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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步步惊心

秋风飒爽,碧蓝的苍穹如一块冰凉的蓝宝石,俯视着神州。

树叶渐黄,枯枝浅露,狂风经过,卷起漫天黄叶,萧索、苍凉。

萧山之下时令逆转,依旧温暖如春。漫天桃花飞舞,满山枫叶如火,春秋之景交错,甚是迷人。

竹林中,女孩正在练功。浅黄色的丝带束起如墨的青丝,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辫。一身素白的衣裳,配着浅黄色的腰带,显得清爽俏丽、干净利落——标准的练武装。她手握一把软剑,剑走如飞,招式温和大方中带着诡异刁钻,变幻无穷。

竹林中,小小身子翻飞,剑气荡漾,卷起地上无数枯叶,漫天飞扬。女孩目光如电,出剑迅速,翻转的剑招、舞动的身子、灵活的步伐配合得宜,一张一弛之间杀气顿现,有横扫千军之势。

竹林中,只闻得狂风猎猎作响,只见得剑影昏眩,变幻莫测。舞到急处,剑影把女孩的身子团团围住,大有人剑合一之势。

不远处,步逍遥眸光清冷,唇边挂着满意的笑容。突然杀气一现,信手拈来一片尖细的绿色竹叶,放至唇边。

清冷流畅的声音从她唇边缓缓响起,起初很清冷,丝丝扬扬,缠绵至极,令闻者心神荡漾、意乱情迷。

一首缠绵多情的乐曲——唇边的竹叶,像是有生命般,溢出绝世之音。

女孩闻得曲声,眼神骤变,大喝一声换了招式,转攻为守,守中带攻,身形越发诡异,动作迅猛,气势如虹。整个竹林曲声悠扬,竹叶漫天,剑气森冷,看似风轻云淡,实则杀气凝重。

猛然间,音乐变了!

清冷缠绵如泡沫般消失,音乐变得尖锐刺耳,带着割裂九苍大地的狠绝,从步逍遥的唇边溢出。霎时间狂风大作,卷起枯叶,赤色的气流拧成狂猛的旋风,扑向女孩。

女孩软剑绷直,稳住身形,一双邪魅的眼眸射出惊人的沉稳。她一手执剑直指旋风之口,一手缓缓放开,猛然一跃,人剑合一,直冲而进。

步逍遥吹奏的乐曲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尖锐,像是有成千上万支无形的箭呼啸着射入旋风中心。

狂风刮得女孩眼睛都睁不开,她只觉得全身都被压制着,胸口发闷。薄薄的竹叶如刀般割在身上,像是有无数的兵刃割得她体无完肤,喉咙干裂,如火焚烧。

稳……

静……

身在旋涡中心,顺者昌,逆者亡。

竹叶旋风不断翻滚、呼啸、忽上忽下。处在风暴中心的女孩闭上眼睛,随风上下舞动。突然女孩魅眼一睁,锐利如电。她稳住身形,舞动软剑,抓住阵中“杀”“困”“囚”三气的缺口横扫长剑,只听得四周骤然响起一片断裂之声,旋风散去,枯叶漫天飞扬。

女孩翩然落地,已是汗湿重衣、头发散乱、眸光血红,单膝跪在布满落叶的地上,气喘吁吁。

时间仿佛凝固,只有漫天飞扬的枯叶肆意飘落,落在女孩的脸上、头发上……

突然间响起一片断竹倒地的声音,啪啪啪啪……狂风一卷,无数竹子被拦腰折断,切口干净整齐……

步逍遥微微一笑。好样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破了阵,简直不可思议。

布衣老人也步入竹林,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米儿睁开眼睛,调匀呼吸,兴奋地蹿到步逍遥身边,扑上去高兴地大喊:“娘,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可爱的丫头,这么激动,真难得啊!”步逍遥用力拥抱了她一下,捏捏她的脸颊,很是宠溺。

“才四次就闯过了乐阵,米儿真了不起!当年你娘可是闯了六次才过去的。”布衣老人淡淡地笑道,也为此惊异不已。

“你还说,当年若不是你老打扰我,害得我不能专心,何须闯那么多次?米儿这么专心、刻苦,加上天分高,学什么都快!”

