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头本是不知道烟花巷的,但是前不久城西那一场令人震惊的大火,让几岁的小孩子都知道了那一个地方。原因就是因为那打更人说半夜遇见了鬼,烧了那楼子的是鬼火。他也还记得,每次去集市的时候他都会听到婶婶们哄笑着说那楼子烧的好的话。在他锲而不舍地追问下,那些婶婶们才告诉他那楼子就是男人们经常排遣寂寞的地方,不是个好地方。当时还让他长大以后要提防着那种楼里的女人来着。小木头算算年纪也不小了,虽然从小在相府做赶马车的小儿郎,没有去外面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是有些事情他也渐渐明白了。苏清的话让小木头粉嫩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不可爱。
苏清彻底来了兴致,车厢里也闷得慌,思绪也不由己,索性小心着伤口和小木头坐在车厢外的木板上。
“小姐,你还是进来吧,外面风大着呢!”绿衣掀开车帘,担忧道。
“没事儿,别瞎操心。”苏清不理她,将双脚悬在木板之上,就像那天和千暮坐在落日霞谷,晃着双腿。
“小木头今年瞅着也十五了,苏姐姐帮你讨一个媳妇儿怎样?”苏清乐哉乐哉。
小木头有些不好意思,拘谨地喊了一声:“大小姐……”
“刚刚说什么来着,叫我苏姐姐。大小姐听着怪生分的。”
“苏……苏……苏姐姐……”小木头试着喊了一声,又突然想起爷爷的话,苏相权势滔天,下人们也应该讲究下人们的身份,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怎么可以和大小姐称兄道弟的!于是他红着脸,窘迫道:“不可…不可!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小木头怎么可以忘了爷爷的教导!”
苏清佯装不悦,用手指点了点小木头的榆木脑袋,道“是爷爷的教导重要,还是大小姐的话重要?!”
小木头挠着额头,一张脸皱在一起,尤其是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在一排整齐的长睫下,昭示着这个年龄该有的纯洁与天真。他结巴地说道:“当……当然是大小姐的话重要!”
“那就行了!出门在外,不讲规矩那一套,你,和车厢里的那两名美娇娘,都要喊我苏姐姐。”苏清沾沾自喜道。
话音一落,从车厢里便飞来一物事儿,恰好砸到苏清的背部,力道也不重,充其量就是按摩的劲儿。她扶着缠着药布的脖子,转过身将那东西拿起来一看,道:“咦?飞来一只绣花鞋!”
苏棋从车厢里露出整个身子,将绣花鞋从苏清的手里夺回来,又重新塞给了她一样东西,冷目道:“拿着!”
苏清疑惑地举起那东西,惊喜道:“小泥人?!”
“还好绿衣帮你惦记着这好东西,将它带在了身上。不然,你这脖子上的鞭印永远也消失不了!”苏棋一边穿着鞋子,一边道。
“对对对!你说它里面是什么来着,伏燚子对吧!强身健体,延年益寿!”苏清将小泥人抱在手上,又想起一事,对着苏棋道:“二妹,你在车厢里好生照顾着我的小赛虎,将来我的幸福指数全看它了!”
绿衣探出脑袋,不解地问道:“小姐,什么是幸福指数?”
“幸福指数就是幸福感。简单地说,有了小赛虎,我以后都会很开心很高兴的!”这样的解释应该能通俗易懂吧!
绿衣一听,果然就明白了,事关小姐的幸福,当然要全力以赴。便点头如捣蒜道:“小姐放心,小赛虎我一定好生照看着!”
马车在平稳中轱轱而行,苏清和小木头坐在木板上赶着马车。前面和后面便是墨深带领的士兵队伍。从马车上看过去,正好就看见他一人坐在马上,一身深紫色的服饰。苏清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一番情景,他坐在马上回头,她正掀开车窗帘瞧他。当时虽然不屑于此人在繁杂的市井里骑马疾驰,但是心底里还是被他一副俊美的长相惊住了。和他一起查城外的案子,以为能够和他和平相处,摒弃不愉快,但是四妹被侮辱的事儿是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就翻了篇儿的。饶是自己不清楚相府与他的过节,但是也能从他那张苦大仇深的表情察觉出一些东西。若是他没有传言那般阴险残忍,也许将四妹托付给他,也是好的。但是……现在已经是这般情景,想要冰释前嫌估计是不可能的,再何况,他刚刚在相府门口甩了自己一鞭子。
苏清摸了摸脖子,忍不住腹诽几句。
前方马背上的人似乎略有察觉,他堪堪回头,那无可比拟的王者之气还是从他的身上倾泄了出来。苏清一怔,便被自己想法吓住了。王者之气?这般小肚鸡肠的人何来王者之气?!不过是做样子做得像罢了。
去往夷城的路上,群山起伏,河流众多。队伍行至一处林间官道上,午时三刻都还没有发现一处可以喝茶充饥的客栈小铺。头顶的太阳越来越大,有些士兵已经坚持不住,放缓了脚步。苏清本是坐在车厢外面,将情形都看在眼里。遥望那马背上的人似乎没有稍作停歇的意思,不由有些生气,便冲着墨深道:“喂!士兵们走了这么久都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再走吧!”
墨深继续驾马前行,佯作未闻。
苏清知道这人就是故意的,但是这点小事岂能难住她?她有的是办法让他怒。随后她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冲他喊道:“喂!听说肾虚尿频,难道你就不停下来撒尿吗?!”
众士兵一听,忍不住纷纷笑出了声。就连小木头在一憋再憋后放声大笑起来。
墨深脸一黑,勒住马脖子。不知道这次求旨将她们二人带上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只怕是还没到夷城过那毒瘴林,就要被这苏家大小姐活活气死了。他压抑住内心的愤怒,沉声喝道:“众侍卫听令!原地休息!”
士兵得令,瞬间便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
而此时苏清正一脸正经地教训着小木头,她声音不大但是清晰无比,道:“你这小破孩笑什么?难道你懂什么叫肾虚?”
小木头羞红着脸颊道:“小木头不懂,但是小木头懂有关男人的事。”虽然听不懂什么叫做肾虚,但是尿频。。虽然爷爷有段时间也是这样,他也从大夫那里偷听了些内容,但是这种事,从苏姐姐嘴里说出来就是很好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