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宁小天的死,厉磊的极端行为,对文雪菲来讲都是不小的打击。
虽然她并没有过失,但一想到两个人的死和自己有间接关系,再冷漠的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况且文雪菲还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在文雪菲的记忆里,她的天空似乎永远都是灰色的,这种基调似乎从她懂事开始就被定下了,一直都不曾改变。文雪菲认识的第一张脸是母亲的,那是一张饱经沧桑写满坎坷的脸,虽然现在想来,那时候的母亲不过才三十几岁。三十年的风霜,不应该有那么沉重的颜色,文雪菲每次想到时都会不停地摇头,母亲一定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
从儿时开始,文雪菲就天真地想,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弄清真相,她要让母亲快乐,要让母亲年轻,让母亲做全天下最幸福的母亲。只是世事变幻莫测,结局谁也难以预料,母亲并没有等到文雪菲长大成人,就在一种凄凉的哀怨中早早地去世。
后来,文雪菲长大了,她曾问过父亲,但父亲支支吾吾表情似乎很紧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文雪菲也没有再逼问父亲,她知道父亲是远远闻名的老实人,老实得几乎都有些让人不忍心“欺负”,看着父亲的为难表情,文雪菲知道有些事情一定是难以启齿的。
几乎所有的人都说,女儿是母亲最贴心的人,对于文雪菲来讲,确实是这样的,所以这也铸成了文雪菲胸口上最沉重的伤痛。因为文雪菲再也没有机会孝敬母亲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心痛的吗?这不仅是终身的遗憾,更是一道永远也迈不过去的坎儿。文雪菲知道母亲是爱她的,虽然母亲的能力有限,但她总是竭尽所能不让文雪菲受委屈。现在轮到自己回报母亲了,却……不觉中,文雪菲的眼角温润了,很多时候,她并不想想起这些伤心的往事,但所处的场景总是让她不由自主。文雪菲擦了擦眼睛,这时,毕铭回到了宿舍,似乎也是满脸的不高兴,但文雪菲并没有注意到。毕铭躺在了床上,文雪菲这才回头看了看她,觉得有些奇怪,要是换了以前,毕铭肯定是搞个恶作剧吓唬她一下,今天这是怎么了,不是毕铭的风格啊?文雪菲走了过去,疑惑地看着毕铭问:“你怎么了?我发现你从海南回来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毕铭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文雪菲又说:“你倒是说话啊!还把不把我当朋友了?”毕铭这才尴尬地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就是这些天觉得身体不太舒服,总是没有力气,而且经常头晕。”文雪菲紧张起来,忙说:“会不会是病了?赶紧去医院看一下吧!”
其实毕铭本来只是随口说说应付文雪菲的,没想到话说出后自己也愣住了,她突然发觉这其实并不都是假话,仔细想想,自己似乎真的有这些症状。看到毕铭呆呆地发愣,文雪菲又说:“怎么了?我陪你去看看?”毕铭忙摆了摆手。
毕铭可不敢让文雪菲陪她去医院,她突然有了一个很可怕的想法,自己是不是怀孕了?那天的事情,周正义那么野蛮,似乎根本就没有做安全措施。毕铭想着就有些紧张,然后又觉得不对,这还不到一个月,怎么会这么快就有反应,这不是在自己吓自己吗?文雪菲并不知道毕铭在想什么,就小心地问:“是不是和温军闹矛盾了?”
毕铭赶紧收起了想法,没好气地说:“他?吹了!”
文雪菲惊讶地问:“怎么回事?”
毕铭不屑地说:“没有原因,觉得合适就在一起,不合适就分开。”
文雪菲知道这不是毕铭的真心话,她记得以前温军有其他女朋友时,毕铭曾非常伤心,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温军夺回来的,怎么会说没感觉就没有感觉了呢?毕铭这时突然如有所悟地说:“看我,差点儿忘了。刚才我回来时碰到了林教授,他向我问起你的情况,看起来很关心你啊?说说看,你和他怎么会……”
文雪菲忙说:“别胡思乱想,他是一个令人尊重的长辈。可能是因为厉磊的事情吧,他怕我想不通,所以才向你打听我的情况。”
毕铭皱了皱眉,不屑地说:“恐怕没这么简单吧?人家可是让我告诉你,如果你心情不愉快的话就去找他,他随时都欢迎你。”
文雪菲愣了一下,然后说:“你有时候看起来很聪明,怎么上来一阵儿又这么笨呢?”
毕铭不解地看着文雪菲问:“你什么意思?”
文雪菲说:“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他还会让你来传口信吗?”
毕铭愣住了,是啊!谁会那么傻,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两个人互相看着,谁也不说话了,她们都有自己的心事,只是彼此谁也不知道,谁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和对方说。
说来也巧,不几天后,文雪菲就在校园里碰见了林教授。那天,文雪菲从阅览室里出来,正好林教授从前面走过,她高兴地喊了一声。林教授回过头来,一看是文雪菲,也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林教授问:“最近好些了吧?”文雪菲点了点头。林教授突然发现,也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既然厉磊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那就没有必要再提起,勾起不好的回忆了。
文雪菲也不知说什么,两个人站在那里都有些尴尬,最后还是文雪菲说:“教授,谢谢你在这段时间给我的帮助,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所以才关心我……”
林教授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如果说句心里话,应该是这样吧。不知为什么,我看到你就仿佛是看到了她,心里总有一种亲切感。”
文雪菲幸福地点了点头,说:“我也是,我也觉得和你之间似乎有一种莫名的牵系,就像亲情。”
听着文雪菲的话,林教授愣住了,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在突然之间,他的脑子里有了一种奇怪的想法,难道文雪菲也不知道?于是他就问:“我冒昧地问你一个问题,你了解你母亲吗?”
