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衬衣女孩说的她的店铺原来就是王自想躲进去的那个小区，从保安岗亭的闸口进去，门口一排水池，水池两旁种着树木，公共建设不错。小区大厦的建筑在灯光里看起来较为高档，是个高级小区。
闸口位置有两家小超市，白衬衣女孩带他绕过水池，到了另一头，这里有一家洗衣店，旁边还有一家关门的店子，招牌灯关了，王自仔细看，招牌上写着“1984”，1984下面有两个小字，书吧。名字叫1984书吧。经营的品项用小字写着：咖啡，茶饮，书。
王自暗自摇了摇头，招牌做的不专业，店铺位置也开得太巷子了，能挣钱？
卷闸门不怎么灵活，白衬衣女孩用了很大的力气把卷闸门打上去，王自没有去帮忙，他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门打开，里面还有一个玻璃门，店子一个正厅，里面还有两三个房间。正厅一排高书架，书架下摆着桌椅，走进去，左侧转弯还有一个小空间，放着三个小书架。一个小房间里面也有书架，再里面看起来是洗手间和厨房。
布置倒是不错，雅致，简单，正厅墙上挂着一幅大题字，由于是繁体字，王自认不得是什么字。
小书吧打扫得一尘不染，打开灯，原木色的桌椅和书架给人感觉不错。
“坐一下，我去拿东西给你吃。”白衬衣女孩说。
王自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谢谢。”
白衬衣女孩搬来了一大堆东西，薯片，麻辣条，好几种零食，还倒了一杯水，里面加了一块柠檬片，是干的……还没泡开。
王自边吃边说：“我想，我遇到好人了。”
“做好人的机会不多。”白衬衣女孩嫣然一笑，拢了拢头发，双手撑着下巴看着他吃，说：“帮助人的感觉真不错。”她的声音柔柔的，很好听。“吃多点，别客气。”她招呼他。
可惜他是瘦子，瘦子可怜，再好吃的食物身体也不允许吃太多。吃了一包薯条，半包麻辣条，肚子饱了。喝了一口水，柠檬干的颗粒吃进嘴里，吐到手里，不好意思地问：“有垃圾桶吗？”
白衬衣女孩从收银台下面拿过来垃圾桶，收银台在大门口，台上放着两个显示器，这么小的店还装了闭路电视，王自也是醉了。
“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名字呢。”王自问。
“李雨妮。你呢？”
“王自。”
“王子？”李雨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地说：“很弱的王子哦。”
她大概想到了刚才救他的事。
王自尴尬地笑了笑，说：“你在这里工作？”工资肯定不高，他吃了人家这么东西。以王自看，如果这家店铺能盈利，绝对是奇迹。亏本的店子能开出多高的工资……
“我爸开的。”她‘咔擦’咬下一块薯片，噘嘴说：“不过应该快倒闭了，店员都招不到，我也是上完课来把店子开一开。”
“呃……”王自怔了怔，问：“那还开？”
“开书店是我爸的梦想。”
“那得亏不少。”
“是啊，每个月亏好几千。。”
土豪，王自脑子里冒出这两个字，笑着说：“那是应该倒了。”他眼睛里闪过一缕思考，打量着书吧。
李雨妮笑了笑，说：“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爸那老头子没开书店前，一年也要买几万块钱书看。”
原来是个读书人，很多读书人有开书店的梦，呃，梦想是很费钱的东西。
想到李雨妮前面的话，在招店员？他问：“你们招到店员了吗？”
“没有，也有人来面试，但大部分人听到工资就不干了。”李雨妮耸了耸肩膀，说：“不瞒你，工资低的要死。”
王自看着李雨妮，指了指自己：“你看我怎么样？”
李雨妮愣了一下，问：“你没工作？”
“是啊。”王自忙推销自己，说：“我有服务行业的工作经验，做过店长，雨妮，你相信我，招我，绝对值。”他必须，马上，立刻解决温饱问题。
