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期临近,为了拿到那象征知识渊博的大专文凭,我不得不临时抱佛脚。那祸害被我轰得远远的,我摒弃一切杂念,夜夜灯下苦读。
门外是菜花金黄,春意阑珊,门内却埋头苦读,心无旁鹜。夜深人静之时,我伸伸懒腰,望着窗外,明月透过新叶映在地上,地上全是斑斑驳驳的树影,对着这美景我浮想联翩,野外该是蜂飞蝶舞、莺歌燕语了吧?池塘里应该是荷叶田田、蛙声阵阵了吧?那和煦的春风吹在脸上定然是暖洋洋的不胜惬意吧?怀着对春天热烈的向往,我唯愿春的脚步放慢些,等我考完好细细把玩。
因为日夜用脑,需要恶补。那祸害每天晚上和小柳去田间钓泥鳅和黄鳝。回来把它们剖开洗得干干净净,然后让他一手培植起来的心腹(他班上忠厚老实的小屁孩)送给我。
明天就要去市里考试,我特意请了一天假复习。为了避开学生的闹腾,我躲进学校南边的油菜地里,跟书上那些枯燥的理论较劲。凋谢的花瓣落在我身上,吸引无数的蜜蜂在我面前飞来飞去。
一直背到学生放学,我才回屋做饭。这祸害的心腹把一个大纸包塞在我手里闪了。用脚趾头思考就知道是什么,这份情意我唯有笑纳。
正端着碗吃饭,他来了。我好心地把鳝鱼片往他嘴里送,他闪了,特煽情地说,你吃吧。明天就要考试,这是我特意为你钓的,大补。
我知足地笑,你天天都送这东西给我吃,我考不好还真对不起你。
他望着我傻笑,你今天下午就要去市里吧?我特意早早赶来为你送行。
我感动得眼泪汪汪,真的吗?于金香也要送我。又不是进京赶考,劳你们二位送行,我哪辈子积了大德,受此厚爱。
说曹操曹操到,于金香笑容可掬地来了。趁上班时间还没到,他们和我骑着车子往镇上赶。正是午饭时间,路上没行人,只有我们三人骑着单车往南行驶。有朋友和恋人相送,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甜蜜。
才颠了几百米,这祸害的自行车咯吱咯吱响起来,让人听了特闹心。不一会儿它就罢工不干了,他怄火地下车查看它哪里不爽,左看右看还是拿它没辙。于是他想撤,你自己去吧。这车子跟我干上了。
我心里巨不爽,不带这样送行的,这才哪儿跟哪儿呀,车站还没到就撤。太不仗义了。心里正怨恨着,北边开来一辆客车,他伸手就要喊停它。
司机根本不拿我们当回事,宁可让座位闲着也不停下。我心里堵得慌,对这祸害的怨又深了一层。真是废物,连辆车都拦不住。他这身行头,土得掉渣,没型又没款,衰人一个,司机铁定当他是买不起票的主,才爱搭不理。想到此,我看他越发不爽。
在这前不挨村后不挨店的鬼地方,想找个修车师傅门儿都没得。我们只得一起推车步行。
漫长的步行把人磨得没脾气。好在时间充裕不用赶。我陪着他跟蜗牛比拼速度。
面前这村子有这祸害的熟人。他向公路边一家商店颠。表明要借自行车的愿望。那女人答应得爽快,不过有附加条件,那就是把做小生意用的秤捎到镇上她男人那里。
于是这祸害骑着这辆破车上路了。它一路吱吱嘎嘎地亮开沙哑的嗓子制造噪音,车子后面大竹篓里的秤砣碰着秤盘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折腾得人只想撞墙。骑着这破车真掉价儿,跟收废品的小贩有得拼。我这张破嘴不放过损他的机会,边儿去,别说你认识我,我丢不起那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拾荒的,从垃圾堆里淘来这宝贝显摆。
他驾着这辆破车着实尴尬,面对我入木三分的恶损实在没词,只是嘿嘿傻乐。
到了镇上,他去路边的店里交割。我和于金香站在路边等。一等就是老半天,去市里考试是大事,不能耽搁,这样耗着急得我直跳脚。于是在女伴面前爆粗口,他娘的,他有完没完?跟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烦不烦呐?
