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屋收拾东西,下午该回家了。这祸害来了,拿着几本小说,放在我桌上,强打精神找补一句,这几本书你寒假闲来无事看一看。
我整明白了,临别之际他大献殷勤,是在和我父母暗中PK呢。他要和他们血拼,看看最能夺走我心的赢家是谁。他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怕我的家人在寒假把我嫁掉,那样他就没戏了。他现在玩命地折腾,为的是拴住我的心。他也太搞笑了,小恩小惠就想拉拢腐蚀我,以为我跟他一样白痴?
我接过来一本一本地查收:一本《李斯特》,一本《玫瑰之名》,一个手抄本。我对手抄本特感兴趣,打开封面细看,第一页写着,出版者:程发忠,1990年第一版。真够闷骚的,送我这个,时装首饰玫瑰巧克力送点什么不好,哪有给女孩子送这么老土的礼物?真是奇了怪了,这祸害每次送礼物,都入不了我的法眼。不知是看不上他这人还是看不上他的礼物,总之,潜意识里我还是不爱他的。即便他送钻戒,我也会转身就扔。
见手抄本赚足我的眼球,他显摆起来,这是我去年夏天闲来无事出版的,能卖个大价钱吧?
我喷饭,这祸害真逗,没事把人家的小说复制一遍,还硬要说成出版,有他这样侵权的吗?看着那工工整整、遒劲有力的字,我蓦然记起去年夏天那个暑气逼人的中午。村里有人托我打听一下中考分数,我到小牛那里探问。走进门就看见令我怦然心动的侧影:乌黑的卷发遮住半个面孔,眼睛的余光从头发缝隙里放射出闪亮的光芒。挺拔的身躯,上穿蓝色体恤衫,下穿白色短裤。这祸害伏在书桌上奋笔疾书,浑身都散发着让人无法抵挡的的魅力!害怕打扰他用功,我小心翼翼地问他小牛在不在。他立马跳起来,热情得跟见了亲人有得拼,不仅告诉我小牛一会儿就回来,还招呼我进屋等。那谦卑恭敬的劲哟,仿佛天生就该为我做牛做马似的。当时我还真受不了他的热情,进去洗了个手,站在当屋没敢坐。幸亏小牛回来及时,我才得以脱身。记得那天在小牛面前我特大方,调侃他毛巾脏得跟抹布有一拼。大概是他曾追过我的缘故,我才那么放得开。
见我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这祸害的小女儿之态又犯了,拿来一本集邮册。他的心思我太明白了,如果有孙悟空七十二变的本领,他宁愿变成一只苍蝇钻进我肚里,无论走到哪儿他都与我不离不弃。真是奇了怪了,元旦他去小牛那里帮忙,一闪就是几天,也没见他这么难分难舍过。
翻开装帧精美的厚册子,我翻来覆去地看,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见我一脸问号,他笑得抽风。老土了吧?这些邮票有几毛的,有几块的,还有几十块的。收藏这些东东,若干年后可就成了古董,价值连城了。
想钱想疯了吧你,买这么贵的邮票,为的就是等自己成古人的时候它成古董?太不靠谱了,有这闲钱,把生活质量提升到更高的档次。我一猜就是他家道中兴的时候鼓捣的。有钱人都这样烧包,咱温饱都解决不了的小百姓学不来这些。敢打保票,这东东放我这儿,简直是明珠暗投,全埋汰了。我这人恶俗平庸,一没大富大贵的野心,二没投机倒把的天分,三没文人雅士的闲情逸致,集邮册放我这儿,撑死了是把朋友来信的山寨版邮票顺手撕下贴在册子里。指望我花血本买珍藏版邮票,没戏。
怕我拒绝这礼物,他好言哄劝,你替我保管了先,以后咱俩一块集邮。说完他帮我把被子捆在车后座上,推到他的屋门前。
真的要分开了,我不舍的情绪浓稠起来,进了屋就扑在他怀里,第一次主动吻他。我吻到的是冰冷麻木的唇,直凉到心里。吓我一跟头,没事吧他,嘴唇凉得跟僵尸有一拼,外面有大太阳,天不冷啊。我心痛地仰望着他,你怎么了?
门大开着,他心虚地望望外面,别让人看见了。
院里连个人毛都没有,谁能看见。真是奇了怪了,在我屋里他可没这么谨小慎微过,什么出格的事都敢干。一到他屋里就静若处子,跟柳下惠比拼。是他金屋藏娇,怕走光,还是嫌我玷污了贵地?真是搞怪。
他神色凝重地把房门钥匙交到我手上,深情地说,我每天都等你回来!你还不知道吧?这门每天夜里都虚掩着,为的是方便你随时投进我怀里,可你始终都没来。
我心里抓狂,这祸害也太色了吧?相处不到半年,就想与我同床共枕?我的恋爱法则是只谈情不说爱,连这都整不明白,也配在世上混!
把你房门钥匙给我一把,好吗?他眉毛眼睛都是情地恳求我。
变态吧他?闺房是少女私密之处,哪能随便进出。我的日记还在里面呢。趁我不在,他不要偷窥个够?我想都不带想地拒绝,不成!
反了你了,敢跟我叫板。他笑着搜我身。我也笑场,左躲右闪不让他接近。他越发来劲,抱住我魔爪狂舞,我笑得抽风,从他怀里挣出来,一会儿闪到东,一会儿颠到西。他比我还能疯闹,老鹰抓小鸡般逮住我,在我身上一通乱摸。我笑翻,全身发软,眼睁睁看着钥匙被他掠走。
得手之后,他得瑟地把钥匙装进衣袋。然后检查车上的被子捆得牢不牢,把这载满东西的车子骑上在校园里兜了几圈,见它安然无恙,才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