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扇开着，衣服湿透了。家里有空调，但是不敢开，电费太贵了，一块五一度。这间两室一厅的出租房类似小区的房子，带了家具，洗衣机和空调，空调是老式的坐式美的空调，一小时就能耗一度电。
房租1500，很贵，王自在广东打工的时候，住的只是300块钱一个月的房子。
为什么来长沙租这么好的房子？女朋友小慧的缘故。小慧是广东人，在广东原本有一份好工作的，离开父母大老远跟他来湖南，他想给小慧舒服一点的生活。
书是看不下去了，经济类型的书原本就是要耗脑子的，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分析什么利润管理，货物人员管理神马的。
把T恤脱了，裸着身体去洗手间，凉水冲在头上，散了炎热，却冲不去堵在心里的‘石头’。水也懒得擦，坐到沙发上，沙发外表是灰色的皮革，烂了一块一块的，小慧为了美观，把一床蓝色碎花床单铺在上面，从房东来催房租他就坐立难安了，碎花床单蹭到了地上，皮肤和皮革接触，滑腻腻的难受，捡起床单把身上的水擦干了，看着手机里的一个联系号码，在纠结。
父母是不好意思联系的，毕业好几年了，哪里好意思问父母要钱。
有一个好兄弟，从初中玩到大学，读书的时候有钱一起花，有饭一起吃，关系非常铁。手机里的这个微信号就是那死铁的，挣扎了好一会儿，看了看时间，小慧快下班回家了。
“祥子，打5000块钱给我。”
没有说多余的话。微信界面提示，请注意财产安全，一连的提示用语。
“视屏说。”
很快回话。
祥子是个小心的人，肯定担心不是王自本人，这年头，冒充身份骗钱的骗子多了去了。
接受视屏。
祥子在车里，握着方向盘，正在开车，“靠，能不能把衣服穿上，跟我拿钱需要色诱？”
额……
王自怔了一下，关掉视屏，马上穿上裤子，发视屏给祥子，祥子却没有接受，一段话打了过来：“这个月刚还房贷，卡里只有4200块钱了，现在银行关门了，明天早上银行开门我就打给你……别担心我没钱花，我有信用卡。”
他没有再回复，多余。
咚咚。
赶紧收拾了一下沙发，把床单铺好在沙发上，开了门，看到小慧的脸色，他露出僵硬的笑容：“回来了啊，我马上做饭。”
小慧把包放在沙发上，拖下高跟鞋，看着端着电饭锅容器往里面倒米的王自，一股无力和失望感充盈在心里，她说：“你打算就这样天天为我洗衣做饭？”
这个男人曾是她不顾矜持，主动追求的人，可是，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错了。
“今天去找工作了，没找到合适的。”
“你就不要眼高手低了，不能先随便找份工作？”
王自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把米洗好了，按下电饭锅开关，走过去搂着小慧，低声说：“再找几天，再找不到，我就妥协，呵呵，找份工作还不简单。”
这他还是有自信的，毕竟有在世界500强工作的经验，虽然是餐饮集团。哎，只是不甘心而已，再找一份同样的……那一复一日，被规则卡死的工作。
或者，他又想，我是不是真像小慧说的，眼高手低？
小慧推开他，气急败坏地说：“再找几天，再找几天？你说了多少次了？”
她咬着嘴唇，落下泪来，闭上眼帘，转过身去，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沉默了一下，她说：“我遇到房东了，房租我交了，但是，我没钱了，这个月的生活费都得去公司预支。还有……两个人的生活我负担不起，明天早上，我搬走。”
小慧去了卧室，把门关上了。
王自不知道说什么话劝小慧，心里自责又难受，小慧埋在毯子里哭，他找出密码箱，收拾衣服。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别走，我先搬出去，等我找到工作，我再回来住，我知道，你现在看到我就烦，我……我不想你不快乐。”
