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儿的身影慢慢地看不见了,景年双手负立身后,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看着南沁越走越远,最终看不见了,心里隐隐地还有几分失落。
“皇上,您最近好像多思多虑!究竟是为了什么?”君如墨问道。
景年摇了摇头,“朕原先不知道,因为越靠近这西辽国,就觉得好像有什么吸引着朕!现在朕知道了,吸引着朕的是这个小女孩儿。对了,你的伤可好了?”
君如墨好像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朵金色的花朵,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的头饰,对着皇上说,“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朵花该是西辽国的蓝心所有!三年多以前,我曾经和她交过手,这次和我交手的那个人,看武功路数还是她,也是一个女人,这个暗器也是她的!”
景年把这朵金花拿过来,仔细地看着,“辛亏这朵金花上面没有淬毒,若是有毒,你定然不会这么快好的。”
君如墨又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说了一句,“这蓝心现在已经不是西辽国的王妃了,她还潜伏在这里面要干什么?要伺机害南磊?”
景年摇了摇头,他没怎么和蓝心打过交道,只是上次在皇宫里和这个女人擦身而过,不过当时对她有一种印象,这个女人相当执拗的,为了结果不顾手段,非要达到自己的目的不可!而且,女人的心思,他很少猜,宁夏的心思,向来明显,他不需要猜,别的女人的心思,他向来不猜,这蓝心的心事,他如何知晓?
景年放下了窗户,君如墨已经出去了,他坐在了桌子旁,自顾自地想着什么,现在的他,早已经不是昔日的他了,如今,他喜穿黑衣,不再是昔日那个喜欢穿青布衣衫的皇上了,以前,他的性格极少外露,别人轻易想不出他的想法,而他的想法,别人也难能猜到的,现在也变了,别人都道他残暴,铁血,好像在报复着什么,表露地那样明显!一切都是她走了以后的事情!
转眼,就过去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从全国各地征选女人,为的不是想找出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因为他知道,世上不可能有长相相同的两个人,而是因为,他思念她深入骨髓,他只想从这些女子的身上,找到她身上的蛛丝马迹,可是,始终找不到!可能因为那个人是自己喜欢的,所以,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那样牵动她的心,可是,如若是换了别人,他是半分也不愿意看的,最后的结果,他只能杀掉这些女子,他已经变得越来越残忍,似乎不看到血流成河的那一刻,他誓不罢休,也是在来了西辽国以后,在看到了这个小女孩以后,他一颗强硬的心才变得柔软了许多。
他就是要让血流成河,以报她当年被柳元慎父女毒害的仇恨。
司徒虹此时正在那条路上寻找着两个穿黑衣服的男人,还有她的沁儿,她不放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现在春天,可是天气也很热了,她的额上冒出了汗,此时,她一身浅黄的衣衫,长发在后面散着,头上依然是一串流苏银铃,她历来就喜欢这副装扮,所以她的衣柜里有许多的流苏银铃。
这时候,在路边,在漫天的白杨树中,竟然有一棵桃花树,粉红色的桃花随风摇曳,有桃花就落了下来。
蓦地,她的脚步就定在路边了,方才的紧张似乎一下子离她而去,现在的她,就静静地张望着那棵桃花树。
路上没有人,似乎微风在她的耳边吹,吹啊吹,吹来了那个女孩子如银铃般般的笑声,还有她对面站着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先生,桃花落在了他的肩上,身上,他的笑容那样开怀包容,望着对面的女孩子,他们的前路是那般美好;又或者是那日,她刚刚在窦大人的家里变完了魔术,回到宫里,看到桃花朵朵,她摘下了一朵,送给了先生,先生是惊讶而惊喜的。
无一例外,那时候的那个女孩子,眼睛那样灿灿烂烂,毫无心机,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个人,而那个人,也全心全意地在爱着她。
桃花啊桃花……
司徒虹一直站在那里,直到旁边有一个人来到她的身边,向她汇报,“长公主,小公主已经回宫了!”
司徒虹回过神来,有些不敢相信,她这才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脸上已经挂满了泪水,她慌忙擦干了,心里有惊喜还有不可置信,让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良久之后她才问道,“她当真回去了?”
“当真!”侍卫回到,“听说是一个人送她回宫的,而且那个侍卫什么也没有说,他说小公主会告诉我们事情的前因后果的!”
司徒虹惊喜异常,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让她觉得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心理上的冲击,她赶紧随着侍卫回宫了。
看见沁儿正在德政殿内和她的父王说着自己的经历,司徒虹长吁了一口气,差点瘫坐在地上,她终于回来了!
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她拉着沁儿的手,问道,“你可好?”接着,她到处看着,看看沁儿有没有受伤。
“姑姑,沁儿好着呢!”南沁伸出手,给司徒虹看,“你看看,我不但没有受一点的伤,而且,你看哦……”
接着,她从袖口处掏出那个翡翠的桃花交给司徒虹,“这是那位叔叔交给我的哦!”
