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猴子没有回校,他跟姚丽轮流在医院看护病人。第二天我跟小胖买了点水果之类的东西,准备去医院探望一下。
到那时已近12点了,小胖说,他早上未吃饭有点饿,我说,吃饭来不及了,随便买点东西将就一下吧。于是我们就到临近的一家超市买点东西,来安抚一下迫不及待的肠胃。
我们就一人买了只大面包,夹了只刚烤熟的热狗肠倚着门角大嚼了起来。
“嘿,张增光”正在我跟小胖吃得大快朵颐,不知所以的时候,特别是小胖每逢遇到爱吃的东西时,总是边吃边哼唧,这略带呻吟般的哼唧相当销魂,不知的人还以为他在饕餮一顿什么样的人间盛宴呢。
小胖正在这哼哼唧唧大吃的时候,一个比他更圆滚滚,更矮墩墩的胖子从外面进来了,拍了一下小胖,小胖平日吃东西被我们掠夺惯了,就学会了一种一边护食,半撤身,一边向外手臂呈斜上45度挥舞的保护性动作。他经此一拍,直接使出了此绝招,不想一巴掌“啪”在了这胖子脸上。
胖子一脸吃惊外加一些愠怒,小胖一看赶忙大叫:“对不住呀!对不住,非同兄!”那胖子倒也大方,挺了挺身说道:“没事”,那气势和派头颇有大枷风度。
我说:“胖,也不介绍一下。”小胖一脸歉意笑着,把那半截热狗肠不由分说地咬吞下肚,抚了下胸口说道:“来来,非同兄,这位是许辉,我老乡加死党!”,然后转向我说道:“许辉,这位是杜非同,声满文学院,誉冠全魏院的大才子,加现代象征主义派诗人!”
杜非同被小胖这么一捧,又挺了挺身,本来就圆滚滚的肚子显得愈发圆滚,神色间流出一种傲然和得意之气。
我看了看他那张洋洋自得的脸和凸出的大肚子,心想:这货被小胖吹捧成胸有丘壑的文坛大枷倒也毫不谦虚,这丘壑万千未见却见肉山重重,想必这也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不过就当增一下广识也未尝不可。
于是我对他笑了笑,伸出手说道:“久闻兄台大名,今日得见,幸会幸会!”,那胖子对我手一握,说道:“客气!不过我想在我们院甚至咱整个魏院,我到底还不是泛泛无名之辈啊!”说完就大笑了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我就更肯定了之前我对他的看法。
“非同兄,你干吗了呀,怎么在这?”小胖问道。
“不干吗,这本来就是我家”杜非同淡淡地说道。
“噢,是吗,挺不错的!”小胖称赞道。
“还不错!”杜非同回答道。
但他的“还”字明显语弱,“不错”两字却分外响亮,本是一个谦虚之词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有点张扬。
我心中暗想道:“这货倒也真是个拉着虎皮就敢做大旗的主!”不想再与他纠缠,就拉着小胖对着他说道:“非同兄,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了,回聊!”说完拉着小胖就往外走,杜非同仿佛意犹未尽地拦住小胖说,有空一定要小胖找他玩,因为他感觉他有点曲高和寡,能搭上他话和他想搭话的人,实在不多。末了,他深叹一口气,有模有样地说了一句:“高处不胜寒呐!”
