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渐渐逼近的刀疤男从沾满淤泥的靴子里摸出一把五寸长的匕首,匕首由秘银打造,周身泛着冷冷的白光,令人难以直视。匕首尖端的血槽处隐约着紫青光泽,像是被淬了剧毒。此刻,慕容博已是无力回天了,他撑起最后一缕真气,挺身护住胸前的孩子,眼睛里闪烁不停的,是作为一个父亲最后的坚执。
“将军,对不住了。”刀疤男面色一紧,眼睛微眯,操起银亮的匕首就朝慕容博的脖颈刺去。
眼看着凛冽紫青光芒的刀尖差几寸分毫就划开了慕容博的脖颈,刀疤男还在心里默默的忏悔,也来不及清理脑海中乱成一麻的忠诚与尊敬。但就在刀尖抵触脖颈的前一息,一股水色几近透明的光芒在慕容博身前蒸腾开来,形成一道巨大的光幕,隔离了刀疤男的死亡邀约。
“怎么回事?是谁,是谁…”刀疤男刚从思绪中挣扎出来,便撞见了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在使出全身功力后刺杀未果,他那本就充血的瞳孔盛开了不可遏制的惊恐。他慌乱猜测,能挡住下位者灵昭期全力一击的,必然是已经踏入玉清期修炼的“上位者”,甚止不止如此。
传说中,九州大陆的力量阶别体系是由荒古时期的全面战争中那场号称终极一战的“诛神黄昏”里与“邪帝”玄陛对战九天十夜的“承帝”宫凌胜出后传承并丰富出来的。宫凌作为当时大陆上最高阶别的“掌控者”,自“诛神黄昏”一战后,分九州,定八荒,平四海,结束了荒古时期大陆各部落氏族纷争不休的混乱局面,亦顺应天数,为接下来四大帝国的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承帝宫凌在飞升前结合他们在修炼一途中对天道的感悟,丰富了这套传承自无尽岁月前无人知晓且不知到底是哪位圣贤创立的力量阶别体系。体系博大精深,分五境九阶。五境是宏观的境界层次,由低到高为下位者、上位者、自在者、布局者、掌控者。九阶是微观的力量等级,由弱到强是筑基期、灵昭期、释空期、玉清期、洞虚期、大乘期、归元期、法渡期、化神期。
《九州古志》有云:混沌之初,鸿蒙始现,是以有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衍化万物。万物有灵,人恒之。因此,五境九阶皆是对天道的感悟与领化,前六阶是对“道之力”的感悟,后三阶则是对“天之力”的感悟,更深一步讲,归元期和法渡期是对天之力中“天行之力”的领化,化神期则是对天之力中“天维之力”的领化。
但有传说,如果突破化神期成功化神就会达到另一个层次——“普贤期”,普贤期修的是终极奥义的“混沌之力”,对应的境界封号是“无为者”。那时,无生无死不毁不灭,超然物外随心所欲,完全脱开了天道束缚,是为“无为”。
可就是天道之力都如此的玄奥神妙,以致于多少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化神期那样的力量巅峰,又有多少人在最后的“十二混沌劫”下灰飞烟灭,更别提只在传说中飘渺的“普贤无为”了。
“收手吧,他现在只是一个父亲。”一抔清透的水流在粼粼汇聚着,继而在刀疤男身前凝化为实体。一衣月白长衫无风自动,淡漠的瞅了刀疤男一眼。
只是一眼,刀疤男便感受到阶别威压一波接一波的汹涌而来,犹如天峰巨岳压在自己脊背,几乎都要窒息都要忍不住下跪了。渍渍的汗水从额头从鬓角从脖子从后背从全身每一个细胞冒出,沿着身体漫过衣衫,在他脚边打湿了一大片。
“您…您是位‘自在者’?”忽然感觉庞大的威压一撤而空,刀疤男才贪婪的重重的呼吸起来。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早已湿透,仿佛刚从河里捞出来。待精神稍稍平缓,他看到那个神秘的自在者拂袖一挥,一道充盈的蓝光打入慕容博体内,渐渐地,慕容博的面色红润起来。
“多谢。”慕容博凝视着眼前面容刚毅的男子,双手抱拳微微一揖,便不再多言。
“前辈…”
“你还是走吧。”神秘男子微微叹息,朝刀疤男摆了摆手。
“可我有皇命在身啊,怎可就此收手!”刀疤男匍匐在地,仰头申辩,声音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神秘男子左手一招,那柄被刀疤男丢落在地的匕首便回到了掌心。只见他随手一抛,右手当即弹出一道蓝色气劲,那号称是秘银打造的刀身被蓝色气流击中后寸寸折断,变成了碎片。阳光在碎金属上斑驳着耀眼,深深刺痛了刀疤男。
“这样,可以走了吧。”依旧是淡漠的波澜不惊的口吻,可在刀疤男听来却犹如魔音。他十分清楚,秘银作为大陆各大皇室珍藏的金属,有着良好的坚韧性和通导性,以自己下位者灵昭期的力量是没法将其折断的,更何况那柄匕首被神国皇室的御用法师加印了阵法,而且还淬了剧毒,更加强化了秘银的属性,使它都有资格晋身到“法器”级别了,可还是避免不了被毁坏的命运。
“多谢前辈不杀之恩!”恭敬的朝神秘男子作一揖后,刀疤男咬牙切齿,带着一丝闪烁的犹豫逃也似的离开了。
眼看着刀疤男逃命了,慕容博心有不甘。于是借刚刚恢复的少许功力,微微捏起一个手诀,朝刀疤男有些模糊的背景激射而去。不出所料,刀疤男来不及防御,应声倒地。
“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神秘男子再次微微叹息,透亮的眼睛里略微着疑惑,“是什么仇恨非得使你杀了他?何况,你不能再强行使用真气了,我刚刚只是暂时帮你稳住了经脉。如果强行运功,经脉会再次紊乱,说不定还会因为负荷过多而使经脉断掉!”
“我知道。可你不知道的是——那幕后主使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说誓取我首级并带走两个孩子,这算不算深仇大恨?如果我放他走,不消一个时辰,他又会引来大帮杀手,到时候,我该怎么办,两个孩子又该怎么办!”慕容博拭去嘴角的血迹,合实双眼,尽量去平复胸腔内燥热的气血。
“就算这样,难道也不惜要废掉你修来不易的上位者玉清期功力吗?”神秘男子似乎有些生气,拂袖又挥出一道比先前更加浓郁的蓝光注入慕容博体内,帮他稳住再次沸腾的气血和经脉。
“你怎么…”慕容博猛一抬头,就对上了神秘男子愠怒的眼神,一刹惊慌无比。
神秘男子径直走向他,温柔的抱起了包裹在襁褓里的孩子,微澜一笑,“还是边走边聊吧。”
慕容博有些愕然,但也没有迟疑,侧身扶了下背后安睡的孩子,然后跟上神秘男子的脚步,走向了月瑶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