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温馨一刻
病房。
季然和楚燕正在换床单,二人有说有笑。
“别说,你姐姐真命大。”这是楚燕的声音。
“还说呢,吓死我了快。”季然心有余悸。
“苏大夫跟邵主任都说,当初看起来确实挺危险,不过真好,还是挺过来了。”楚燕感叹。
“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还有苏大夫。”季然真诚地说。
“你看你客气……”楚燕话没说完,就看到季洁和大曾进来。
“季姐,曾大哥,你们回来了。”楚燕热情地打着招呼。
“姐,”季然回过头来,“爸给你煲了汤,我放保温桶里了,趁热喝吧?曾大哥,还没吃晚饭吧?一起吃吧,尝尝我的手艺。”季然笑着说。
季洁,大曾面面相觑。
“姐,楚燕已经看到你和曾大哥出去了,所以我没担心。”季然看出姐姐的疑惑,笑着解释。
一旁楚燕也微笑着;“你们聊,我先走了。有事的话,我就在隔壁,记得找我。”
季洁打量着妹妹和楚燕一同收拾的病房,又看向床边的小柜子,保温桶,两个大饭盒,从楼下食堂刚买的还冒着热气的馒头。还有一盒什么,她没看清,于是径直走过去。
“姐,这个不是我带的。”季然拿起那盒海参。
“季洁,燕华托我捎给你的,这几天法医处总加班,她走不开。”大曾解释着。
“……这,这多不好意思,让燕华也跟着破费……”季洁知道海参价格不菲,很犹豫。况且,对燕华,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始终有一个小小的结。
“这是燕华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收着吧。”大曾点头。
“好了好了,再不吃,饭就凉了。我可饿了啊!”季然摇晃着季洁的胳膊。
“行行,吃饭!”季洁帮着妹妹一起把带来的饭盒打开,“大曾,你也一起,不早了。吃完再走。”
季然把窗帘拉上,坐到桌旁。
“真是你做的啊?季然?”大曾吃了一口宫爆鸡丁,脸上明显表示怀疑。
“是啊,不相信啊?”季然不服气。
“有点儿。”大曾笑了。
“哼,要是早不让我那么操心,白羚也不至于……”季洁没由头地来了这么一句。
大曾,季然全愣了。
“姐……”季然懵了。
“唉唉……吃饭吃饭,不说这个!”大曾赶紧圆场。“季洁,你尝尝这个芸豆也不错,甭说,季然这手艺还行哈。”说着给季洁夹菜。
“然然,对不起,我随口那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季洁说罢咬了一口馒头。
“这鸡汤,趁热喝,别凉了。”季然把老季为季洁煲的汤倒在碗里。
“……好。”季洁答应着,却始终注意着季然的神态。
虽然季然什么也没表现,但是季洁知道,刚才那句话,说的有点重了。
原本一顿丰盛的晚餐,就在食不知味中度过了。
季洁收拾碗筷也被季然给拦下,让她坐着休息。大曾见状起身要走。
“唉,等等……我送你吧。”季洁穿上外套。
走廊。
“我说,刚才你怎么了?”大曾开口问道,“季然心里一定很不好受。”
“……不知道。这两天白羚的影子老是在我眼前晃。我一看到秦璐就想起她……所以刚才……其实我刚说出来就后悔了……”季洁懊恼地说。
大曾叹了口气:“回去安慰一下吧,怎么说也是你亲妹妹,更何况她已经有很大改观了。要是总提白羚的事,对她来说可不太公平啊。”
“嗯,我知道了。”季洁点点头。
不知不觉,两人已来到楼梯口。
“季洁,我走了,你回去歇着吧。”大曾说。
季洁摇摇头:“没事儿,我送你到楼下。”她用手捋捋头发,这似乎已经成了季洁在不自然时候的招牌动作了。
大曾笑笑:“好。”
两层楼梯,一前一后的两人,没有对话,只有脚步声。
住院楼楼门口。
似乎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季洁小声道:“大曾……我……我想给你说件事儿……”
“哟,什么事儿让季大警官这么吞吞吐吐的?”大曾嘴里这样说着,却掩饰不住眼里的笑意。
“就是……就是……”季洁不自然地低着头。天色已经黑了,但是借着楼门口昏暗的灯光,依旧可以隐约看到她的脸有些红了。
“嘿……有话快说啊,不说我可走了……”大曾逗着她。
“你敢……”季洁抬起头来,明显的底气不足。
“那你说,我听着呢。”大曾摆出一副严肃表情,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你……你那么严肃干嘛……”季洁嗔怪道。
“你看你看……我是笑也不行,严肃也不行,那你要我怎么办啊?”大曾无奈了。
“就是……那天你走了以后,我爸跟我谈了很久……我觉得他说的对,还有……怪对不住你的……”季洁心一横,一口气说完。
“哦……”大曾什么也没说,但是心里开始偷着乐。
“哦什么哦……”季洁没想到大曾听了居然没反应。难道,他改主意了?