我跟小胖来到医院时,正赶上姚丽给她妈喂饭,她妈一见我们进来,仿佛怯生的孩童般紧紧拉住姚丽的衣角,躲在姚丽身后。
我们把东西放在旁边,询问她妈的身体状况,安慰姚丽不要太难过,姚丽深情悲戚,但没有流泪,对我们说,很感谢我们。还说,猴子能有我们这样的朋友真是他的福分。
我们叫醒正在旁边呼呼大睡的猴子,一道在医院的僻静之处抽了根烟,让他注意点,一方面照顾别人,另一方面也要照顾下自己。
末了,我们把猴子要换洗的衣物之类的东西交给他,就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跟小胖聊着聊着,聊到了杜非同。我问小胖这货到底什么来头,怎么总装出一副文坛巨擘的样子。小胖说,这货之所以牛,一方面是因为他生于书香门第,他爸还是魏院一教授,他自幼熟读诸子百家,古文造诣和古文功力上确实超出常人。另一方面,在于他有时写出那些意象丛生的现代诗,让人感觉他有一种抽象的思想张力和不可意会更不可言传的神秘感。
真正令他声名大噪的是那一次文学院举办的诗词朗读比赛。当他带着他那首自创的《云和月》的现代诗,用他那饱含深情,带有一种中年人深邃和严肃的表情中迸发出来时,瞬间将各种顾城,北岛,徐志摩,艾青之类的诗句秒杀,全场都轰动了。
他深情地吟道:
“看呐,天边的那朵云呦”
“你层层的褶皱”
“像裹尸布般”
“折煞了整个天空”
“那圆圆的月呦”
“像个孕妇”
“昭示并圆满了”
“生命的罗盘”
“这云和月呦”
。。
当小胖模仿着杜非同的神态朗诵这些诗句的时候,我笑得几乎都直不起腰了,我说:“这诗一定是这货躺在床上的时候做出来的”
小胖说:“何以见得”
我说:“你看那句‘圆圆的月亮呦,像个孕妇’,他定是躺在床上的时候,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肚皮上才联想到的。”
小胖不以为然地说道:“不见得吧,他站起身来还不能摸自己的肚子了,我就喜欢站着时,摸我的肚子!”说完他还真用手在自己肚子上轻抚了几下。
我说:“得了吧,你就别在那顾肚自恋了,我很好奇你们老师当时是怎么评价杜非同的”
小胖清了清嗓子,模仿当时的评委老师说道:“该生自吟自己原创佳作,不落俗套,难能可贵,此为其一,其二该诗既有新月派的清新,又有西方意识流的不拘一格,同时还带有关乎生死的超脱与通透,该诗实为当代象征主义诗派的一篇力作!”
“扯淡的是,给他如此殊荣和评价的是我院一大师级的教授,他的话分量可想而知!”小胖有点羡慕且愤恨地说道。
“为此我院还专门成立了现代诗歌协会,杜非同也就毫无悬念地坐上了这头把交椅!”小胖接着说道。
“噢,怪不得呢,我说这货刚才眉宇间怎么一副‘舍我其谁,老子天下第一’的狂傲之气呢”我说道。
回到学校时,已是下午15点,小胖要跟刘洁一起去摘草莓,就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我也准备跟田蕊一块去逛下超市采购点日常洗化用品,不想电话响了,是我们校学生会宣传部的部长打来的,她说,近期校文艺部要举办个联谊晚会,让我准备点节目参加一下。我说,没问题,文艺之类的问题在我这从来都不是什么问题。部长说,别搞砸了,让我好好准备一下,因为我是我们部唯一的参演代表。我说,放心吧。
挂了电话,我到水房冲了个凉,然后就跟田蕊去逛街了。一路上田蕊挎着我的胳膊,引来路上很多人的侧目,除了单身未恋的男**丝,就是那种没有男友的高年级剩女,从他们的目光中我看到四个字,“艳羡,不屑”我感觉这还是一种比较好的反应,至少我跟田蕊让他们有了一种“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妒忌,“艳羡”的自然不必说,“不屑”的之所以不屑,恰恰证明了他们其实是很想吃葡萄的,只是因为各种的原因未如愿以偿,所以他们就以此来掩饰自己,其实也是种带点自我安慰味道的自我保护罢了。
所以一路上但凡有人这样注视,我就让田蕊紧紧挎着我的胳膊,趾高气扬地,阔步前行,有时还旁若无人地在路上直接对她拥吻一番。原本我是很讨厌这些在大庭广众之下,大秀恩爱的情侣的,现在也不怎么反感了,原因是我也成了他们其中的一员,无论是被其他人像我之前厌恶其他人大秀恩爱一样所厌恶,还是被其他人所嫉妒,我都不以为意,因为我正被一种美妙的被嫉妒的幸福感所笼罩,还有一种自丹田而生由腹腔压缩从声带发出的一个字——“爽”而涵盖。
爱情真是一种令人心跳心悸愉悦而又无可替代的美妙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