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月玉坤这些天趁着有空的时候曾一个人悄悄去过林子里,可惜都没再听到那个诡异的声音,这日也是一样,毫无收获,他从林子里出来没立即回主楼去,却打算到小河边走走,就在他走出树林时,他看到有个绿色身影飞快的往河岸另一边的四方竹林去了,若不是自己在天阙宫里待过五年,小心谨慎惯了,他一定会以为自己眼花,四方竹林后面是祠堂所在,没有师父吩咐,谷中弟子不能轻易涉足的,那刚才那人是谁?月玉坤眸中光芒一闪,跃过小河跟了上去。
月玉坤见那绿衣人在竹林中穿梭游刃有余,心里不由得多了个心眼,最后,绿衣人在祠堂面前停下,月玉坤赶紧飞上竹枝,果然那人转过身来小心的查探了一番,检查过后见无人跟踪,这才心走进祠堂之中。
月玉坤从竹枝上跳下,几个起落也跟着进了祠堂。
走进祠堂里,月玉坤仍然处处隐藏自己行踪,却再没看到绿衣人的踪影,不由的有些诧异,祠堂不是很大,才这么些房间,他都一一检查过了,并无异样,再次找过一圈,未免打草惊蛇,月玉坤只能暂时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他想了很多关于那个神秘的绿衣人以及祠堂,绿衣人一定是谷里弟子,而且武功不弱,他确信自己的跟踪没有被发觉,而祠堂四周都种满了方圆几里的四方竹,最后,他觉得绿衣人能凭空在祠堂消失只有一个可能,他眼中墨色骤然集聚,祠堂里有机关密道!
“玉坤!”刚走到主楼门前,就碰到了从里面出来玉潇。
“玉潇,你是要去后山采药么?”月玉坤只见她身后背着竹篓,手里拿着药锄。
“是啊,师父让我炼制清心丸,雨前珠刚好没有了,我去后山采些回来!”
月玉坤想着今日早晨谷中有些雾气,现在虽然雾散去了,恐怕山间有些湿滑,于是,他对玉潇说道,“今日我也没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吧!”
玉潇一听十分欣喜的答应着,月玉坤取下玉潇身上的竹篓背在自己背上,两人便一同往后山走去,玉潇偷偷用眼角看月玉坤,觉得能这样天天在一块很是幸福。
要去后山有很多条路可走,沿着河流逆流而上便可到后山,也可以从树林里穿过去,还可以绕到主楼后面直接穿过草坪到后山。两人最后还是决定从树林过去,那样比较安全些。
一大片茂密树林后面有一个巨大的湖泊,虽已到九月份可天气却仍然暖和,但那并没结冰的湖面上居然冒着丝丝寒气,湖泊背靠便是高耸的出云山,山下可见之处皆是石块,只生得寸草而已,可是那山顶入云之处却有许多奇珍异草,雨前珠便在其中,山壁都是石头,却被凿出一条可容一人通过的窄道来,这条登山的窄道便是瓒书台第一任主人文瓒斌费了好些心思开凿出来的,出云山险峻,为了方便后人上山采药,这位先祖便亲自开凿了这么一条山路,虽然这条路仍然陡峭但比起徒步攀登要轻松多了。
“寒潭还是这样么?里面的冰鱼好像不见动静一样!”月玉坤看到安静的湖面问道。
“是啊,不管春夏秋冬,寒潭一直都这样,冰鱼乖着呢,都潜在深处,不让我们看到,不然,岂不都被我们给捉吃了?呵呵……”玉潇走在前面回过头来笑着说,“玉坤,你还记得以前我要吃冰鱼的事么?”看到月玉坤嘴角泛起了弧度,玉潇接着说道,“有一次我嚷嚷着要吃冰鱼,你就悄悄下湖去给我捉,虽然好不容易捉到一条,可也差点把你冻死,当时我真是吓坏了,匆忙把师父找来,师父知道后赶紧帮你运功驱寒,还要罚我三天不许吃饭,最后还是你求的情,我才只用在祠堂跪一晚上呢!”
说起往事,月玉坤脸上不由得柔和了几分,看着玉潇小心翼翼的沿着山路走着,也跟了上去,准备随时护着玉潇。
(十七)
出云山很大,山脉连绵不绝,整个瓒书台都装不下这出云山,从没有人到过山的另一侧,主峰飞鸟峰更是高耸入云。在紧贴山壁的窄道上行走,一向活泼的玉潇也谨慎小心着,不再说话,面色严肃的看着脚下的路,若是稍不留心,便会从这山道上跌落下去,山壁光滑或陡峭,就是能够中途借力,也会划伤手臂或是那里,而掉下去摔进寒潭里,那更是危险了。寒潭不止水寒,而且还深不见底,对于他们这些不是海边长大,水性一般的人来说,掉进了寒潭生还的机会那就太小了。这也是月玉坤不放心,每次都陪玉潇上山采药的原因。
两人一前一后的行到了半山腰上时,又响起了怪异的声音,月玉坤眼神蓦然变深,而玉潇似乎也听到了那怪声,停下了脚步,侧过脸来对月玉坤说道,“玉坤!刚才的声音?”
月玉坤伸出修长的手握住玉潇的右手腕,似是安慰道,“没事,不用怕,我们接着上山,快些上去再说!”
玉潇有些意外月玉坤竟会握住自己的手腕,一时间心里也真的不再惊慌,遂加快脚步继续往前走。月玉坤握着玉潇的手腕,能感觉到玉潇的脉搏从快变更快了,然后渐渐恢复了正常,他便了解玉潇不再担心。
两人到达飞鸟峰上还需一些时间,所以二人在中间可以歇息的地方停了下来,月玉坤悄无声息的松开了手,玉潇仍有一丝失落,“玉潇,你以前没有听到方才那个声音么?”月玉坤想着玉潇之前的反应问道。
“我有听到过!”玉潇在一处突出的大石上坐下,“但是是在林子里听到的,我很久没来采过药了,不知道居然这出云山上也能听到那个声音!还更清楚了!”
