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侍卫着急。皇子丧命,他们这些一路随行的士兵岂不是要陪葬?!思及此处,他们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请求着这里唯一懂得医术的苏家二小姐。
可是偏偏苏棋是个冷漠的主儿,要说绝情狠辣,比起墨深应该也是不相上下的。
见劝说苏棋无果,他们便转向求救于苏清。这么久以来,苏家大小姐与他们还算合得来。
苏清只是喜欢和汉子扎堆喝酒吃肉讲段子而已,这并不代表她就好说话。并且她知道苏棋有苏棋的考量,她向来思虑深远,成熟稳重地连她这个当大姐的都无地自容。只是这一时间,她也猜不出她究竟在思索什么。
绿衣将一旁的木头扔进火堆里,没出片刻火堆便又重新燃了起来,苏棋站起身靠近火堆,伸着双手惬意地烘烤着双手。
“二小姐!难道你要见死不救?!”一侍卫大起胆子如是道。现在出门在外,即使你是苏相的女儿,终究是个女儿家,也比不上皇子的命重要。
何况,救下了皇子,可谓是大功一件,就算得罪了苏相又能怎么样!
“把锅盖儿抬进来。”久未开口的苏棋吩咐道。
视线全部集聚到被两个士兵架着的锅盖儿的身上,他紧闭着双眼,身上的铠甲已经凌乱不堪,破损的衣衫上沾满血迹。
那两个士兵一听,连忙将锅盖儿架到火堆旁,轻轻放下。
“二小姐!”见苏棋将身份尊贵的王爷撂在一旁,反而去照顾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士兵,那侍卫一恼又道:“二小姐!王爷是奉旨前往夷城捉拿凶手的!难道您忘记了,苏丞相如今还被禁足于相府!”
苏棋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道:“王爷在途中身患重病,我一个常年生养在香闺的弱女子又能如何?你即使将我会医术的事情说与皇上听,怕是无人能信啊!”
“难道二小姐也可以不顾苏相的性命?据我所知,丞相勾结上风国,密谋造反。此罪非同小可。若没能及时抓到凶手,苏家百年根基也会毁于一旦吧!”
苏棋手下一顿,讥笑道:“你倒是通透!”
“属下不敢!属下只求二小姐救救王爷!”那侍卫的确不简单,见苏棋隐有恼怒,赶忙下跪给颗枣子吃。
苏棋斜睥他一眼,嗤笑一声。倒是想看看这侍卫到底有多少能耐。她舒展了一下眉眼,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锅盖儿背后的伤口上。五色花的效果十分显著,这会儿不仅是血止了,连伤口也有渐渐恢复的趋势。
侍卫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苏家二小姐到底卖什么关子。通敌卖国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苏家和墨深之间的恩怨没人会比苏棋更加清楚了。她今天要做的便是让他死在这里。这样一来,苏家最大的后患也被她处理掉了!凶手?凶手就让她和大姐去抓,要他冷王作甚?!他不从中作梗就算好了,还指望他帮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时候,墨深似乎处于梦靥之中,他额头上泌出一滴一滴的汗水,失去了血色的嘴唇微微张着,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侍卫自觉王爷定是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他率先跪在苏棋的面前,请求道:“请二小姐救王爷的性命!”
其余的士兵紧接着纷纷下跪。
有些士兵她是感激的,如果没有昨夜的拼死相助,她也不会顺利地找到大姐等人。救命?也行!她走近墨深,看到地上的人已经陷入了昏迷,薄薄的嘴唇像干涸的大地,鬓发之际被汗水打湿。
她双眸一转,突然有了更好的主意:“要救你们王爷可以。”
跪在地上的侍卫抬起头,声音止不住地惊喜道:“二小姐请说!”
苏棋挑眉,状似不解地看着那侍卫问道:“难不成你能答应我的要求!?”
“属下…属下不是此意…”面对苏棋冷峻的眼神,他一惊,话打着颤。
苏棋抬起手扶了扶自己发髻上的玉簪,广阔的袖子里缓缓爬出一只黑色的小蝎子,小蝎子黑亮的钳子在火光下发着幽幽的光。只听她善意的提醒道:“那就好!舌根不可再乱嚼!”
小蝎子在无人察觉时就已经爬上了那侍卫的脖子,他一个惊恐的音节还未发出来便已倒地身亡。
苏棋这才满意的勾了勾唇,伸出袖子让小蝎子回家。她环顾了周围还陷在恐惧中的士兵们,语气带着凉悠悠的森然:“也不知道这小蝎子最近是怎么了,听到一有人说苏相通敌卖国就忍不住想出来磨磨钳子。”
士兵们再次将脑袋埋到地上,大气不喘一声。
苏棋见达到了她想象中的效果,便半蹲在墨深的面前,掐着他的人中,迫使他醒过来。她还要一句话要问他。他若是不醒来,她也就不救他。他要是醒来了,事情还可以商量。
墨深睁开眼睛,眼前的人飘忽不定,他狠狠地晃了晃头。昏昏沉沉间,他听见苏棋道:“若有一日,你要报仇,我只希望你能护我四妹的周全。若是不能!你今日就死在这里罢!”
苏棋知道他背负着血海深仇,没错!她完全可以让他死在这里,不闻声息。但是就算是他不来报仇,皇上也不会放过苏家,光是那信物被爹爹藏了几十年,就留下了诟病。既然如此,能借此机会保住四妹的命也算是好的。
墨深在黑色的沼泽中,恍然知道她说的四妹便是苏画。在闭眼的前一秒,他仿佛看见了那女子的笑靥如花。她绣的锦帕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小黑猫,小黑猫藏着利爪,温顺的模样。就在他以为一切都很美好的时候,他又看见她满脸泪痕,她在红帐里哭喊着救命,唤他的名字的样子。
他藏着压抑着很久的心痛终是在这一瞬间迸发了出来。他抓住昏迷前最后的思绪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