丢不丢人呐你?堕落,超级堕落,你这水性扬花的坏女人。
这厮蹬鼻子上脸,在黑暗中竟然再次吻我。失身一次都够耻辱的了,他还让我再往无耻靠近一步。
被他抱得紧紧的喘不过气。羞愧加屈辱的我真想海扁他一顿,都是他害的,往我这本不纯洁的白纸上又涂抹一笔,让我今后如何做人。这一刻我只觉自己身价暴跌,世上最烂的男人我都不配得到。
那俩抓小偷的警察折腾够了,院子里恢复了宁静。我心里纠结得厉害,他们八成知道我屋里藏着男人,怕伤我面子,才打住的。因为进院门那一刻只有我屋里亮着,听见动静,这灯就熄了,白痴都猜得出我屋里有不能示人的私密。
确信那俩回屋睡下了,我立马催这厮闪人。他被吓得晕菜,不走大门,从厕所那边翻过墙头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