“娘,我的武功好像又精进了,方才觉得内力绵绵不断,畅玄二脉已经通了!”米儿兴奋地说道,小小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笑容。

好有成就感。

步逍遥点点头。天天给她泡草药浴,就是要提高她的内力。米儿开始练武的时间太晚,内力欠佳,只能用药物打通经脉。这方法虽然效果不错,但还是不及自小练武之人。内力是米儿的一大弱项,但是武学招式却可以弥补这个不足。加上她天赋极高,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就比白灵、林枫五年的时间还有成效,实在大出步逍遥和布衣老人的意料。

除了她的天分,和她的勤奋刻苦也是分不开的。

“娘,接下来教我驭蛇术吧!”米儿拽着她的袖子兴冲冲地说道。

步逍遥抿唇摇头道:“别急,娘这身本事迟早会一一教给你。不过现在你还学不了驭蛇术,等过两年大一点再说吧。好了,咱们去凉亭休息片刻。”

米儿皱眉,撒娇地拉着她的手走向凉亭。半路上,米儿突然露出可爱又谄媚的笑容来,“爹爹,你教我命理吧,我好想学!”

布衣老人笑道:“你不是天命门之人,不能学。再说学命理之人要经得住诱惑和考验,沾了煞气多少对本命有所折损,不学也罢!”

凉亭中有茶有果,米儿一坐下来就歪着头问道:“那么,爹爹,你帮我算算命呗?”

步逍遥和布衣老人相视一笑,挑眉问道:“算什么?”

米儿毫不犹豫地答道:“姻缘!”

两人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步逍遥清冷的脸色温润如水,慈爱地说道:“我女儿这么优秀,自有人中之龙倾城相护、倾国相许!”

若是米儿知道自己的命盘并不属于天命之内,谁也算不出,会有何感想?不仅仅是她,就连和她关系密切的那两个少年也是算不出的。

算命,算命,其实又何尝一定准确?

“倾城相护、倾国相许?”米儿缓缓地念着这重如千钧的八个字——这是多少女孩的梦想,可世间有谁能真正实现?

步逍遥摇摇头道:“米儿啊,姻缘之事呢,不要太在意,顺其自然。是你的,绕了一圈还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强求也不会属于你。你才多大,关心这个干吗?”

“好奇嘛!”

“你不是喜欢你的玉邪哥哥吗?”布衣老人敛去眼中的担忧,笑问她。

米儿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纯真的笑容,忽而扁扁嘴说:“我是喜欢玉邪哥哥,可是好奇怪,我也说不清楚,心里总觉得还有个影子。”

这让她隐约不安。

步逍遥笑道:“米儿,娘问你个问题,为什么这么勤奋学剑?当初你不是说不感兴趣吗?”

对米儿这一年来态度的改变,步逍遥甚是不解——仿佛一下子转了性子,玩命似的练功,像一块海绵般不断地汲取力量,为什么?

米儿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考虑了半晌,有点为难。娘暗示过一次,她没有回答,这次明着问,要不要说呢?

她不想瞒着他们,可是说了,不知道会不会……

“孩子,娘只是好奇才问一问,要是为难就别说了。”步逍遥清浅一笑,理解地抚抚她的秀发。很少看见米儿露出这样为难的表情,她也舍不得逼问。这可是她真心喜欢的宝贝女儿。

“不是,我在考虑要怎么说。”米儿慌忙摇头,正了脸色,眼光扫过清幽的竹林,刚刚的杀气、卷起的风尘都已经荡然无存。清风徐徐吹起女孩墨黑的发丝,如漂亮的海藻贴在洁白的侧脸,显得别样的坚毅。

“我想让自己配得上玉邪哥哥,想帮他的忙。在朝中他势单力薄,没人可依;在朝外他孤立无援,只能靠自己。他要面对的风雨太多,没用的我只能令他分心。我想让自己变得强大,日后助他一臂之力。在他累了的时候,我希望自己是个能让他依靠、让他放松的女人,而不是被他收进口袋保护的无能之辈。所以我绝不会让自己成为他的绊脚石,就是这么简单!”

