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爷没有立刻开口回答，白枫确实破了十层符阵，不管用了什么手段，到底还只是一个斗主中期，他有着强者一贯的尊严，不管怎么说，他都还是斗王中期。
实力的差距，任何手段都无法弥补。
破了十层符阵，并不表示白枫有了挑战斗王的资格。若非姬十三在此，他肯定不会跪下，因为白枫不配，跪拜，是为了保证姬家终身清客应有的权利，而不是为了向白枫表示臣服。
有时候，站着不代表反抗，跪下也不代表臣服。
然而，申爷没有意识到，从决定跪下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输了，他会回答白枫的问题，会臣服在白枫的脚下，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白枫并不着急，站在申爷面前，神情平静。
不管过程怎么样，申爷今天一定要说出鬼之羽的来源，拖得越久，只会对他自己不利。
世袭清客的问话，换作在场的其他任何一名清客，都会很爽快地回答，因为从心底里他们已经接受了白枫是世袭清客的事实，申爷拖得越久，回答的得越慢，他们心中对申爷的想法就越多。
一旦对一个人有了想法，无论是好想法还是坏主意，到了最后，都会发现，那个人并不是真的如想象那么好，对他的信任度和依赖感就会直线下降。
换句话说，申爷不肯回答，不是在落白枫的面子，而是自掘坟墓。
白枫真的很像知道鬼的下落，但他不会问第二次，这与尊严无关，如果问了第二次，申爷立刻就会说，他会毫不犹豫地问，不过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问得越多，就说明他越在乎，别人就会以此来获得更大的利益。
当知道对方对你的一样东西志在必得时，对方就能从你身上得到更多，就像血丹之于海涛天，鬼的下落之于白枫。
白枫不会再犯同一个错误，在汲石面前，他问了很多次，结果什么都没得到。
申爷想说得说，不想说也得说！
没有第二种选择！
姬十三和李三来到身后，分左右而立。
姬十三神情复杂，他猜到了，白枫不是真心想要当姬家清客，不过是想得到某些信息，一时之间不知该帮白枫，还是该维护申爷。
李三神情冷漠，目光落在申爷身上，如看向一个死人。在交易阁，白大哥为了知道那根羽毛的来源，把那个人打得神魂离体，如今连破十层符阵，同样是为了知道那根羽毛的来源，他不知道那根羽毛对白大哥意味着什么，但一定非常重要。
“白大哥现在是姬家的世袭清客，而你不过是终身清客，问你话你就要答，磨蹭个啥，找死是不是。”
李三厉声的呵斥，打破了四周保持了很久的安静，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四周陷入一片低声议论之中。
有的人大部分人都是站在白枫这边的，然而也有那么几个，是帮着申爷的。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议论声逐渐变小，四周再次回到一片安静中，他们知道，再多的议论也不会对结果有任何的影响。
李三不停地骂着申爷，姬十三脸色越来越难看，申爷还在犹豫，他身后的那些清客已经开始有微言，白枫背负双手，神情平静，自从问出那个问题之后就再没有动过，仿佛已经忘了该怎么去动。
别人可能不知道，那天在交易阁中的那些人知道，只要白枫再动，势必惊人！
白枫缓缓举起右手……
没有斗气释放，没有能量波动，仿佛只是举手挠痒，但看出来的人惊叫了一声，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又来了，跟交易阁举起的右手一样……
姬十三曾派人仔细调查过白枫，虽然还没有查清楚白枫从何而来，但在璩邑的所作所为，他都知道，自然也知道这只右手诡异的能力。
姬家已经不比以前，申爷是很重要的一名清客，姬家不能失去申爷，暂时丧失战斗能力也不行，否则，区家会趁虚而入，姬家会万劫不复。
“申爷，不过是一根羽毛，不妨赠予枫爷，姬家会给你同等的报酬。”姬十三疾走数步，出现在申爷和白枫中间。
白枫的手没有落下，李三的骂声停了下来。
姬十三这句话给足了申爷面子，申爷想也没想，交易阁拿着羽毛那个人是他派去的，焉能不知白枫那只不同寻常的右手，见到有台阶，还不赶紧下去。
白枫这一巴掌或许要不了他的性命，但足以对他日后的修行带来巨大的不可逆的损害，他不想就此停步，这是在回答少爷。
“回少爷，羽毛已经在他手上了，羽毛是在外域执行命令的时候捡到的。”
白枫一巴掌拍下，动作很快，快得连做好准备的申爷都来不及躲避，随手拉了一个身旁的清客挡在身前。
啪地一声，那名清客倒地不起，双目无神，已经死亡。
姬十三暗暗抹了一把冷汗，悄悄向一旁挪出一小步，白枫这一下出手真的很快，如果这一巴掌拍在他身上，他不可能躲得开，死的就是他，站在他们中间，试图阻止白枫出手，现在看来，不只是有一点点的托大……