司徒虹不免有些吃惊,“哪位叔叔?”
好像怕自己的父王听到似得,南沁拉着司徒虹的手去了她们的珠帘殿。
南沁小心翼翼地说道,“姑姑,我这次又看到那位叔叔了哦!”
“哪位叔叔?”司徒虹本能地问道。
“就是上次站在火光里的那位叔叔哦!我好想念他,因为我碰见的是他手下的侍卫,而我很想念他,所以就跟着他的侍卫去了!”南沁对着司徒虹说道,好像在和司徒虹倾诉什么秘密一般。
司徒虹的心里莫名地跳得好快好快,他还没有走么?
“你……很想念他么?为何?”司徒虹问道。
“沁儿也不知道为何,就是很想念这位叔叔,哦,对了,这个桃花翡翠也是这位叔叔送给我的呢!”她把翡翠桃花递到司徒虹的手里,说道。
司徒虹手握着这枚玉佩,他还记得么?
那年桃花树下,他背《桃花仙人》;桃花树下,他和她,情定终生;宫里,她送给他一朵变魔术用的桃花。
似乎他们的一切都和桃花有关呢,可是,那个宁夏已经不在了,在景年的记忆力,早就死了!如同他们的那段往事。
“姑姑,姑姑,你怎么了?”南沁看到姑姑好像不开心的样子,和往日有了很大的差别,往日姑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皱眉头的,会顶风而上,直到把苦难解决掉,所以,沁儿忍不住问道。
司徒虹这才回过神来,“没什么,没什么,沁儿,这块玉佩你一定要好好戴着,可听见了?”
“为什么呢?姑姑?”南沁忍不住问道。
司徒虹却是没有开口。
难道父女之间有缘分么?沁儿只见过他一次就舍不得他,要不要让他们父女相认呢?可是他还不知道他有这么一个孩儿,若是相认的话,那以前的事情势必都要牵扯出来,而司徒虹,真的再也不想回到那个勾心斗角的皇宫里去了,他是皇帝,这是他的命运,他一辈子都逃不开,司徒虹却是可以选择的,如果让她选,她会一辈子在这西辽国皇宫里,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随时出宫,没有任何束缚,不会因为自己是后宫的人行动上有任何的限制。
四月二十六日,是景年要册封司徒明磊的日子。
景年只和君如墨两个人进宫,却没有一丁点的约束,他眼神冷冽,走进了德政殿的龙椅之上,君如墨站在他的身边。
景年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上亦没有任何的装饰,虽则如此,却更加显得他冷峻不羁,身材挺立,而南磊跪在下面。
“平身吧!”景年说道,声音冷冷的。
南磊站了起来。
显然,景年看到他的样子,有几分吃惊,他说了一句,“司徒明磊!”
“正是微臣!昔日臣曾经在南湘国皇宫做太医。”
景年沉思了一会儿,怪不得在南湘国的第一次见司徒明磊,就觉得他非池中之物,不仅医术高超,而且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整个人还有一种神秘的贵气,他也曾经让君如墨注意查找西辽国先王的亲生儿子是谁,可是,终究司徒明磊抢先了一步,当上了西辽国的国君,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甚至让景年都有些诧异,如果此事都是司徒明磊办的,那他也不那么诧异了,一个能够看出他的心思的人,能有这一番作为也不奇怪。
“司徒虹是谁?”景年本能地问道,若不是为了寻找司徒虹,他也不会来到这南湘国的皇宫。
“她……她是我昔年在南湘国时候,我养父养母的女儿,微臣在南湘国从未提起过她,因为觉得这始终是臣的家事,没有必要提及!”南磊声音磊落,和景年说道。
景年环视了一下整个大殿,却没有一个女眷的影子,“司徒虹呢?”
“哦,今日她患了恶疾,整个脸上起了红疹,而且此病具有很强的传染性,今日恐上了殿对皇上不敬,不过,我已为她开了药,要彻底好起来还需要几日,请皇上恕罪!”南磊已经站了起来,站在大殿上,对着景年朗声说道。
景年没说什么,对着身后的君如墨示意了一下,君如墨拿出了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封西辽国皇帝南磊为南湘国的平彻郡王,每年七月,派使者出使南湘国!钦此。”
“谢主隆恩!”南磊跪拜在地,向着景年说道。
“朕将你平彻元年的年号,作为你的封号,可有异议?”景年问道。
“没有,皇上此举正合臣心!”
南磊在景年面前自称为“臣”,从不称呼自己为“孤”或者“本王”,看起来毕恭毕敬,比起那个飞扬跋扈,将一切心机显露在外的南彻要恭敬得多。
不过,也因为此,所以景年才不得不防,此人的心思……当真不在他之下的。
若不是真的毕恭毕敬,就必然藏着不臣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