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海参崴
后来苏莞还同太平公主见过一面。那时的公主被软禁在自己的宅第里，浑身缟素形容枯槁，看起来和普通的中年寡妇没什么两样。
苏莞握了握她的手，是宫廷贵妇那种未经劳作的手，软软嫩嫩的。苏莞却知道，这么多年的宫廷风雨，早在这皇室女儿心中刻上千疮百孔。
“公主，虽然你未能改变历史，不过，至少在我心中，你是个杰出的政治家。”来自现代的灵能者少女轻轻对她说，希望这句话，能给她算计一生飘零一生的人生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苏莞临走的时候，李隆基策马送了她三里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恳求她留下，口口声声承诺让她当皇后，不过苏莞还是狠狠扇了他一个巴掌后回到了现代自家的别墅。
一到现代，那灵气便离开了她，化为虚无，重新飘荡于时空之中。
苏莞想，一切，大概都是天命吧。比如那少年第一眼就喜欢她，可能是因她救过他前世李隆基的性命，而他们终究缘浅，他注定不能伴她终老。
只是，苏莞确定，他们的感情是真实的，他跟李隆基对她的意义完全不同；她也相信，她在他心中，更不止是前世有缘的女子。
“每一个人在历史和时空中都是渺小的，但对我们自己来说，我们那些卑微的情感是珍贵的。”自言自语着，苏莞把手按上了自己的胸膛，“若非为了守护这些珍贵的情感，崔湜何从有勇气穿越时空，我和我的少年，亦没有勇气，在种种艰险和危机之中，恪守着灵能者的职责。”
然后苏莞仰着头，看风从窗户里吹过来，吹动她胸前小熊维尼的吊坠，叮叮当当地响。
她记起这个吊坠是那少年送给她的，当时她气鼓鼓地说盗版货也敢拿出手。可转背，却如获珍宝般地将其挂在脖子上。
那是，她热情洋溢的爱情。
也是，在她喷薄灿烂的青春里，最真实的心情。
之后，苏莞继续踏上了除妖降魔的漫漫旅途。
她在不同的城市停留，她在初春冰冷的东京塔上与邪灵战斗；在夏日荷兰的阳光下，徜徉在风车和花海里；秋风起时她静默在丽江酒吧街的樱花屋里品一杯淡红色的鸡尾酒；瑞雪纷扬的那日，她回到乾陵，凝望那初雪覆盖上无字碑，斑驳而古老。
在新雪中她亦见到了许惜琬，忘却了记忆的女子牵着家人朋友一同来游，谈笑风生兴致盎然，只是偶尔也会在灰白色的石像之间忽然黯然失神。
最后，在一个云霞漫天的黄昏，苏莞踏上了海参崴。黑白分明的海参崴。
黑色的军舰，灰色的大海和白色的鸽子。渐渐隐没的斜阳，给万年不变的灰色海面镀上了一层暖暖的橙色。络绎不绝的游人从黑色的潜艇博物馆里走出来。
她回来了。虽然，他已不在。
泪水再一次从少女的颊边滚落。无声无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