倒地的清客已经死亡，申爷心有余悸地向后退去，这一掌，比交易阁那三掌强太多，直接把那个人的神魂震碎了！
白枫是真的想杀他，那个疯子！
申爷再也顾不上什么强者不强者的尊严，只希望快点说清楚，尽早离开，“在外域遇到一只蝙蝠，正跟几只外域兽缠斗，我们当中一个人见它可怜，出手帮他杀了那几只二级外域兽，蝙蝠吞了外域兽的兽魂之后，给了一根羽毛。”
“那只蝙蝠会说话，说什么老大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它也不想亏欠，给老大添加不必要的麻烦，还说什么要去金属性空间继续找老大，老大知道金属性空间开放一定会去的……”
“它还说了很多，当时没放在心上，记得的就这么多。”
申爷脸上一副诚恳的模样，双眼深处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狡黠，他跳过了一部分，杀鬼却被鬼逃脱的那部分。这些哪能逃过白枫的眼睛，“你想杀了它。”
“没有，绝对没有，枫爷你不要冤枉我。”申爷连忙解释，堂堂正正一战，他并不害怕白枫，只是不想招惹这个世袭清客。
“你有，白某会杀了你。”
说到杀人，白枫的神情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愤怒表现出来，仿佛说的不是杀一个斗王，而是该去哪里散心那样平静。
白枫转身离开，为进入金属性空间做准备。
姬十三赶了上来，揖手恭敬地说道，“枫爷这边请，姬家有一所院落是给世袭清客的。”
白枫继续向前走去，“白某从来没说过要给你们姬家当什么清客，当时拒绝了你，现在也不会做，以后也是一样，不要再来打扰白某。”
世袭清客，多少人磕破头都想做，可只需要再点点头的白枫，竟然一口回绝，并警告姬家不要再去打扰他。
看上去，像是姬家求白枫当他们的世袭清客，而不是白枫主动想要去做……
不能不说，这颠覆了他们所有人的认识，一个家族求一名斗修当世袭清客，不在常人理解范围之中……
白枫走了，只留下震撼和惊诧。
姬十三没有追上去，因为他知道追上去也没有任何用，申爷站了起来，冷哼了一声，伸手一招，“回府。”
他觉得白枫欺骗了他，用世袭清客的名义来欺压他，白枫那一掌之威完全被他忽视了。
没有人响应他，相反，其他清客站得远远的，他们再也不会跟随一个拿其他人挡箭的主子，申爷再次冷哼了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
白枫走得很慢，申爷离开得很快，他们的离开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异变的开始。
一名清客走向姬十三，经过倒地的那名清客时，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来到姬十三面前，恭敬躬身一拜，“少爷，我请离姬家长期清客之位。”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换做以前，姬十三肯定用尽办法挽留这名斗王初期的长期清客，但不是今天，今天，再大的代价都不可能留下他，因为申爷的所作所为，因为白枫……
突然姬十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望向那一百多名清客，神情凝重……
果然如他所料，接二连三的清客走上前来，动作出奇地一致，躬身一拜，带着歉意地开口请离清客之位……
每走一个，姬十三的脸色便惨白一分，到第二十八个，他的脸毫无血色，惨白到无以复加，临时清客走了二十名，长期清客走了六名，终身清客走了两名！
噗地一声，姬十三喷出了一口鲜血，身形摇晃，向后倒去，华叔上前把他扶住，脸色犹疑不定。
“华叔，什么都别说，你一定要留下。”姬十三缓缓闭上了眼睛。
华叔叹息了一声，望了望申爷远去的方向，他想离开，不是因为白枫，而是因为申爷，因为姬十三的表现，姬十三不应该拦在他们中间，给申爷台阶下来，而应该怒声训斥他，世袭清客的地位和权利不容任何人侵犯。
华叔带着姬十三回去了，算是暂时留下了，至于还会不会离开，现在的他不敢做决定，紧接着其余清客陆陆续续离开了这里。
酒馆走出的人回到了酒馆，酒馆的酒不再浓烈，反而淡如清水，他们骂了几声，摔碗而去……
“那只右手，我抱过……”泠小姐看着白枫远去的方向，喃喃开口。
坐在她旁边的小娟伸手摸了摸泠小姐的额头，然后把手按在她自己的前额，“小姐你没病啊，怎么胡言乱语的……”
“你才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泠小姐腾地站了起来，气呼呼地向外走去，小娟连忙跟上，低声认错之余，捏碎了怀中暗藏的一枚玉简……
那只暗褐色右手，绝对，肯定，一定抱过……
泠小姐向白枫远去的方向追去，她一定要问清楚，“那个混蛋，肯定是认识我的，还装作看不见，哼哼，等下你就知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