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洒在路上,这个春天的早晨,气温有些微凉,空气中满是植物的芬芳,路边有跃跃欲试的各色小花蕾。
安桐正蹲在屋子前院,专心致志地摆弄着墨平从山中带回来的小樱花树苗,阳光透过细嫩的绿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剪影。看着树苗上翠绿中透出几分石榴红的新叶,安桐又想起昨日墨平满手泥泞地抬着小树苗回家时,脸上憨厚的笑,想着想着自己也不自觉地弯了嘴角。
“小桐妹妹……”墨平火急火燎地冲进院子,声音却戛然而止。阳光下的女孩美得惊人,蝶翼般的睫毛随着暖阳轻颤,始终挡不住那双大眼睛里流转的光华,粉唇微弯带起的浅浅酒窝若隐若现。
很多时候安桐表现出来的不符合她年龄的沉默和淡然都让墨原不知所措,所以他总是忍不住去惊扰她,就像调皮的小孩爱向平静的湖面投去石头让它泛起涟漪一样。可是面前柔柔微笑的安桐让墨原舍不得去打扰,每个人的童年都会有那么一些难以忘怀的、想要让它永远停留的画面。
安桐眨了眨眼睛,不知道咋呼的墨原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呆立在院门口。
这时一名男子悠然踱步而至,那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普通少年,但他身上沉稳安静的气质让人感觉他仿佛是伴着墨香从画卷中走出来的人物。他的相貌其实很平凡,可他周身的儒雅却足以为他添上一层荧光,一身玄色素雅的长袍更显风雅。安桐很想知道如果他带上眼镜,会不会比较像个年少老成又知识渊博的少年博士。
少年来到院中,扫了一眼处于微妙气氛中的墨原,把目光落在了安桐身上,只听他笑着说:“师妹你好,我是你的师兄,墨堇。”
安桐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复又想起自己现在是个有师父的人,然后本能地礼貌一笑,回道:“啊,你好。”
直到跟着墨堇走在路上,安桐还是有些回不过神来,有种就这样被陌生人拐走了的感觉。当然,刚刚从愣神中回魂的墨原已经挠着头解释过了,这位墨堇师兄是三长老在她之前唯一的徒弟,平时经常在他父亲的医馆中帮忙,在村中颇负盛名。据说他今日是奉师命带安桐去见她那位来得突然的便宜师父的。
安桐好奇地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墨堇,觉得他身上的书生气质在民风质朴的遗漠村里实在有些格格不入。据安桐所知,遗漠村人自给自足,还有些小手工作坊,即便偶有喜爱读书的村民,仍然摆脱不了劳动人民特有的淳朴气质。而墨堇,却似不食烟火的士族子弟,安桐疑惑:难道因为他是三长老的弟子所以才饱读诗书?
“半山腰就是了。”墨堇不知道安桐心中那么多的弯弯道道,尽职地指路。
安桐乖巧地点头,趁着低头暗暗撇嘴。一路上墨堇的话少得可怜,一副醉心欣赏沿途风景的样子。他们一路走过了几排民房,交错的阡陌小鹿,还经过了池塘、小河、芦苇坡,安桐总共问了两个问题,却没有得到半点有用的信息。
“师兄,师父是怎样的人?”
“他很好。”
“师父会教我什么?学医吗?”她记得三长老精通医术。
“应该是的。”……
最后,意识到师兄冷淡的安桐,识相地沉默了。
跟着墨堇慢慢地走到半山腰,安桐蓦然发现他们走进了一片樱花林。这樱花林比墨平家后山她喜欢呆的那片还要大得多,蔓延至山顶,竟看不到边际。正值初春,樱花次第盛开,又在微风吹拂下纷扬落下,浪漫的粉色漫山遍野地铺散开来,好不醉人。
“好美……”安桐忍不住惊叹。
“师妹要跟紧。”听到安桐这话,墨堇忽然回过头叮嘱道,顿了顿,他加了俩字,“小心。”
安桐眨眨眼,看了看前方十几米开外清晰可见的大樱花树,再次乖巧的点头,心里暗叹自己被小瞧了。
“见鬼……”自从一晃神看着墨堇消失在视线之内后,安桐终于明白墨堇并不是鄙视八岁小孩的智商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在原地绕了好几圈,走了很长的路,可是一开始看见的大樱花树仍然在几米外巍然挺立。
不信邪的她随手掰下身旁一颗樱花树的小片树皮,走了几步之后意料之中的发现自己再次来到那棵树的旁边。郁闷中的安桐想到古书中的奇门遁甲,瞬间遍体生寒,她只是个平凡的小女生,对于神乎奇乎的奇门遁甲可是一窍不通!
想起墨堇刚刚回头时暗藏深意的眼神,安桐忽然有种跳进深坑里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