这次发愣的是文雪菲,她明白林教授还是在怀疑,但这个问题让她十分为难,不是她不想告诉林教授,而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一点儿也不了解自己的母亲。
2
温军发现毕铭可能是来真的,已经好多天了,她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温军放不下架子去找毕铭,那无异于承认自己是错误的一方,可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温军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所有的账当然只能记在周正义头上,这让温军想起来就把手指掰得“嘎嘎”作响。
周正义似乎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像是自己喝醉酒,在路边吐了一通,然后睡了一觉,爬起来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其实这都是表面假象,周正义的心里其实紧张了好多天,他生怕毕铭一时冲动,跑到校长或者派出所那儿把他告了。虽说他知道什么证据也没有,最多定性为不正当关系,还不足以上升到法律的高度,但他还是怕事情如果真闹开了,对自己的声誉还是会有所影响,也一定会影响到自己的仕途,所以最好的结果当然是什么事也不出。
现在似乎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毕铭已经拍广告回来,一切都风平浪静,更让周正义高兴的是,不仅学生被杀的案子告破了,连偷窥女生宿舍的事情也一并解决了,这简直太顺了!有点像打麻将红了起来,清一色门前清带杠上开花,想什么就有什么。一连串的高兴事儿,让周正义暂时把李华带来的烦恼忘到了脑后,他突然觉得,这其实有什么?有些事情就像吸毒,没沾的时候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一旦尝到了那种滋味,就会欲罢不能。周正义确实有些上瘾,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年轻的女生都比自己的老婆要好一百倍,那自己何苦还为李华的事情发愁呢?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既然你可以做,我又为什么不能做?但周正义并不能随心所欲,就像毕铭,她不请假了,就再也不会来找他,他能怎么办?周正义有些没有办法,这些天光在琢磨这些事情,他知道现在的情况和他上学那时完全不一样了,许多女生根本不把自己的贞洁当回事儿,像黎婉那样的女生有很多,自己又有这个先天的便利条件,一切都是举手之劳,而且根本不会对自己有影响,因为这些女生最多四年就会毕业离开学校,到时候,又会有谁知道他做过什么?周正义坐在办公桌前正在美滋滋地想着,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周正义一看是内线,忙接了起来。与他想的不一样,不是哪位校领导的,而是一个有些压抑的女声,周正义奇怪地问:“你是谁?”对方说:“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那天你做过什么都忘了?”
毕铭?周正义疑惑起来,他吞吞吐吐地说:“你是毕铭?”对方笑着说:“怎么样,大处长,有没有兴趣再玩玩呀?”周正义犹豫了一下,电话里继续说:“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去你家。”周正义忙说:“别!晚上我家里可能不方便。”
“那……那,要不这样吧,晚上八点我在学校后花园等你,到时再说。”周正义还在犹豫,对方却说:“来不来随你,不见不散哦!”说着,就把电话挂断了。周正义拿着电话还是呆呆地发愣,他想不到毕铭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只是他去还是不去呢?周正义到底比较老辣,他的第一感觉就是,这会不会是个圈套?如果毕铭是故意设套儿引自己上钩,那,可不去周正义又实在是心痒痒,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确实可惜。周正义有些拿不定主意,脸上写满了焦虑,老革命碰到新问题确实有些棘手。
晚上的时候,周正义还是去了后花园,他始终还是禁不往诱惑,心想来看看怕什么,到时见机行事不就行了?花园里鲜有人影,周正义远远地站着,并没有走过去,他要等毕铭先出现。
时间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花园里还是静悄悄的,周正义有些怀疑起来,会不会是毕铭故意耍自己?周正义想着就有些紧张,他决定不再等了,有一种预感事情似乎不太妙。周正义忙匆匆地离开花园,走上回家的路后,他才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虚惊一场,不是毕铭有事耽误了,就是她故意用这种方式捉弄自己泄私愤。不过这也没有什么,这种方法也只能用一次,下次他是绝对不会再上当的。
但毕铭竟然敢捉弄他,周正义有些愤怒,最好以后别再犯在我手里,否则……周正义想着,脸上就露出了狠狠的表情,这时,周正义的眼前突然“嘭”的一声亮起了一道火光,由于周正义完全没有准备,巨大的声音把他吓得差点儿没喊出来。周正义失魂落魄地停住了,心脏在急速地跳动,每分钟恐怕能超过一百下。
好长时间,周正义才定下神儿来,他慌张地四下张望着,想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四周什么也没有,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硫磺的味道,周正义有些明白了,刚才响的应该是一个鞭炮。
谁和自己在开玩笑?周正义有些愤怒,可晚上的校园到处都静悄悄的,谁会在这个时候放鞭炮?毫无疑问,这是有人在故意惊吓他,周正义很自然地就和毕铭联系在了一起。但毕铭是个女生,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胆儿大的人,她应该不敢这样做,那是她的同伙?想到这里,周正义紧张起来,如果这样,那就是说毕铭把那件事情告诉了别人。可这种事情,女孩子怎么可能和别人说?现在的女生,周正义摇摇头,他早就看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