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都不知道教授在讲什么。我心里纠结得很,昨晚和那祸害分开的时候太仓促,他把车子骑走,中午放学我怎么办?这里离哥哥的厂那么远。靠两脚颠过去到猴年马月了。身上没有一分钱,不去那里连午饭都没得吃。再向何琦美借,我实在张不开口。
一心想着放学以后的事,我头都大了。坐在教室最好的位子上,教授就在我对面,我却什么都没听进去。我心底无奈地叹,自从被爱情俘获后,我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像这样心猿意马,什么事都别想干好!
一放学同学们骑着车子相继离开,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我心里那叫一个急。人海茫茫,我到哪里找那祸害去?不知他在城里干些什么,神神秘秘让人摸不到行踪。没有自行车就跟没长腿一样寸步难行。昨夜真不该把自行车交给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形人。
得想个辙,这样耗着不是个事。我着急得四处张望,忽见他从天而降,稳稳当当站在人去楼空的院子里。我乐疯了,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几步颠过去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学习?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得瑟地说,我早来了,等得没劲,就到院里同学家坐了一会儿。怕你着急,一放学我就站在这里。
小样,你还知道人家急呀?坐在车子上我疑惑地问,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我亲戚家。他沉稳地答。
没听他说过城里有亲戚,这祸害,真让人大跌眼镜。看着他往远离闹市的方向骑,我一脑门问号,该不会把我卖到乡下去吧?不怕,光天化日的,他胆儿没那么肥。
载着我驶出老远,眼看到了城外,还没停下的意思。我着急地问,还有多远啊?
他身上直淌汗,把体恤衫卷起来露出光光的脊背。坐在后面看他裸皮露肉真不淑女,我装作无意地把他的衣服往下拉。刚把它拉下来,他又把它卷起来。就这样较了半天劲,也没分出个输赢。我心里把他鄙视得要死,真是变态狂,大白天的亮膘给谁看啊?瘦得像豆芽菜,跟肌肉男没得比,有什么可显摆的。
把城市甩出老远,他还在往前行,我憋不住了,性急地问,你到底要去哪儿?我下午还要听课。
误不了你的事。说着话他已在路旁超烂的小店停下,向老板指指点点拿这拿那。我白痴地问,还用带礼品?
我这人最头疼的就是买礼品,拿捏主人的喜好不是我的强项,老怕白花花的银子换的是主人不待见。在我心里,宾主之间真要感情深,根本就不用物质来开道。拿钱买感情叫交易,不是真情,我宁愿变成孤家寡人也不愿媚俗,我这人就是这样一根筋,在社会上巨不讨巧。
我一人去是不用买礼品的,可是你一起去不买就不行。他已把两瓶罐头两包白糖两瓶酒装进袋子里,两眼还在货架上搜来寻去。
这一大堆东西铁定要花掉N张票子,我心疼得肝儿颤,喊停他,OK了吧,这么多,别太过了。
他买单之后又折回去,真是事儿逼。我这爆脾气,真想闪人,把他晾在这里。他买了包烟,很明显是满足他私欲的,兜里没处装,让我代为保管。
往东驶了一截,拐进马路北边的村子里。过尽几家皆不是,弯弯绕绕来到一座此村最老旧的房子前。
门口的跛脚男人看见我们,立马迎上来。我心里那叫一个急,这祸害该不会要把我卖给这瘸脚老男人吧?神神秘秘,一路上连主人的半个字都不向我透露,真是够狠。
瘸脚老男人把我们领到东边的土屋里。屋里那叫一个闹腾。满是妇女小孩,见了我们有些惊慌失措。我适时地把香蕉分给孩子们,有了食儿他们乐呵呵地颠到外面玩去了。于是属于我的空间大了起来。
因平庸而低调的我注定做不了公众人物。几个女人同时向我发问,那火爆场面绝不比开新闻发布会逊。我头都大了,毫无保留地向她们晒自己的私密,家庭背景,身份地位,学历收入,兴趣爱好等等。真是服了这支超敬业的狗仔队!要知道我是来吃饭,不是来接受联邦调查局盘问。
早知道他们这么八卦,打死我也不来这里。我肠子都悔青了。都怪这祸害不靠谱,把我带到这里受刑。去见准公公婆婆,也没遭过这罪。我心里的问号越来越大,他们和程家的关系一定浅不了,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祸害的命运比我好不了多少,此刻他正接受一群男主人的轰炸,上午遇见你,怎么没说中午来这儿吃饭?事办得怎么样了?你姑夫怎么没跟着来?
女人们从我这里套出足够的信息后,到瘸脚老男人呆的屋子做饭去了。刑满释放,我以火箭腾空的速度飙出门,享受一下没人关注的寂寞。
这祸害跟出来了,陪我站在远离屋子的树荫下。这下我憋不住了,低声问,他们到底是你家什么亲戚?
是世交。我们两家三代都是朋友,从我爷爷开始就和他们家很铁,直到现在。刚才你在屋里看到的那些人,都比我长一辈。他家弟兄八个,在这一带打架可是有名的。你在这座城里不管受了谁的欺负,尽管找他们好了。
拳头打天下,恶不恶俗。我没接招,嫌恶地说,这一家子真闹腾。
这祸害又误会我,解释道,他们家其实超有钱,正筹备盖房子。你刚才看到的跛子,是患小儿麻痹症留下的。四十多了,还是光棍一条,真可怜!
操不起那心,不想再讨论这家人。我把话题转到他身上,你怎么不去买几件新衣服?
我的衣服从来不用自己费神,都是老妈买。涉及到票子,事关男人尊严,他跟我装逼。最受不了他这矫情劲,没钱就是没钱,装什么装!我这么清纯,恋爱不是冲着他的钱!
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眼,他以攻为守,你怎么不买新衣服?
我羞涩地笑。我这人缺乏女人味,对衣服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