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师弟!”高毅心中一震,撇下涵素两人,抢入庭中。月下又是四名灰袍之人飞窜交击,合攻一名仅着单衣,发髻散乱的持剑男子,却不是六师弟是谁?高毅随手几掌,杀得四名灰袍之人鸡飞狗走,解去六师弟之危。
“大师兄!”六师弟泪流满面,咳出几口鲜血,哽咽道:“这帮贼子,这帮贼子…师尊他…”
高毅忽然心中一凝,追问道:“小师弟呢?他与你同住一厢,可有见到他踪影?”
六师弟垂泪摇头,指着高毅后侧伏地的一具淡蓝色道服,身形酷似小师弟的尸体,“我力战至此,无奈敌人太多,小师弟修为尚浅,应该已经…”.
六师弟看见高毅怀里抱着涵清的遗体,不禁痛哭失声。
“大师兄,您要节哀啊!他哽咽道:“咱们师兄弟并肩作战,定要为师尊,师兄弟们报仇!”高毅面无表情,故意上前,正欲开口。
只见那六师弟目光一寒,微微冷笑,掏出深藏于腰间的一把紫金短匕,一匕刺入高毅的腹中!
两人距离既近,这一匕又刺得十分阴狠,断无失手之理,谁知匕首刺入寸许,堪堪擦破油皮,却再也难以推进,原来竟已牢牢钳在高毅的两指之间。那六师弟脸色惨白,冷汗直流,强抑着发颤的声音道:“我自认机关算尽,绝无疏漏,你….你却是从何处看出破绽?”
“因为小师弟,是死在我怀里的。”高毅神情冰寒,一字一字地说:“六!师!弟!”
他将全身火属真力灌注指间,穿透匕身直扑那六师弟。那六师弟面色一下子由苍白涨成赤红,苦不堪言,连忙以十成真力相抗,紫金短匕眼看便有溶化之势。
一双泛着蓝芒的阴冷手掌无声无息印上高毅的背门。
高毅并非毫无防备,然而这「无相散手」乃道门数一数二的绝学之一,掌力实在太过霸道,一掌打得他真力尽散,手指顿失后劲,紫金短匕“噗”的一声穿腹而过。
那被唤作六师弟之人大喜过望,正要运气于匕,顺势将匕首捅得更深些,蓦地高毅一口鲜血挟着强劲的火属真力喷出,犹如无数灼热的铁砂打在脸上,疼得他一个空心筋斗倒翻开来,忍不住放声惨叫,几乎以为双目已盲;高毅反掌抡去,将偷袭之人扫出一丈开外,一跤坐倒,口唇边血渍宛然。他在重伤之际,犹能聚气反击,正是道门至高心法「太极玄清道」的威力所致。
那人负手而立,一身干净的黑袍在月光下猎猎作响,犹如索命幽魂,竟是先前从未出手的地门首座涵素。
高毅咬牙拔出紫金短匕,运指如飞,疾点胸腹间数处大穴,只是这等创伤足堪致命,岂是点穴便能止住伤势?他随手撕下衣摆按住伤口,脸色淡如金纸。
他剧咳几声,目光射向涵素,凛然无惧。
“涵素师叔的「无相散手」,侄儿领教了。”
涵素淡然一笑,“「燎龙夜炬」乃我道门乃至世间数一数二的绝学,刚猛无鋳,霸绝天下,贤侄又是资质惊世,天纵奇才,若不如此,就算是老夫亲自出手,一时间与贤侄你也是难分高下。但今夜不是在昆仑云霄天顶四宗会武,亦不是华山之巅论道灭神,老夫已经说过,今夜,我输不得。不要怪师叔,要怪就怪你认错了涵清师兄他当师尊,投入了玄门一脉。”
“那六师弟既非冒名顶替,原来是你十几年前就弈出的伏子了。”高毅冷笑。
涵素颔首,继而淡然道:“不错。但我今夜直至方才动手,却是因为我内心真心敬服涵清师兄,不想伤害玄门之中任何一人,至少不想亲手杀害玄门任何一人,不想贤侄你的修为已然远远超乎了我,甚至「那个人」的意表,如今形式如此,已经由不得我不出手,这「燎龙夜炬」的孤本,请贤侄你交出来吧。”
高毅挣扎着站立起来,他剑眉星目,一袭白衣如雪,上面浸润着斑斑血迹,虽然重伤在身,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却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他突然踏前一步,地门灰袍众人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迫得他们连退几步,在月光中投下的身形仿佛铺天盖地,吞噬了庭院,青砖,土地甚至本就阴暗的天空,地门众人发觉自己正一点一点沉入那可怕的黑暗中,即将没顶的恐惧令他们脑中一片空白,一个无声的意念不约而同的突然自他们心底浮现。
霸气。
无可匹敌,莫之能御的霸气。
高毅忽的凄然一笑,“我若交出真经孤本,你便能放我一条生路?”
“不能。”涵素摇头:“但本座以地门首座之名和道心向你起誓,我若得书,必会为你妥善安葬涵清师兄,免教他像诸位师侄一样,身首分离,曝尸火场,沦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
“我身上没有真经孤本,就算有,也不可能交给你。”高毅突然厉声道:“你忝为一脉首座,空有惊世的道法修为,却助纣为虐,丧德之至,你且不怕死后沦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师尊他老人家生前善行无数,又何必担心?!”蓦地赤芒漫天,金光霍霍,但见他运起剩余真力,举起紫金短匕挟着一声真龙怒吼疾刺涵素咽喉!
