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光斑斓、四野如银。一片和平宁静。
不昧与文宿迈出飞艇。舱外三界联盟各方代表纷纷上前致礼。而仙神二族,包括来自联盟各成员方闻讯而来绵延百里的欢送人群,此刻更是一片沸腾。远处大须臾山巍峨如柱,静静的等候着贵宾的到来。
不昧和文宿是在十天前在慕容元帅的亲自陪同下来到仙界紫檀系的。当然那也是她们跟随最后一批撤退的盟军穿越时空来到这未来世界的第一天。也就在那一天,盟军所有连接远古的时间通道便都已悉数关闭。
在联盟高层及各成员方代表的极力邀请下,不昧二人在童虎城内逗留了整整三日后,才在紫檀系新任当然也是首届仙神联合军政府代表的陪同下,分别游览并参观了凡魔两界新‘灵根’的安放圣地。最后才按照既定的计划来到这里,并将在参观完仙界‘灵根’之后,经由在紫檀系内存在了数亿年之久的飞升通道进入界面夹层,当然也就是仙神们所说的“无限极界”,去与所有古归人同伴相聚。
告别了欢送的人群,二人起身直奔大须臾山顶。
文宿首先将不死真元改变状态,并迅速还原。高空中一片华光闪过,千百万年来接引过无数仙神两族往圣先贤逆天飞升的“天机门”再次出现并敞开,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却没有恐怖的天雷同时出现。
“不昧首领,我们走吧”文宿向山下欢送的人群挥了挥手以示最后的告别,并转身对不昧道。
“再等等”不昧低声答道,眼神中略显焦急和不安。
“可是两亿三千多万年过去了,或许他”文宿欲言又止;从走出飞艇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感觉到了不昧那暗中推向远方的搜寻念力。
“他说他此前从未向任何人许下过任何承诺,所以无论是一亿年还是十亿年、百亿年,他绝不会忘记他亲口对我许下的诺言,今天他一定会来”不昧依旧固执的伫立在山顶,一动不动。
“可是既定的时间已经过了,我们若再不动身,难免让盟军方面见疑”
“这”不昧迟疑片刻,焦虑的眼神中略过一丝哀怨与失望,道:“好吧,你先进去吧,我随后就来”
“那好吧”文宿起身飞向一片赤红的天机门入口。
“阿钣,你曾说过,我俩因对更祖和姮姬的共同仇恨而相聚,却从未有过共同的爱,所以才注定会彼此分离无法长久相守,而无论是十亿年还是百亿年,只要在我的心底燃起对自己和对所有生命的热爱时,你便必然会来与我从新相聚并永不分离,可是现在当我放下了所有仇恨并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对三界众、对这无垠宇宙和对自己生命还有对你的无边挚爱时,为何仍未见你?阿钣,我要走了,无论你是否愿意再次与我相见,我对你的爱对这无垠宇宙亿万生灵和对自己生命的热爱都不会减少半分”不昧喃喃自语中起身飞入天机门。
身后,天机门迅速关闭,大须臾山上空一切恢复自然。
界面夹层内漆黑如墨。稠密的原始能量、因缺乏时间粒子而静止不动的最基本原始的物质粒子一切和自己在亿万年前远古时的所见毫无区别。
不昧努力驱动法力将思感在没有时间粒子推动的空间内缓慢延伸
空旷寂静的夹层内竟不见一个生命体的存在,甚至连刚刚先于自己几秒钟进来的文宿竟也不见了踪影。
“文宿!文宿!经匠、叶哆、逻伽”不昧努力的将呼唤念力推向更加遥远的各个方向,几乎将所有古归人的名字一一唤起,却无人应答。他们都去了哪里?莫非真的如慕容镜他们担心的那样在经过漫长的修炼而依旧未能修成重生大、法并因此想尽一切办法再次出离了夹层?若果真如此那么两亿年来岂不又有多少生灵惨遭涂炭?想到这里不昧禁不住心生悲伤。然而但存一丝希望,不昧仍不愿放弃努力,于是继续竭尽全力将念力继续向远方推去,一遍遍的将每一个古归人的名字不断呼唤