女孩声音朗朗,透着坚定,在竹林里分外清晰。她小小的身子明明那么娇柔,却有着最挺直的背脊、最骄傲的心灵,还有最坚贞的感情。

或许她对情爱还是很朦胧,但是,她却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这种爱,是真正的王者之爱。

步逍遥清冷的脸色微微动容,似乎想说什么。布衣老人温和一笑,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拍着,让她别介入。

“娘,我说得不对吗?”米儿敏感地察觉到她脸色有异,认真地问道。

步逍遥浅笑道:“对,你说得很对!”

只是那人是玉邪——他是玉凤的皇子,你是轩辕的公主,你们之间有家仇,更有国恨。总有一天你的记忆会恢复,到时候怎么受得了?

米儿并未感觉到他们复杂的心情,一跃而起,抓起软剑纵身掠出凉亭,舞了起来。她剑法纯熟,步伐灵活,小小的身子如出水蛟龙般敏捷、迅猛。一套剑法舞罢,米儿剑指苍穹,姿态肆意张扬,口气骄傲坚定,“总有一天,我手中的剑会名扬四海,我心中的剑会永世长存!我要让四海寰宇都记住它!”

元宵佳节,佳期如梦,玉都处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玄武大道人流如潮。新年新气象,百姓换上新衣裳,浓妆淡抹,绯红茶绿,街头一片喜气洋洋。

玉清河上画舫徐徐,大红灯笼高挂,彩旗飘曳,管乐清扬。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艘艘画舫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

爆竹之声不断,夜空星芒闪耀。烟花绽放,五彩缤纷,绚丽无比。

繁花似锦,荣华耀眼,元宵佳节的玉都热闹非凡,百姓共享天伦之乐。

“今年的元宵节比往年热闹。还是外面舒服,宫里一点意思也没有。”

“别说宫里头了,差点没熏死我。个个招蜂引蝶似的,浑身香味熏得我想打喷嚏。皇上真是艳福不浅!不过她们整天没事可做,就知道争芳斗艳,无聊得要死。”

热闹的街头上,玉箫和米儿相携逛街。玉箫一身火红的锦袍,细腰宽背,四肢修长,身材健美。少年五官俊秀硬朗,眉宇之间狂傲不羁,举手投足都有一种张扬的霸气。特别是那一身火红的衣裳,衣袂飘扬,更显狂放。

米儿墨发高束,玉簪横穿,着月白锦绣长袍,袖口处绣着几朵清淡的玉兰,衬得她越发清丽。那妖魅的双眸,随着年岁的增长越发沉稳、锐利,刚柔并济。此刻她一身男装,俨然是个翩翩美少年。

她和玉箫站在一起,一如水,一似火,风采迷人。

不少行人纷纷为之侧目,猜测是谁家的风流贵公子,意态安闲地漫游街头。

“所以说让你早点出来啊。你还磨蹭,早些出来透气多好!”

米儿嗤笑一声,用胳膊肘顶顶他的腰腹,调皮地眨眨眼道:“那也得看和谁一起出来,每次和你出门都诸事不顺,我还怕大好佳节被你气死呢。”

“气死更好,我还不用费心记着忌日,元宵啊……祭拜都方便。”玉箫荤素无忌。

“你这头猪!”米儿咬牙切齿,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果真,他们想和平共处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玉箫哈哈一笑,很有义气地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像是哥们般豪爽地说道:“走,放莲花灯去!”