“值不值不关我的事。”李雨妮忽然高兴了起来，“只要你愿意做就好……”她顿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说：“但是，工资有点低，老头子说，实习期只有1200。”她又加了一句：“不包吃住。”
王自心里苦笑，1200在长沙能干啥，存活都难。
“但是，店子全交给你管，有很大的自由性哦，锻炼能力还是不错的。”李雨妮看王自的脸色有点怪异，拿出自己能说服王自的条件来说：“而且书吧很好玩的，有很好的音响，还有网可以上，网速很好，你要是喜欢打游戏的话，很不错。”
打游戏？音乐很好？这真的是一家想挣钱的店子吗？王自觉得……很扯，很扯。他清了下嗓子，说：“可以。”
“真的？”
“什么时候能上班。”
“明天我就让我爸来面试你。”李雨妮高兴地站了起来，说：“你人不错，我爸一定要你的，面试就是个程序，你不要怕。”
怕？要是小店的店员他都面试不上，去死算了。王自笑了笑，看了一眼头上的挂钟，九点多了。他红着脸问：“请问，今晚我能呆在这里吗？”
“住这里？”李雨妮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屋子，说：“这里没床。”
“总比睡大街好。”王自红着脸说：“不瞒你，我没地方住。”
“啊，那你得去租个房子。”
“不能住这里吗？如果我面试成功了。”
“不是不可以。”李雨妮摊了摊手说：“可是没睡的地方。”
“没关系，我买一床席子铺地上睡就好了，打地铺睡觉很舒服呢。”
“给你钥匙。”李雨妮把钥匙放在桌上，笑着说：“这是你的地盘了，随你怎么样。”她动了动身子，说：“一身油腻腻的，好难受，我得回家洗澡睡觉了。”她笑着说：“你自便吧，我今晚回去就和我爸说你的事。明早我没课，我来教你书吧营业的事。”
王自拿着钥匙，心里想，很单纯的姑娘，就这么相信他？不怕他把书吧洗劫了？他点了点头，说：“嗯，你回去吧，谢谢你。”
“不用。”她走到门口，王自忽然叫住了他，扭捏地说：“能借我一百块钱吗？”他红着脸说：“我买一床席子。”
李雨妮怔了怔，看了一下王自，拿出钱包，拿出两百块钱递给王自，说：“再买床毯子，晚上还是有点冷哦，嗯，晚上回家偷点钱借你，我爸那小气鬼是不会肯预支工资的，你发工资得到下个月了。”
王自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多好的妹子啊，长得漂亮，心肠还这么好。
“我送你回家吧，晚上一个人不安全。”他说。
李雨妮掩嘴笑了出来，说：“你觉得需要吗？”她抬起手来，可爱地鼓着嘴抬了抬手臂，看了一眼王自的手臂，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王自佯装咳嗽，“咳咳，雨妮，晚安。”
“晚安。”
送李雨妮到了小区门口，小超市里去买了一床席子和一床毯子，花了四十多块钱。回到书吧，铺好席子，忽然想到了一件很严重的事，尼玛，洗澡没衣服换呢。
老天保佑，密码箱还在。不然哪里有钱去买衣服。
跑出小区，沿着来的路，去找装衣服的密码箱。走了不远，看到一个清洁阿姨拖着一个箱子在扫地，他的密码箱……
“阿姨，这是我的。”
清洁阿姨说着本地话，“你的？怎么证明？”
王自着急地说：“阿姨，里面没有贵重的东西，就是衣服，您拿了也没用，您还给我吧。”
清洁阿姨一扫吧打在他腿上，骂道：“臭小子，你意思是我贪污？我拖着密码箱干活，就是等人来领。啊，说话真气人。”拿起扫把又来王自。
“别打，别打。阿姨，我错了。”王自一边躲清洁阿姨的扫把，一边说：“我知道密码箱的密码，我能打开，能证明是我的。”
“叫你侮辱人。”清洁阿姨收起扫把，喘了口气，双手叉腰盯着王自说：“打开，你要是打不开，我饶不了你。看你就不是好人。”
“我哪不是好人了。”王自委屈地说，拨开密码，打开了密码箱。
清洁阿姨看见他打开密码箱就不理他了，扫着地上的零食袋，往垃圾桶里丢，王自怪不好意思地走过去，说：“阿姨，对不起啊。”