在这罕有时间存在的空间里,不昧自然也无法感知到自己这拼尽全力的呼唤究竟持续了多久。直到她无意间发现自己的法力正在逐渐减弱,念力所及的距离越来越短;才让她猛然意识到,在这没几乎有时间存在的夹层内,自己根本无法如身处其他任何环境中那样本能的吸收大量体外物质和能量,来完成身体的自我新陈代谢和内外循环,自然也就无法迅速补充和恢复因驱动念力而耗费的大量体力。也就是说,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人都不能如身处正常环境中一样进行大强度而持续的长时间运功或施法,否则必将迅速耗尽体力和真气甚至消耗掉大量组成自己生命的原有物质与能量。若果然如此,那么其他古归人是否也犯了与自己同样的错误?他们是否在进入夹层内的那一刻开始便因发现这里拥有无穷的原始能量而过份欣喜,更为了尽快修成重生大、法而忽略了这几乎没有时间存在的独特环境,只是一味的强行运功修炼,直到耗尽自己的全部体力和组成生命的物质与能量后才恍然大悟,却已经再也无力运功去抵抗原始能量的掣肘去吸纳外部的能量和物质补充自身,最后
想到这里不昧顿感心如刀绞,因为她知道以古归人们对永生的执着和狂热,这样的结果并非绝对没有可能发生。因为在自己初次进入夹层时,便已经见到过因无法感知时间并沉迷于丰富原始能量,而不眠不休持续修炼逆天已至近乎走火入魔的无忧,只是那时幸好有一个机智敏锐且又因拥有一半数字化程序的生命部分,而永远可以保持绝对理性思维的晚亭陪伴,才让无忧得以侥幸。可是古归人们的身边却并无这样的人造生命体,可以对他们随时做出提醒和呵护。
“文宿!文宿!你在哪文宿快停止修炼,不要再运功了”不昧不顾体内真气迅速消耗而导致肉身和元神的巨大痛苦,继续用尽生命的全力将自的思感和念力再次催至最强程度,推向更加遥远广阔的范围。因为她知道至少自己的呼唤和提醒可以挽救刚刚进入夹层不久的文宿,虽然对自己而言他只是一个的普通同伴而已,但此时在不昧的心底,即便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生命个体,亦同样值得自己倾尽全部力量将其挽救,哪怕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可是一切努力皆为徒劳,直到不昧耗尽了体内的全部真气和组成自己身体所有物质的最后一点能量,却依旧未能得到文宿的任何回应。
朦胧中不昧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缓慢分解化散
化散成一颗颗一粒粒与周围完全相同的,最微小最原始的简单粒子;自己的生命正在走向最后的终结。
这一刻不昧猛然顿悟;为什么父亲陨昊在与阿钣的那段对话中多次提到,因他未能如阿钣一样真正看破并摆脱了对以物质为载体的生命的眷恋与执着,所以最终才无法如阿钣一样成为超脱于物质之外成为以纯粹精神层面存在的不死生命。而现在看来自己和所有古归人们亦何尝不是如当年自己的父亲一样,固执的眷恋着这以亿万微小粒子所组成的生命载体肉身和元神,而始终无法看清自己生命中最为宝贵的精神部分。并最终还是因此失去了这注定无法成为永恒的物质生命,也必然同时失去了生命中真正的纯粹精华精神。
想到这里,不昧已没有的濒死的绝望和对生命的继续眷恋,只有至死亦难以挥去的悔恨和愧疚;悔恨自己当初不该提议并最终将数万古归人同伴送进这个成为他们最后葬身之处的夹层,愧疚自己终究未能如阿钣所企盼的那样,认识到对生命的真正博爱和珍视。
“不昧,我们又见面了”一声亲切的呼唤,将不昧的思感从一片浑噩朦胧中唤醒。
“阿钣是阿钣!阿钣!”不昧兴奋的翻身而起扑向正微笑着伫立在自己身边的阿钣。
“我等候了两亿三千万年,终于将你等来了”阿钣张开双臂将不昧仅仅拥入怀中。
“对不起阿钣,我没能实现对你的承诺,至死亦未能认清生命和宇宙的真谛,至死也无法做到对生命最伟大的博爱”
“不,你做到了,而且你的生命并没有死亡,死去的只是你的肉身和元神”阿钣手指身边不昧那尚未全部化散的身体:“而你的精神却和我一样和许多古归人一样摆脱了物质身体的束缚,升华成真正的永恒神物”
“什么?你说什么?其他古归人?他们不是”不昧慌忙的打断阿钣的话;追问。甚至已顾不得去回望自己那已经化散将近的身体和元神,更顾不得思考自己的思感为何会离开身体而独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