月玉坤眸色更深,也是在林中听到过么?“玉潇,你说你很久没来采药了,但是炼药的药不都要自己采的么?”
“以前是,可是现在不同了,”玉潇看着玉坤道,眼里也有了一丝疑惑,“也是五年前你离开之后大概半年,有一次正好是玉熠从这后山采药回来,然后他就主动跟师父提出以后都由他来后山采药,师父起初不答应的,后来玉熠坚持,师父就同意了,自那之后,后山的药材都是有玉熠采的,怎么?有那里不对的么?”
玉熠的脸在月玉坤脑中闪过,他随即又问道,“你第一次听到那声音是什么时候?”
“好像就是玉熠要采药之后了,那次是我在林子里练剑,突然传来了那奇怪的声音,有那么几声,之后接连几天我都来林子里找那声源,却没再听到,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后来几年我也偶尔听到过,但是都不清楚,很朦胧的感觉,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玉潇一面回忆一面说道。
月玉坤听着玉潇的话,目光却瞟向了山下的寒潭,此时还能看清楚寒潭和山脚的树林,若再高点,有了雾霭,这山下的一切都看不到了,“玉潇,这事你跟别人提起过么?”
“没有,连师父我都没说过,不过,玉钗倒是悄悄跟我说过,她可是吓得不轻呢!”玉潇记起几个月前玉钗脸色惨白、一脸惊慌的从树林里跑出来,正巧碰到自己在河边散步时的情景来。
月玉坤点点头,看来这声音确实蹊跷,“玉潇,此事有些蹊跷,你暂且仍然不要外说,还有,你去跟玉钗打声招呼,要她把这事咽进肚子里,谁也别再提!”
玉潇看到月玉坤认真的神色,便知道此时非同小可,况且还有五年前的事情,她想到玉钗单纯,没有防人之心,若是跟谁说起这不该泄露出去的秘密,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她并没多问,答应下来。
(十八)
两人在后山上除了采了些雨前珠外,还顺便采了些其他快要用完的药回来,刚走进在药房便看到了正在整理药材的玉湘。
玉潇手里拿着颗雨前珠提气用了轻功悄悄来到玉湘身后,突然将手中药草伸到玉湘面前,果然玉湘被吓得尖叫一声,玉潇一个旋身转到玉湘面前,看到玉湘竟然被吓得面无血色,嘴唇发抖,她将药草放在一边,抱歉的拉着玉湘的手道,“玉湘,你没事儿吧?我不知道会把你吓成这样!”
月玉坤闻言,放下身上的药篓也走了过来,“玉湘,没事儿吧?”
玉湘终于开口说话,“我……我没事儿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头也不回,匆匆离开。玉潇无奈的呼出一口气,而月玉坤似是无意间瞥过一眼,发现玉湘离开时神色失常。
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间,玉湘才缓缓平息下来,她背靠着门,望着桌上瓶中插着的花,目光透过那几支开的正好的九月菊看向虚空之中,突然她的瞳孔猛地放大,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不多久,只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惊了玉湘一跳,她稳住心神隔着门问道,“什么事?”
只见外面传来了玉竹的声音,“五师姐,师父要弟子都到大厅去!”
玉湘握紧拳头,指甲都要插进肉里了,她面无血色,心不在焉的答应着。听到玉竹的脚步远了后,玉湘坐了会儿便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等玉湘到了大厅时,弟子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了,她悄悄进去,站在玉潇和玉熠的中间,静静等着师父到来。
在所有弟子都到齐之后,很快,文凝音便一袭灰衣出现在大厅门口,紧随她身后的还有两个人,大师兄玉林和十七师妹玉钗,只见玉林脸色严肃,而玉钗则身体僵硬,面色失常。
只见文凝音面色阴沉的坐在主位上,玉林站在她的身侧,而玉钗却是跪在她的面前,身体瑟瑟发抖。
玉钏看了看坐在主位上的文凝音,又瞄了眼身侧站着的玉林,最后将目光放在了跪在地上的玉钗身上,之后,她小声的问着身旁的月玉坤道,“玉坤,你看这是?”
只见月玉坤也没说话,但此刻脸上也是神情严肃,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对玉钏的问题只是摇摇头。
“玉林!”文凝音沉声喊道。
“在,师父!”玉林上前一步垂首答道。
“你把事情给师弟妹说说!”
“是!”玉林转身对着正在胡乱猜测的众位师弟妹,平日里在师弟妹面前就不苟言笑的大师兄此刻脸色更是冷如寒冰,声音也让人如置冰窟。
“此次让大家来,是因为紫金丁香之事已经找到了凶手!”玉林说道顿了顿,看着下面果然有议论声响起,“凶手是谁不用再议论了,就是玉钗!”
“不可能是玉钗师姐!”在众人小声的议论声中,只有玉竹大声喊了出来,大家循声看向他,只见玉竹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也是,当着师父和这么多同门的面,竟然敢帮凶手辩解。
跪在地上的玉钗转过头来,一脸泪痕,她感激的看着玉竹道,“小师弟,谢谢你!”
徒弟们都下意识的偷偷瞟向主位上的文凝音,不知见玉竹这么说话,师父会不会大发脾气,然而,文凝音却好像置身事外一般,眼睛都没动一下,看样子是证据确凿,准备抛手,让大师兄办理此事了!
玉林并没有因着玉竹的话而改变,只见他轻声对玉竹道,“玉竹,我们都不希望是自己的同门,但是,我们有玉钗是凶手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