元宵节放莲花灯是玉凤的习俗。莲花灯可以寄托百姓们美好的愿望,有人求姻缘,有人求平安,有人求富贵……玉清河中飘浮着很多粉色的莲花灯,每一盏都代表了一个愿望。

玉清河的上游人山人海,玉箫好不容易在岸边挤出个空位,拉过米儿来,把两盏莲花灯给她,示意她来放。

米儿接过一盏,把另一盏推回去,甜甜笑道:“每人一盏。愿望多了,菩萨会说我贪心,就不灵了!”

“贪心就贪心,怕什么?你可是玉凤的小郡主,多要一个愿望有啥了不起的?菩萨敢说你贪心,我灭了他!”玉箫张狂地说道。这嚣张的话亏得他讲得出口,附近的人听了皆投以愤愤的眼神——在玉都,亵渎神灵可是一项大罪。这张扬的少年出言不逊,引起众人的不满,众人窃窃私语、眼神不善,像是他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但因为少年一身的尊贵,皆不敢贸然斥责。

“看什么看,有意见吗?有意见就说,没意见就滚,别在这儿碍眼。叽叽歪歪又屁也不放一个,看着就让人心烦!”玉箫怒目一扫,凶光毕露,吓得人群退避,拥挤的河岸竟然空出一大片空地来。

“你疯了?干什么呀?人家又没得罪你,是你自己太嚣张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米儿白了他一眼——这男人何时何地都这么目中无人,那嚣张的嘴脸无时无刻不写着“来吧,快来揍我吧,拳头好痒”。

玉箫怒容顿时消失,露出得逞的奸笑,俊秀的脸庞笑得和狐狸一样,“你懂什么,你看看现在,地方多宽敞呀!”

“你就为了这个?”米儿声音拔高。

“废话,这么拥挤,能赶走一个是一个嘛!”玉箫说得理所当然。

米儿扯出一抹假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愤愤地夺过蜡烛蹲下来放花灯,懒得理会他。

玉箫唇边露出淡淡的苦笑来,都是为了她呀。这丫头龟毛得很,不喜欢被这么多陌生人挤着,不然他干吗费那个心思。

面对感情,小心翼翼的他不敢越具,就怕一跨过那道线,他们连这样相处的机会都没有。

看似暴躁的少年,其实有一颗比水晶还要纯净的心。

他情愿以这样的方式陪着她,即使触不到她的心,起码还是好朋友。

比见面冷淡无语要强多了。

“玉箫,你傻啦?火折子,我都喊三遍了!”米儿蹙眉,奇怪地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温柔、复杂、矛盾……眼光越过她,不知在看什么,叫了半晌也没回过神来。他向来神经大条,怎么会露出这么丰富的表情?

玉箫回过神来,帅气地甩甩头,“不好意思,刚刚在想美女。喏,给你!”

“春天还没到呢,就急着发情。”米儿打趣两句,接过火折子,点上蜡烛,放进莲花灯中。

她小心翼翼地把莲花灯放进河里,花灯随波荡漾起来。米儿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诚心许愿——希望战场上的玉邪哥哥能平平安安!

玉箫看着她虔诚的侧脸,有点嫉妒起战场上的玉邪来。他知道,野丫头一定是在为玉邪祈福。

若是换成他上了战场,她会不会也这样为他祈福呢?

“还有一个,也放了吧!”他把另外一盏灯递给她。米儿摇头说道:“不,愿望还是单一、绝对一点的好。我有好多好多的愿望,又岂是两盏莲花灯就可以满足的?不过我不贪心,希望菩萨能满足一个就好。别光说我呀,你呢?就没有愿望?你自己放吧,这河边好多男人都放呢,你怕个啥?”

