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于要把爹的病治好,我们商量好了,淡化节日气氛,过年期间留城里不间断地放疗。
三哥忙于赚钱,极少来看爹。大哥大姐倒还不错,时常来城里探视。老公早就嘱咐我们,爹这病千万不能告诉姐。她那大嘴巴,满嘴跑火车,没个把门的。万一把这病告诉了二老,就彻底玩完了。
大哥大嫂虽然说话做事不靠谱,甚至暴打过爹,但人情世故还是知道一些。大老远跑来探视。只有二哥二嫂,自始至终不来看望爹一眼。爹最宠溺他们,只因二嫂娘家在镇上,爹去吃了几回好吃的红烧肉,就高看她一眼。另外二嫂是教师,比当农民的二哥强势一些,这么多年我们全家一直被她那嫌贫爱富的娘家欺压,爹想方设法讨好,帮二哥家干农活,背地里塞钱给二嫂的女儿。
不来看也就罢了,还说风凉话。弟弟回老家拿二老的衣服,跟二嫂说爹看病得花钱。这恶毒女人竟然拿话噎他,要是能把病看好,我就出钱!
爹最疼爱二哥的女儿,一直想见见她,未能如愿。爹背地里也念叨,他们的心可真狠哪,也不把孩子带来让我看看。
三嫂买了只公鸡来看爹。这是爹生病以来她首次放血。妈把鸡炖了,盛给爹吃的时候还在念叨,公鸡是发物,你这病人能不能吃啊?
爹好几天不能进食,只有看别人狼吞虎咽的份儿,肚子饿得火烧火燎,难得今天能吃点,把这一碗干掉了。自吃过这顿后,一连几天又不能进食。妈埋怨开了,都怪你,一次吃那么多,停在肚里消化不了了,这回你满意了吧?
说爹贪吃,这不是在儿女面前让他出糗吗?爹那爆脾气炸了,跟她掐起来,我哪有!谁吃那么多了。
吃了满满一碗还不承认!我就说公鸡是发物,你还要吃!
三嫂面前,妈说公鸡是发物,这不明摆着让她难堪吗?人家出了气力不落好,心里会怎么想。妈这张嘴啊,说话从来不走脑子。爹病成这样,她还寸步不让,非要争个你死我活。我叫停她,妈,你打住!不带这样的吧,我爹是病人,你还气他!都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体贴人。
妈一听就来劲,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我不懂体贴你来照顾呀!我忙里忙外还不落好。你问问他,这么多年,他给我做过一顿饭吗?我头疼脑热的时候,他端过一杯水,问候过一句吗?
又来了!妈一发彪我就头大。跟她讲道理,真是费劲。她也不看看什么情况,动不动跟爹掐,爹的病怎么好得起来。
老公数落我,吃枪药了你,动不动就跟妈喊,说话就不能温柔点?连宝宝都说你在妈面前特凶,榜样当不好,小心老了遭炮轰。
有你什么事啊,在这儿添乱。被击中软肋,我笑着骂老公。
给爹买吗叮啉吧,这药是帮助消化的。姐对电视广告达到了迷信的地步。她要城里,被骗子一忽悠一个准。
能行吗?我深表怀疑。爹这病可是食道癌,关胃什么事。
三哥嘴欠,把爹的病告诉了姐。所以她一来,我就捏一把汗,生怕她说话不走脑子,把我们苦守了N天的秘密晒出来。
姐临走时要给爹买蛋糕吃,我领着她满大街找。一路上她不停地唠叨,说妈这辈子如何苦如何难,爹要是闪了,她可就惨了。
我真恨她这张乌鸦嘴。爹这不是在积极治疗吗。她就不能想他点好?我知道她跟爹感情不深。但也不至于咒他老人家吧。只因她是话痨,一开口就没完没了,巨招人烦,爹不待见她。嫁了守财奴老公后,爹连他俩一起鄙视。姐对爹越发疏离。
我就不同了,一张小脸特讨喜,透着灵气,从小冰雪聪明,学习好,考上师范给爹长了脸。嫁的老公又穷大方,迎合了他视金钱如粪土的做人宗旨。所以对我比较亲近些。
记得小时候我和姐姐都患疟疾,高烧折腾得我眼花,愣是看见有人从房顶进入我家。妈在地里忙着挣工分,顾不得照料。由爹照料我俩。他给我开的小灶和姐绝对不一样,姐的碗里是红薯叶煮面糊,我的碗里有荷包蛋。
姐比姐夫还抠门,给爹买蛋糕也就那一点点。爹这么大的病,她大老远跑来就花这么点。念她常年在农村面前黄土背朝天,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送她上车前,我买了一大包点心让她带回去给孩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