涵素不闪不避,静待匕尖来到身前,瞬息剑伸指掐住,高毅直觉对方真力如磅礴巨川,一股强横诡异的阴寒真力透匕而过,震的高毅五指松脱,踉跄退后,强自站稳脚步,复又喷出一口鲜血,几乎昏死过去。
涵清心中一凛,“他被我「无相散手」偷袭在先,重伤垂死,竟仍有这般修为!硬接我「太极玄清道」阴属真力,居然还能站稳脚步,再教他练上十年,岂非又是一个慕容紫英!”杀意大炽,左手单手结莲花印,在空气中凝出一副青光弥漫的太极图案,往高毅胸前印去,赫然正是道门名震天下的无上心法「太极玄清道」。
“阿弥陀佛。”
忽听夜空中宣来一声低沉的佛号,空气中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点点金芒,涵素手前「太极玄清道」的青光瞬息间竟被金芒消融不见。
一位老者从阴影中缓步而出,身着破旧金线袈裟,手握一串只有六颗的硕大碧玉念珠,慈眉善目,道骨仙风。
“佛祖曾言:「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涵素施主于道法一途上悟性修为无不名闻宇内,这样显浅的道理,老衲妄自揣度,施主应该不会不懂。今日施主造下如此滔天的杀业,老衲未及阻止,已然是懊悔不已,这位高施主乃是涵清真人方今之世唯一的高徒,老衲怎可再眼睁睁放施主继续造业。”慈眉老僧瞬息间飘至涵清和一众灰袍客身前,将重伤垂死的高毅护在身后。
涵素如临大敌,屏息凝神,一双明眸炯炯有神,他忽而微微一笑,单手作揖:“不知佛宗哪位耆宿大能驾临我青城濯龙宫,晚辈未及远迎,慢怠了大师,还请大师赎罪则个。至于此际之事,涵素玄门一脉上下欲勾结邪道,残害同门,以争掌教之位。晚辈不过奉了陵端长尊的剑令,代他行执剑之责,清理门户而已,此人乃涵素首徒,不可留之。晚辈还望大师不要插手我宗门内之事,让晚辈带他回去向陵端长尊复命,濯龙宫上下必定铭感大师的恩德。”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乃是隐世清修之人,亦算半个出家人,如此颠倒黑白,妄言之至,难道不怕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慈眉老僧复又宣了一声佛号,白眉斜挑,凝视着涵清。
涵素闻罢眼神一凛,既而叹息道:“晚辈好言相劝,不意大师但凭一己之念妄下断语,晚辈真是寒心得很吶。也罢,怪晚辈慢怠大师在先,既然大师执意要护着这个孽障,那晚辈只有现在尽尽礼节,送您和他一起去见释迦牟尼了。”
慈眉老僧面色无悲无喜,双手合十:“罪过,如来名讳,岂是你可以称呼的。施主修为惊世,道法自然,竟然堪不破此间业障,不肯放下屠刀,皈依我佛,那老衲说不得只能帮你一帮了。”
“老秃驴,我师尊好言相劝,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五名地门灰袍弟子瞬息间散开复呈何围之势,为首一人冷冷说道。
慈眉老僧只是双手合十护于高毅身前,默然不语。
“就让晚辈亲自领教一下佛宗的绝学高艺吧,大师请了!”涵素语罢踏空而起,双手在空气中缓提虚拂,青光大盛中挟夹着片片蓝芒向慈眉老僧袭去,正是以「太极玄清道」阴属真力为基催动的道门绝艺「无相散手」。
慈眉老僧见涵素出手只是微微摇头,双手一翻将那串硕大的碧玉念珠其中一颗抓在手中,双手复结佛宗宝瓶印,双目圆睁,破旧袈裟无风自鼓,全身上下隐有金光不灭,低吟道:
“有情轮回生六道,犹如车轮无始终。”
刹那间六颗碧玉念珠一起大放光华,在慈眉老僧身前半空中幻做一个「卍」字。
“疾!”慈眉老僧忽然一声大喝,声振寰宇,「卍」字蓦然金光大作,忽分六道分别攻向五名地门灰袍之人和涵清身前。
“「六道轮回」!尊驾竟是峨眉金顶大雷音寺四大神僧之一的苦情大师!”涵清大惊失色,半空中太极玄清道青光在接触到六道轮回金芒的瞬间竟然顿时化为无形,消融在空气之中。
“噗!”金芒毫无停息之势撞入涵清胸前,他全身大震,猛然间喷出一飙鲜血,倒飞而出,直觉一股至净至纯的佛宗轮回之力在身躯中不断游走,几欲将自己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之中。
恍惚间涵清惊觉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五识六觉,身处一片浓浓的黑暗之中,如若置身于佛家的轮回地狱中不能自拔。
一旁的五名灰袍之人早已被佛宗轮回之力掀出庭院十几丈之遥,伏于地面,半点生息也无。
“施主的五识五觉已经被老衲的「六道轮回」之力所封,老衲现今暂开施主听觉,人和涵清师兄的遗体,老衲带走了,请施主转告「那个人」,天道有常,或因人势而迟,然终不误。希望他适可而止,好自为之。”
说罢左手扶起高毅,右手又将地上的涵清遗体抱在怀中,凭虚凛空,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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