米儿以为他怕丢脸,还怂恿他。

“放了也没用,一辈子都不会实现,徒惹伤心而已。”玉箫的声音淡得几乎听不见,一点一点破碎在风中。

“玉箫,你说什么?”米儿没听清,又问了句。

“我说,刚刚看到的剪纸好像很漂亮,我们去那边逛逛。至于这莲花灯,那就不要了!”少年直起身子,抿唇,手一扬,没有点上蜡烛的莲花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一个剪纸摊前,老板见他们衣服华贵、气质不凡,定是舍得花钱的主,正口若悬河地介绍着精美的剪纸。

这些剪纸以暖色调为主,五颜六色,花样繁多,制作精美,看得米儿啧啧称奇。

“这是闹春图吧?”米儿拉开一幅剪纸,只见淡绿的纸上剪出几道孩童的身影,鲜花朵朵,蜂蝶飞舞,孩子在花丛中肆意打闹,表情生动,春意盎然。

“公子好眼光!”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相貌端正,体态圆润,笑得如弥勒佛般,殷勤地介绍道:“这是元宵节最畅销的剪纸之一,源自白羽姑娘的那幅《闹春锦绣》,象征人们对春天的憧憬。一年之计在于春嘛!”

米儿点点头,越看越爱。玉箫见状赶忙道:“喜欢就买下吧!”

“还有什么好看的吗?”米儿放下闹春图又问道。

“有有有……公子请看,这是嫦娥戏兔图,中秋的时候热卖过,元宵节也很畅销,很多小姑娘、小少爷都很喜欢。”那老板说着,从摊头上拿起一方剪纸,献宝似的小心展开——工艺十分精湛的一幅剪纸,上有圆月星芒,偌大的广寒宫,绝美如仙的嫦娥怀里抱着一只玉兔,正温柔地抚摸,清冷中透出温情,一人一兔,分外惹人心动。

米儿大赞,爱不释手,兴冲冲地买下来。

两人继续沿着热闹的大街闲逛,没有注意到危险正一步一步地靠近。

突然间,前方有个小摊不小心着火了,火势蔓延开来。人群波动,惊慌失措地四处奔逃。米儿和玉箫刚好走到此处,遇上这乱哄哄的嘈杂场面,被人潮挤得东倒西歪,不断后退。

两道鬼魅般的人影如幽灵般靠近,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大氅、黑色的风帽、面无表情的脸、黑洞般幽深的眸子,阴森森地骇人。

米儿敏锐地感觉到危险临近,慌忙转身,刚要出招,一股迷香扑面而来,她动作一顿,软软地倒了下去。幽灵般的黑衣人飞快地接住她,飞身掠去。

“米儿!”事出突然,黑衣人动作太快,玉箫猝不及防,眼睁睁地看着米儿被他们掳走,爆出一声惊天怒吼。

心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大石板,闷得女孩直蹙眉,扑面的酸臭味勾起她的厌恶之情,小巧挺直的俏鼻不悦地皱了皱。

什么味道?

好奇怪,酸臭中夹着靡靡之气,又腥又甜,令人作呕。

米儿已经清醒过来,但并未睁开眼睛,而是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很静,很静……

她用手微微触摸身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铐着铁铐,不禁大惊。耳边阴风恻恻,吹得人心寒,吹得铁链晃荡,发出清寒之声。

米儿很快判断出来,她应该身在地牢之中。

不错,是一间很大的地牢,分成很多间,用巨大的寒铁铸成。整个牢房阴森森的,只在墙上有一个小小的铁窗。

最令人发指的是,每间牢房中都关着七八个男孩。这些男孩面容俊秀,长相十分讨喜,年龄在九岁到十五岁之间。

他们神色死寂、面无表情、衣不蔽体,露出少年人圆润美好的肩膀和修长秀美的腿,肌肤上伤痕累累,有的甚至有鞭痕,惨不忍睹。好多少年的脖颈和胸前敞露的肌肤上斑痕点点,一看就知道那是欢爱过的痕迹。

可是,他们最小的看起来才八九岁的样子。

墙上有一个个铁制的圆环,系着铁链,和手腕上的铁铐相连。他们全部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里,蜷着身子、了无生气。

米儿大惊失色,倏地坐了起来,瞪圆了眼睛。铁链随着她坐起的动作扯动起来,清冷刺耳的声音在牢房中一阵一阵地回响。米儿脸色苍白,惊骇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环视一周,在其他的牢房中,她甚至看到一些全裸的少年,年轻皎洁的肌肤上布满了红点和鞭痕。

女孩倒吸一口凉气,清一色的男孩,让她终于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被抓来——女扮男装竟然也会惹祸!

