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上归途,如坐飞毯。强悍的北风推着我们如火箭般往南飞。陡坡下的算命老人已无踪影,我心里徒留小小的遗憾。
旷野的风跟升空的卫星有得拼,不知疲劳地往前冲。骑在车上,我心里那叫一个美,得瑟地跟这祸害吹,故乡的风比咱俩还要归心似箭,这单车谁拿汽车换咱都不干,节能环保速度又快,真是赚大了。
二三十里的路,不费吹灰之力就走完了。前面这小镇标志着我们已出了河南。离学校只有十来里的路,闭着眼就能摸回家。我们不再急着赶路。见路口有个卖焰火的小摊,这祸害停下来,一边挑来选去,一边对我说,今晚咱俩放焰火狂欢。
有没脑子啊你?旷野里放焰火,村里的孩子看见还不成群结队地去看?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屁孩抢玩具。我又没答应跟你去,瞎来劲个什么呀!
他一听觉得有理,便打住。说实话,我是真的想替他省钱,他这样大手大脚,见什么买什么,可是要败家的,我得替他爸妈管教着。
再往南走,就是岔路口,一条通向他的学校,一条通向我的学校。我指着靠右的公路说,我回去了,你多保重。
他没料到我来这一出,此时大打感情牌,大过节的,让我一人冷冷清清呆在屋里,你就忍心?
我心比石头硬,淡定地回绝,你以往不常一人呆在屋里吗?
那是以往,今天不一样,我离不开你。你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
真跟我干上了。不急,用缓兵之计稳住他了先。我说,I服了YOU!跟你去,成吗?前面带路。
他果然中招,在左边的路上安心行驶起来。我故意放慢车速,见他毫无戒备,来了个金蝉脱壳,神不知鬼不觉从他身边溜走,疾驶在右边这条道上。
我正为诡计得逞暗自得瑟,他追上来了,堵在我面前一脸奸笑,小样,跟我玩,你还嫩了点。走,跟我回去!
我撑不住,笑翻在地,呵呵,上了我的套吧?猪头,你怎么那么好骗。
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猎人的眼睛,这回我要搞定你。别废话,老老实实跟我走!
不去!我站在那里不动,后怕地说,出了事怎么办?
丢下我这发情的公牛不管,你亏不亏心呐?他拦腰抱住我,要实施绑架。
我可怜巴巴地哀求,这样不好,出了事咱俩都得玩完。
路南边过来俩年轻人,见我俩拉拉扯扯,疑心他在非礼我,上来大秀英雄救美。围住这祸害疾言厉色地问,光天化日,你要干什么?
我爆笑,连忙跟两位好汉解释,没事,没事,我俩闹着玩呢。
本想见义勇为力擒色狼,反倒成了事儿B。他俩无趣地闪人。我冲这祸害得瑟地笑,小样,敢欺负我,咱有的是撑腰的。
别磨叽了,走吧!他拽住我的车把往左边那条路上拖。折腾半天,我也玩累了。那就去吧,他这样痴缠,用情至深,别负了他。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严肃地对我说,你打前锋,我来断后,看你还耍花招!
我笑得直不起腰。你真逗,拿我当贼防。跟你玩,真过瘾。哈哈哈!
路过一所小学,他介绍道,去年有我一封信,投递员把它送到这个学校,害我亲自跑一趟。你说怪不怪,这两所学校不属同一个镇,投递员却是同一人。
我也纳闷。我们村的信也是经另外一个镇的投递员送过来。鬼才知道他们是怎么分工的。
一边骑车一边说笑真是开心。前面这村子住着我姑妈。恶搞他的念头又上来了。我庄重地对他说,保持距离,别让我姑妈一家看见。
他听话地放慢车速。我折向东,直奔姑妈家。说实话,我是真的真的不想跟他去。跟他在一起,我特没安全感,总怕招致无妄之灾。未婚妈妈,我不想当;被人捉奸在床,我丢不起那人。总之,不得到双方亲人的祝福,睡一起就危机四伏。
姑妈家房门紧锁,我只得折回路上。这祸害有了说辞,你又想开溜,想甩我是吧。这回我不上你的套了,来,跟我并排走。
我再次笑翻,小样,瞧你紧张的。逗你玩呢。
没个正型,玩不够,三岁小孩呀你?他宠溺地嗔怪我。
?对面骑车的小孩是表弟,我问他,你家里人呢?
我也不知道。他专注于骑车,看都不看我。
见我与熟人交谈,他知趣地拉开距离。等小表弟离开了,他才赶上,问,他是谁?
我表弟。
怕暴露身份,刚才没和他打招呼。这祸害向我致歉。
没事,小屁孩,什么都不懂,你做的很对。我安慰他。心里却巨纠结,瞧把他吓成什么样了,都是我的错。遇上我这衰人,谈个恋爱也怕见光死,躲躲闪闪,多憋屈呀。我亏欠他太多。
车子折向西边,面前这条路直通他的学校。夕阳的余辉映照着远处的两排房子,温暖而亲切,他松口气大呼,终于结束了二万五千里长征。
田野里除了独立支撑蓝天的麦苗以外,再没有代表生命的活物。四周静得可怕。只有风像魔鬼一样吹着尖利的口哨,铺天盖地向我们包抄过来,冷飕飕的风吹乱了头发,吹干了面颊,吹裂了嘴唇,吹皱了心田。眼前的一切令我通体不爽。
那两排红墙灰瓦的房子立于荒凉的野外,一到假期,更显得荒。我怜惜地说,早就知道躲不开爱情,你还要躲到这鬼见愁的地方,这是何苦!成天呆在这墓地一样的校园,你怕不怕?
我胆儿肥,从来不怕。倒是失眠彻夜折腾我。想你想得我心都碎了。
进了房门,我一坐到床上就声明,我坐一会儿就走。
受不了我这贞女烈妇的嘴脸,他一再向我保证,放心吧你,我一定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