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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〇〇四、夜未央

三年之后,傅肜带着一票人马投奔新野,加入了刘备阵营。

但是邓艾却没有一道回来。

小雨和文彬两人慢慢长大。

再过四年以后,小雨和文彬七岁了。

建安十三年秋八月,来自北方边境的烽火开始熊熊点燃,曹操率领大军开始南征。他想要一举消灭刘备势力,一并消灭盘踞于荆州地区的镇南将军刘表,他还想一并消灭江东孙权的势力。

曹军的数量据说相当庞大,号称有八十万,据诸葛亮的推算,真实参战的敌军兵力大约会有二十万。

刘备带领着仅有万余之数的新野兵马赶赴樊城,阻击敌军前锋部队,赤壁大战就此拉开了序幕。

一万人肯定打不过二十万人,他们只能在前线拖延时间。

新野地区的全部百姓,包括士绅和平民,纷纷南渡汉水,撤往襄阳方向。

当十万民众来到襄阳郊外时,荆州牧镇南将军刘表大人却离奇地病逝在家,大公子刘琦和小公子刘琮之间发生了暴力内讧事件,襄阳城全城戒严,在继承权纠纷得到彻底解决之前,襄阳城中的一切日常政务暂时都被搁置在了一边。

由诸葛亮率领着,自新野而来的十万民众只好望城兴叹,掉头南下江陵城。

曹军不日将至,襄阳城内的士绅百姓对刘家两位公子之间此时发生的内斗事件心怀不满,他们闻风而动,纷纷弃家而逃,南下江陵,襄阳城守将文聘、魏延对百姓心存怜惜,刻意放纵,并未滥施武力来阻止民众逃亡。

离开襄阳之后,这一大批迁徙人群的数量已膨胀到三十万人之众。

他们日行十里,缓缓南行。

直到九月初七,他们南下三百里来到了当阳长坂地界,前方八十里处,就是江陵,中郎将黄忠正在在此地镇守。

只要襄阳的水师都督蔡瑁将军没有向曹军投降,曹军便没有足够多的船只横渡汉水,曹军会在汉水北岸布防码头、修筑船坞、赶造大船——要到明年秋天才能渡过汉水与襄阳守军开战;在曹军成功登陆汉水南岸之前,未必能够击败蔡瑁部下的水军——这只荆州水军和江东孙氏的水师,断断续续激战了十年之久,双方最终打成均势;蔡瑁所部水军的战力并不逊于孙策和周瑜。

这三十万南迁途中的百姓,他们此刻的心情很好。

他们并不像是仓皇逃窜的难民,他们怀着郊游观光一样的轻松心情,愉快的旅行于南国的和平大地之上。

他们深信不疑——到明年秋天之前,都不会再有战事发生。

日薄西山、暮色降临的时候,三十万人在当阳长坂地面上的沮水河边宿营,男人们点燃篝火,女人们淘米做饭,孩子们嬉戏玩耍。

现在,这三十万百姓的心情便是十分的快活,入夜之后,黄粱饭熟,他们饱食之后,无所事事,因为没有电视可看,便只好围坐在熊熊篝火旁边,唱歌跳舞,开怀畅饮。

他们各自家中贮藏多年的好酒,此时尽数都被搬来,数以万计的牛车上装载了多得无法计数的坛坛美酒,以至于令他们的女眷和孩童都只好步行。早一点喝光这些老酒,便可以早一点让家人坐车,免受跋涉之苦。

在这样一种奇特的环境下,百姓们的心中便焕发了以前从未焕发过的热情豪迈与亲切感,那些素来不睦,曾经为了蝇头小利打过官司的冤家邻居们,此刻也都化解了恩怨,攀肩搭臂,一同饮酒,讴歌欢唱。

他们所唱的乃是乐府和歌《夜未央》: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牵牛织女遥相望,星汉西流夜未央。”

在三十万民众点起的数千篝火当中,有一堆最大的篝火,那便是张飞大人所点的这堆火。

这次大迁徙,乃是由张飞大人领军负责。

张飞将军名气大、有威严,民众无不对他心怀敬畏。

此刻,按照事先拟定的计划,关羽将军带着他的手下,应该正在驾驭着新野码头拥有的五百舟船。那些舟船,必须尽快转移去下游要塞江夏城。如遇意外,则必须即刻焚烧,万万不能落入曹军的手中。