她看得目眦欲裂。巨大的愤怒宛如惊涛骇浪般疯狂地奔涌而来,圆润的指头因为怒火而剧烈颤抖,就连尖细的下巴也微微发颤。

她从这些男孩的脸上,看到了可怕的绝望和深沉的悲哀。

他们对她的愤怒和惊骇反应并不大,有的只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有的甚至连头都没有抬。

地牢里阴森昏暗,明亮的阳光被阻挡在外,阴风不断地从底下和旁侧吹来,冷得她汗毛直竖。阴沉沉的世界,掩藏了所有的罪恶和丑陋。

她的世界,似乎一下子被颠覆过来。

苍白的脸迸出两丝血红,剧烈的怒气和惊骇在胸膛中如烈火般焚烧,灼痛她的眼睛。

“这是哪里?”干脆利落的问话在牢房中响起。

和她关在同一间牢房的七名男孩,个个了无生气地坐在稻草上,对她的话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米儿怒从心头起,猛然蹿起来,牵动铁链,发出骇人的声音。

还好铁链够长,她的动作还算自由。揪起离她最近的一名男孩,米儿怒喝道:“这是哪里?”

男孩长相俊秀,十岁左右,童稚的脸苍白得像鬼,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黑洞般的眼睛滚动一下又陷入沉寂,缓缓地垂下头。他单薄的肩膀裸露着,长腿上并无遮拦,身上都发出一股淫靡的气味。男孩衣服滑落,米儿目瞪口呆地看着几乎全裸的他,猛然松手。男孩摔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起身拉起滑落的衣裳,如死人一般靠在墙上。

到底是什么样的绝望,使得一个十岁大的孩子露出死亡的表情?

米儿大骇,惊得连连后退,猛然踩到什么,怵然回首,是一个男孩洁白的脚背。米儿赶紧道歉,可被踩着的男孩只是面无表情地缩回脚,甚至连痛都没有呼一声。

米儿心惊胆战地立在牢房中央,脸色惨白,下巴紧绷,浑身蓄满愤怒的力量。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娈童?为什么他们的脸上会有这种死寂的表情?到底是什么人对年幼的孩子施以这种暴行?

“别白费力气了!你越是挣扎,她们越是兴奋。只有装成木头人才会好过一些!”一道清淡、缥缈的声音在牢房里响起。

米儿扭头,看见墙角处坐着一名少年,十三四岁模样,长得妖娆娇媚,姿容绝艳,自然而然露出一种勾魂的魅惑。他算是衣服比较整齐的一个,久不见阳光的脸上有种骇人的苍白。不同于其他娈童眼中的死寂,他眼眸清亮,熠熠生辉,有一种夺目的光彩,就好像不管处于多么艰难的困境,都无法使他眼光染上浑浊。

米儿眸光一亮,终于有人能解答她的疑问了,赶紧跑过去追问:“这是哪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男孩子被关着?”

少年摇头,苍白的唇如水般透明,苦涩地说道:“我是最早被关在这里的,已经快三年了,依旧不知道这是哪里。”

每天数着日子,算着时间,捱过了三年不见光明、受尽屈辱的日子。和他同批进来的男孩都死了,唯有他还顽强地活着。

以一种惊人的毅力,努力地活着。

死了就什么都完了。

米儿倒吸一口凉气。少年看着她,妖媚迷人的眼睛露出同情,人间又将多一桩悲剧。

浓烈的死气遍布牢房的每个角落。铁链上布满厚厚的铁锈,死气沉沉的墙上爬满青苔,斑驳的污垢里暗藏着腐败,玄铁铸造的巨门散发着森寒,像是巨兽,冰冷地俯视着牢房中的每一个男孩。

到处都弥漫着一种老旧而腐朽的气息。

米儿的心被剧烈地冲击着。她从不知道,在繁花似锦的玉凤,竟然存在这种宛如阎罗殿的地方。不,简直比阎罗殿更恐怖,这里不仅要人的性命,还会腐蚀人的灵魂。

“那边的男孩,才来了十天。”少年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米儿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是刚刚被她揪起又摔下的男孩。

米儿大惊,十天?才十天就变成了这样?