“我是在想啊,咱爸跟你怎么说的?”大曾终于开口,脸上洋溢着笑意。
“去去!又开始贫!那是我爸!谁跟你咱爸?”季洁不乐意了。
“行了,不逗你了。”大曾观察着她的神情,这季洁,连生气的表情都这么可爱,“这么说,你是同意我的方案了?”大曾问道。
“嗯。”季洁点点头,看着他说道,“爸说得对,这样也好。你离开一线,起码不用这么冲锋陷阵了,再有,于你的前途有利的事情,我干嘛要阻拦啊。”
“还是你心疼我……”大曾看着她的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季洁低下头去,躲闪着他的目光。
“大曾,我想出院。”季洁开口了,小声说道。
“不行,你还得再休息几天。咱听大夫的,啊?”大曾的语气不容置疑。
“可我不想在这里待了,闷闷的,我想过以前有案子的生活,有你们在一起并肩战斗的生活。”季洁语气里含着无奈。
“19号的行动,老郑说让你参加。”大曾缓缓地说,“所以说现在,你好好休息,什么也别想。”话语很温柔,但是含着一股不容质疑和反驳的意味。
“可是……”
“服从命令……”季洁还想说什么,被大曾打断了。
季洁拗不过他,只好点头。“那,你想好去哪了么?”
大曾一时没明白过来,“去哪儿?这个点?我当然是回家啊。”
“你……”季洁无语,“我是问你预计可能会调到哪里去。”
“哎哟喂,”大曾的贫劲儿又来了,“我说,你怎么比我自个儿还积极啊?”
“跟你这人就没法说话!”季洁“怒”了,转身要走。
“唉,等等嘿。”大曾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
“你……你干嘛?”季洁急了,“快放开……”说着眼睛看向四周,好在没有人经过。
大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手。
季洁没有动,但是脸低的不能再低了。
“季洁……季洁?”见她不吭声,大曾有点慌了。刚才那举动,别说是季洁,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是我不好,不该跟你开过火的玩笑,那个,……我跟你道歉……”他有点语无伦次了。
季洁呆呆地站在原地,还是没有说话。确切的说,是不知道怎么开口。眼前这个男人,执着地等了自己那么久,为了自己打算放弃一线,想着法子逗自己开心。生活上,工作上,他像一个大哥哥般照顾着自己。连妹妹都看出来,他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连爸爸也说,大曾是一个值得托付的好男人。那么自己,究竟在犹豫什么呢?到底是迈不过哪一道坎呢?陆建华?不对,那一页早就掀过去了。何况爸爸也说,早在自己和陆建华恋爱之前,大曾心里就已经有她了。
一个人,如果有权利去选择爱人还是被爱,多数人的答案应该是被爱。自己无论再怎么坚强,终究是个女人,一个需要依靠的女人,一个渴望被爱、渴望被呵护的女人。扪心自问,当自己看到同学、朋友一个个组建家庭过着幸福的日子,难道心里不羡慕吗?当顺利破获案件,怀中的孩子抓着自己不肯撒手的时候,难道心中没有涌起异样的感觉吗?
不是,都不是……季洁心里已经乱了,这也正是她不甘心就这么离开的原因。
见季洁还是不说话,沉默了半天,大曾心里彻底没底了,什么叫作轻不得重不得,什么叫作进退两难,他算是了解了。
季洁不说话,大曾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季洁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终于开口:“大曾,我再最后问你一个问题,然后我就回去。行吗?”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不确定,或者说,是不安。
季洁一开口,大曾的心终于放下来。他不知道她要问什么,可是有一点他确定了,而且这个结果,他很知足了。
“季洁,在我面前你想问什么都可以,我绝不瞒着你。”大曾诚恳地说道。
“大曾,你跟燕华……”季洁终于提出了那个长久以来的疑问。
“……”大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但是仔细一想,却又在情理之中。自己既然想要和她在一起,彼此都不应该有秘密才对。换言之,她能这么问,而且是直接问自己而不是他人,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充分地相信他,希望这个问题由他自己解释给她听呢?是不是代表,她愿意……想到这些,大曾心里一阵感动。
“怎么了?”季洁见他不答话,心里更没底了。
“季洁,我答应你,这个问题,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但是,今天不行……”大曾指指手表,“你需要休息……何况咱们……”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来日方长。”
“德性!”季洁白了他一眼。
大曾伸出手,自然地帮季洁整了整外套领子,“晚上冷了,你别着凉……明后天我再来看你……”
季洁脸一红,言不由衷地:“谁稀罕你来……”
大曾笑笑,“我走了……”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季洁望着他的背影,嘴角上扬起了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