心里把他打倒了N遍之后,他才从店里出来。我的爆脾气隐忍不住,冲他喊,你知不知道我的忍耐是有底线的?把人家晾大街上,你泡在里面不出来,我要赶车,你应该知道吧?
他好脾气地跟我掰扯,人家不把话说完我就闪,好像不地道吧?你又不争这一时半刻。喊什么呀!
真是无语。我急他不急,敢情去考试的不是他。
来到镇中心地段,我决定把自行车寄放在初中时的同学那里。这样回来的时候骑着方便。这祸害的前女友和我的老同学站同一柜台。他怕进去撞上出状况,闪得远远的。我知道这茬,偏要把车子寄在这里,想到这丫头比我先一步和这祸害恋爱,我心里就巨不爽。我要她看见他现在是我的男友,我们在一起多么幸福甜蜜。其实我这人挺没劲的,暗中和人家较劲,心理多阴暗啊。
没遇见那丫头,我心里纠结得厉害。我是真的想打探清这祸害当初和她的关系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祸害的过去,我了解得太少,心里巨不踏实。
小站在镇西的邮电所门口,说它是车站,实际上没任何标志。小镇上出行的人约定俗成,只要去市里都在这里等车,市里的客车也在这里停靠。
我还要去邮电所给弟弟寄钱。走到门口正好遇见前年秋天二哥为我介绍的男朋友。这衰哥在本镇是学历最高的,前年从全国有名的大学哲学系毕业。我和他见了两次面。他家境贫寒,才上班两个月,父亲就从河南老家找他要钱买拖拉机,他当然没有,想向我借。我穷得跟叫化子有得拼,做不了他的经济后盾,于是我们就一拍两散。听说他现在的未婚妻是某个小镇镇委书记的妹妹,对他的仕途大有裨益。再次看到他黑瘦矮小的熊样,我情不自禁地拿他和这祸害作一番比较。结果使我得瑟地大笑。
看见我笑,于金香受到传染,跟着笑翻。这祸害被我们笑晕。疑心有什么私密背着他,于是细心观察起来。终于他发现了端倪,于金香手里拿着一封信。他那猪脑子自作聪明起来,以为是她写给男朋友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他上去抢她的信。抢过一看,信封上却写的是女人的名字,他傻了。见他这样,我笑喷,于金香肚皮都笑爆了。他跟着一起笑,直笑得抽风。
在柜台边我拿出四十块钱寄给在远方上高中的弟弟。他拿过汇款单给我添乱,你说地址,我来填写。
我怕弟弟看了陌生的字体生疑心,意欲不给他,却被他抢在手里,于是我随他大小便。
填写完毕,趁于金香望着别处的当儿,他冲我狂放电。公众场合,我得装淑女,扮清纯,不能眉来眼去在外人面前现眼。
这祸害成心较劲,伸手拉我衣袖。我怕烫手似的立马闪。见我反响那么强烈,他被雷翻,讶异地问,怎么啦?
沉睡的大厅被他惊醒,众人目光齐刷刷地向我俩聚焦,我脸憋得那叫一个红!
寄钱的事搞定之后,我们一起向外颠。他和于金香要赶回去上班,跟我辞别,祝你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到时候我在屋里给你接风洗尘、摆酒庆功。
少来这套!消失吧你。嘴上强硬,我心里还是不舍得他离开。望着他和于金香双离开的背影,我心里酸酸的,还没把我送上车就急着闪人,有他这样送行的吗?什么人呐,做事不走脑子。我憋屈得很,难不成把我送走,他好和于金香偷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