惊骇的眼光对上少年清淡如水的眼睛,米儿脱口而出,“你怎么忍受过来的?”

整整三年!她不免敬佩起眼前的少年。三年前,他比那个男孩还小,怎么受得了?

少年呵呵地浅笑起来,眼光越过米儿投向那扇门,微微扬起修长的脖子,坚毅的脉络一览无遗。

“每次被带出那扇门,我都告诉自己——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毁了这里的一切!”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眼中却露出比千年寒冰还要冷的恨,冷到足以冻结世上所有的火热。

米儿深觉这个少年绝不简单。

就在此时,铁门轰然一声打开。

少年又恢复了死寂的表情,面无生气。米儿一愣,猛然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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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每一次做那种事,司珉都喜欢打开温芩的歌单,还偷偷的买了个小音响。温芩实在是受不了他随着音乐律动带来的快感,有时候一整首歌都是激情快速的,有时候又慢条斯理,磨人身心。温芩只能不停的换歌单,甚至有好几次把软件卸载了,司珉又把它下回来,然后随机播放音乐...
  • 摇荡的星际变化的一切

    摇荡的星际变化的一切

    在浩荡的宇宙之间,时光早已消逝在黑暗之中,在一艘老旧的采矿船内工作或生存的人类过着一种盲目寻找着一个名字叫热光球的新能源的生活,可是当一个长满着奇怪又陌生的肉菌的陨石出现在他们船的甲板下时,恐惧也就便出现他们的面前。
  • 执卡者

    执卡者

    欢迎来到卡片的世界。在这里您将看到各种各样的神奇卡片,有能召唤各种奇异生灵的召唤卡、有威武霸气的武技卡、有绚丽多彩的魔法卡、也有令人实力倍增的辅助卡、治愈伤势的恢复卡,当然增加自身力量、速度、体质、精神的属性卡也不能少。除此之外,更有可以令人变身‘神魔’的变身卡、千奇百怪的道具卡、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而特殊的卡片等等。罗浩,一个卡片的爱好者,但凡关于卡片的东西,无论什么都要去研究一番,而罗浩心中也一直有着一个梦想,那就是创造出一套可以流行世界的卡片游戏,但是,在罗浩的梦想即将实现之际,一张神秘的卡片,将他带到了这个卡片的世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拥有另一个世界丰富卡片知识的罗浩凭借着对卡片独特的理解,借助那神秘卡片带来的神奇能力,从此走上了一条不同寻常的执卡者之路。
  • 大昆仑奴

    大昆仑奴

    为何长安城街道频频汽车闪现,为何大唐铁骑坐下不是马匹而是摩托,为何妇女都用黑不溜秋品牌化妆品,为何大唐冬天火锅产业营业火爆,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何人所为?农奴翻身把歌唱,今日我王小黑就凭这一-昆仑奴身份,庇佑大唐,万世不倒。
  • 贱男大乱斗

    贱男大乱斗

    本书为段子文学,只为寻求大家开心一乐!每一章都有段子,每一章都有由段子组成的故事。王小坚,又名王小贱,哈市黑大大一1班新生,与801宿舍舍友杨二(平头哥)、刘太大(神棍)、尹小明(酒鬼)、李文物(花和尚)、王大鹏(王大鸟)大学生活中点点滴滴的段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个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交织在一起,这就是大学,这就是大学生活!(文中人物设定均有现实原型,但哈市黑大大学为虚构,部分故事为虚构!谨以本小说纪念我们曾经逝去的青春和曾在一起鬼哭狼嚎的学友!)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