“这个钱包也是你的吧？”清洁阿姨拿出钱包里的身份证对着王自看了看，递给王自。
马路上很多垃圾，王自做了几年服务行业，对国民的行为有很深刻的抱怨，他说：“阿姨，我帮你一会儿，你休息下。”伸出手说：“阿姨，扫把给我。”
“一边去，这是我的工作，要你帮忙啥？”清洁阿姨看了一眼脏兮兮的王自，说：“想抢我工作？小伙子，我跟你说，这么年轻，怎么不去好好找份工作去干？”
王自尴尬地缩回手，刚才被揍了一顿，滚得身上又是土又是泥的，清洁阿姨大概以为他是流浪汉了，他捡起地上的垃圾，丢到垃圾桶，刚才说话冒犯了清洁阿姨，挺内疚的，就想做点什么。
也不和清洁阿姨说话了，一路捡着垃圾，想为清洁阿姨减轻点负担。
“这条路怎么这么脏。”他自言自语地说。
“旁边就是学校，小孩子多。”清洁阿姨抢走王自手里的垃圾，说：“小伙子，我不怪你了，你有家的话，回家，没家的话，找个公园睡你的觉去。”她掏出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几个馒头，递给王自，“拿去吃。”
王自怔了怔，哭笑不得，为了证明自己，掏出李雨妮借他的一百多块钱晃了晃，说：“阿姨，我有钱。”
清洁阿姨白了他一眼，说：“别偷别抢，也别怨恨社会，你看，不有好心人，一百的大钞都给你了嘛。”
“这不是别人给我……”王自脸红了起来，这钱还的确是别人给他的。抓了抓头，心里憋屈，又解释不出什么来，说：“阿姨，我会有出息的！”
清洁阿姨说：“也不要你有啥出息，为社会做贡献，踏踏实实地。我跟你说，我这一辈子过得可不算好，可我勤勤劳劳做事，想当年我也是……”
在长沙市一条小街道，静谧的夜晚，夏风拂面，清澈的月光下，扫把‘飒飒’摩擦街道，如优美的摇滚乐。王自听清洁阿姨讲了跌宕起伏的一生，无数街道故事。把压抑与愁苦抛到了脑后。
清洁阿姨意犹未尽，街道扫完了，她得回家休息了。清洁阿姨说，交了他这个朋友，王自说，有空再来找她聊天，和清洁阿姨告别。
和清洁阿姨聊天他了解了1984书吧周围的情况，附近，有两个大的居民小区，一家国土局，一家省移动总公司。一所小学。这些信息算是和清洁阿姨聊天额外的收获。
回到书吧，书吧没有风扇，有空调，但是，他不敢开，怕耗电。
太热了，洗了澡没穿衣服睡在席子上，汗依然留个不停。
辗转反侧，半醒半睡之间一夜过去了。
忽然，听到卷闸门‘啪”一声响了，有人进来了。
王自拿起三角裤就往脚上套。
“王自！我来了。|”
李雨妮这丫头风一样冲了进来，尖叫一声，转过身说：“我什么也没看到……”忽然笑了一声，走了出去。
不是应该害羞才是吗？为什么笑啊。王自郁闷地想，红着脸，手忙脚乱地穿起三角裤，该死的，外裤放在浴室了，冲出去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中年人，头发稀疏，秃顶，脸和身体圆圆的，带着眼镜。
“对不起，请让让。”
王自捂着下面，以光速穿过正厅，冲进洗手间关上门穿裤子。
“这是我爸。”
穿好裤子出来，李雨妮介绍中年人，看到王自窘迫的样子，她笑着说：“王自，我发誓，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你可别想着以身相许……”
王自深深地感觉被调戏了，咳嗽了一下，故意忽略了李雨妮的话，中年人在打量他，他尴尬地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生硬地伸出手说：“您好。”
中年人瞪了一眼李雨妮，点了点头说：“你好。”
“你来面试？”
“嗯，是的。”中年人笑了笑，说：“虽然雨妮昨晚让你在书吧住了一夜，但是，不代表我会招聘你，你要明白。”
他扶了扶眼镜框，忽然问：“1984，你知道它的来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