把门悄悄带上，密码箱放在门口，去厨房里炒了两个菜，都是小慧爱吃的，手撕包菜和糖醋排骨。
贴着们敲了敲，说：“小慧，菜放在桌上，我走了。”
卧室里的小慧听到王自的话，紧紧地抓着枕头，哭的更大声，忽然，她爬起床，打开门，跑出客厅，看着空荡荡的楼梯，人没了影子，她哽咽着说：“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哄一下我会死吗？”
……
拖着密码箱，沿着马路走了不知道多久，肚子饿了，忽然发现一件很惊悚的事，掏出钱包来看，除了银行卡和身份证，里面只躺着一张五毛的几张一毛的，银行卡么，昨天把最后十几块钱在超市买菜用完了。
也不是走投无路的，长沙有两个同学在这里工作，但是怎么好意思忽然去投靠？
再走了一会儿，饿的实在撑不住了，靠，刚才应该吃了饭再出门！
不管了，去找也在天心区的同学，就说和女朋友吵架了，被赶出门了，也没那么丢脸，蹭顿饭再说。
明天必须找到工作，不管什么工作，包吃包住就行，进厂做普工也在所不惜。
悲催，坐公交的钱也没有，同学租的地方离这里有十多里路。
大马路灰尘太大，找了一条小路，人和车都不多的路，拖着密码箱在马路上走，怪怪的，他低着头加大步子走路。
两旁林荫，树叶繁茂，像漫步在校园里一样惬意，就是路灯间隔远，天黑了，风吹着树叶，拂来一股股凉意。
“帅哥，要不要买鞋。”忽然一辆白色面包车停住，平头男对王自说，手里提着一双军靴，“我是部队的，这是部队发的鞋，质量很好，外面要买，最少四五百，我卖你150，就挣两包烟钱。”
面包车里还坐着两个人，年轻人，冲着他看。
王自怔了一下，苦笑，这样骗人的销售把戏什么年代了，还没过时吗？但也不敢拆穿，他摇了摇头，继续走自己的路，“不用了，我不需要，谢谢。”
面包车缓缓地跟上来，平头男跟着他说：“帅哥，真不买？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
王自笑了笑，说：“我没钱。”他往马路旁边走去了一些，离面包车远点，说：“对不起，我买不起，你们找错对象了。”
平头男探出头来看了看周围，语气冷了起来，“卖你100，这是最低的价格了。”
“不要说100，一块钱我也不买不起。”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平头男似乎觉得受侮辱了，“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买不买得起！”
王自的反映也快，看到平头男跳下车，丢下密码箱就跑，靠，怎么这么倒霉，已经够惨了，还碰到这样的事，祸不单行。
“玛德，没钱你跑什么！”平头男招呼同伙大喊：“这小子肯定有钱！追！”
“我是真没钱，你们别白费力气了！”王自想哭的心都有了，这是什么事啊，撒开腿没命地跑。
平头男当然不信，追得更快，大骂：“没钱你怕个吊！”
王自心想，没钱就安全？我难道不知道你们白费功夫，抢不到钱，会打我一顿出气？万一你们手里有刀，捅我一刀，靠，我连去医院的钱也没有，要死在长沙了。
但是，不喜欢运动的王自跑步的功力不咋的，平头男很快逼近，他清晰的听到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好好，我有钱，很多钱，钱给你们！”
王自从口袋掏出钱包抽出身份证就往后面丢，看也不看，更用力地跑。
后面的脚步声听不到了，王自很快拉远了与平头男几人的距离，但是，很快，他就听到后面的大叫声：“你小子敢耍我！”
平头男丢掉抢来的里面只有几毛钱的钱包，他的同伙喘着气拉着又要去追王自的平头男，说：“我们干嘛不开车追？”
“曹，你不早说。”
“是你先下车的嘛。”
王自不知道平头男会不会追上来，他是跑得没力气了，一边跑一边喊：“救命！有人抢劫！”
可是，哪里有人。
就算有人，会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