——大批的船只一旦落入曹军之手,那么,曹军便不会等到来年的秋天才发起渡江作战,他们很可能立刻跨越汉水,闪击襄阳、或者江陵、或者其他地方:看过演义的人都会知道,这个地方就是当阳长坂。

至少有邓艾、阿斗、张大小姐这三个穿越者是看过演义并且能够预知此事的。

将沿岸民船全数转移到下游,那里有公子刘琦重兵扼守的三江口重镇江夏城,如此重任,除了关羽大人与诸葛先生之外,再无第三人可以放心托付。

诸葛先生此刻比关羽大人更忙。

他去了襄阳。

襄阳城南的宜城镇乃是荆州牧镇南将军刘表的衙门所在之地,这是刘表势力的大本营。襄阳码头上还停泊着一只庞大的水军船队。诸葛先生是镇南将军大人的表亲,此刻,他在襄阳负有极其重要的使命:当刘表死去之后,他必须阻止蔡瑁统领的荆州水军向曹操投降。

蔡瑁的水师一旦投敌,江南赖以偏安的天险屏障便会被北方强敌轻易的攻破。

张小雨和刘文彬穿越过来已经七年了。

张小雨现在叫做张红儿。汉朝女孩子的闺名按例是不对任何人泄露的,当有人打听一位姑娘芳名的时候,就表示他要上门提亲的意思——这就是所谓“问名”之礼。除了父母偶尔叫她一声红儿之外,她一向被人称做张大小姐。

刘文彬现在叫做刘禅,大家都喜欢亲切地称之为阿斗,这仅仅只限于刘关张赵诸葛几家熟人范围之内,其余闲杂人等一律称他为刘公子。

张大小姐相信,诸葛先生一定无法阻止蔡瑁的投降,今夜、或者明日凌晨,曹军就会追来,如果不未雨绸缪、预作防范的话,这三十万大众中会有很多人无法活着见到明天早上的太阳,死者之中很可能会包括阿斗的母亲、刘备的正室妻子糜夫人。

但是公子刘禅却坚定不移的相信诸葛先生一定能够阻止蔡氏家族的投降企图。

两个七岁的小孩子争执不下,便告到了张飞大人的面前。

张红儿说:“今夜,有个叫做曹纯的家伙,他会冒险前来劫寨,父亲大人,您不必怕他,他们只有五千骑兵的先锋能够赶到,而且,他们很疲惫,他们是一日一夜疾奔三百里追上来的,我们提前设好陷坑和伏兵,就能击溃他们——不过也不敢大意,由曹纯统领的这五千精锐骑兵,他们号称是天下第一师,河北虎豹骑。”

刘阿斗说:“如果我没有提前泄露天机的话,如果诸葛先生也没有赶去襄阳的话,张大小姐所说的事情,便真的会发生!但是诸葛先生已经预先知道此事,他早已有了对策,襄阳蔡氏不会帮助曹军提前渡江的!”

张飞大人沉吟不语,一时没有作出最后的裁定。

张飞的心里十分清楚,和三年前失踪的那个邓艾一样,公子刘禅、和自己的女儿张红儿,这三个孩子,不约而同都读过了同一本天书——这本天书,他们称之为三国志、或者三国演义,读过这本书的人,便能够预知未来将要发生的大事。

按照那本天书的记载,曹纯带着他的虎豹骑,今晚一定会来。

张大小姐的看法是:“天书上所载的事情不能轻易改写,无论你多么努力去加以阻止,该来的,还是会来;强行去做出逆天之事,只怕会招致更加可怕的结果,一旦扰乱了天道循环的正常秩序,引发蝴蝶效应,说不定,曹军会来得比五千更多。”

公子刘禅则相信:“当我把天书所载的那些秘密透露给诸葛先生之后,诸葛先生亲自赶赴襄阳,一定能够阻止蔡氏投降,曹纯今晚肯定不会再来。”

所谓天道循环的秩序,就是时空秩序的意思,张红儿使用这样一个说法,让汉代之人更容易理解一些。

张大小姐没有进一步解释什么是蝴蝶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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