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的,卖血……我也不知是咋回事,珏妹她有事也不商量,就……”
“车上去说去,赶快送珏妹上医院……”
“哎哟,探花郎,是你呀!我刚才叫我的海崽送湘珏上医院,可这个鬼伢崽硬是不肯,不晓得是幺意思……”史星海的母亲见是探花郎高守仁到了,赶忙赶了过来,讨好似地说。
“他大婶,麻烦您了,您去忙您的吧,我送我珏妹去医院……”扬扬手,探花郎高守仁关上车门,一踩油门,飞云豹载着龙湘珏与金小川掉转车头朝医院方向驰去。
望着昏厥的龙湘珏,金小川内心有着说不出的负疚感。属于自己的岁月,却是如此蹉跎,或许应了那句“得过且过”的俗谚。原来以为荒唐与自己搭不上边、挨不上弦,直到今晨才恍然大悟,原来生活的每一步都儿戏不得,游离今朝、却抛掷了明朝,搬起石头扔向云宵、以为那石头飞上了月球、却在忘形中掉了下来砸伤了自己的脚。凡事有因必有果,而这因果关系大得可以,直欲摧人心肝。
好在探花郎高守仁的车技亦是数一数二,又因是早晨,车流亦少,因此,飞云豹仿佛腾云驾雾,象子弹头往前飞。只是他来不及顾及金小川的情绪,目前他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将龙湘珏送进医院。
只是起初探花郎高守仁看向他金小川时,他的那双有点冷有点锐利有点嫉恨的眼睛,令金小川不寒而栗。
的确,在探花郎高守仁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憎恶的心理的,那就是巴东浪人金小川曾经是个“水贩子”,虽说金小川已经为此事而断指,但在探花郎高守仁的心里确然有着一道抹不去的印痕,对金小川的人品多多少少有些疑虑。只是,金小川断指以后的种种表现,堪称表率,足以洗涮清净曾有过的那么一点污渍。再次,通过深入了解,原来金小川的本质也并不可憎,就象发源地的水质原本亦很纯净,只是在流逝的过程中受了那么一点污染,却不能推倒重来。好在探花郎高守仁亦不是小鸡肚肠,并不去斤斤计较,而是以宽厚为怀,终是宽恕与谅解了金小川。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话虽如此,但是,谁又能真正推己及人呢?!冠冕堂皇的理由总是挂在嘴巴上,孔夫子的话往往拿来作点缀,最后,自己亦成了“套子里的人”而与蚁蝼为伍,全然不是了言语中的高富帅,倒成了漏水的水桶中作了标的的短板或曰矮穷锉。探花郎高守仁要求自己对金小川尽量好一点,的确他也做到了。然而,大我中却蕴涵小我,无私中也藏有自私的一面,探花郎高守仁当然也难以剔尽心中的小,所以,一度投向金小川的眼光就有那么一点高深莫测或曰讳莫如深。只是,在许多时候,他尽量不去看金小川,那怕金小川对他有着无比崇敬的仰慕之心。然而,金小川进了龙家的门,再幺样,他探花郎高守仁不可能一直戴着有色眼镜漠然的对待他金小川。“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古训太给力了,让探花郎高守仁学会了该如何处世为人。金鹏王朝的探花郎,决非浪得虚名,也决非因裙带而受帝阙天颜青睐有加。探花郎高守仁虽非少年老成,但,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是体会得很深刻的,因此,对金小川尽量待之以礼。
起先简单的问过了龙湘珏的情况后,探花郎高守仁不再打扰金小川,一门心思驾驶着他的飞云豹,让它在乳雾里缠绵地飞越。
好在用时不长,箭矢一般飞越的飞云豹就在金小川凄然相向的祈盼中飞至了一家社区医院。
金小川抱着龙湘珏来到了社区医院的门诊室。探花郎相跟着也来到了门诊室。见是探花郎高守仁,医生护士都不敢怠慢,忙乎着为龙湘珏望闻问切。
值班医师一番望闻问切之问诊,微微地一笑,说:“无大碍,只需吊两瓶能量就行了……”
开了处方,拿了药,护士为龙湘珏作了皮试,之后,护士称药物并不过敏,于是,开始为龙湘珏打点滴。
探花郎高守仁看了看龙湘珏的脸色,心里也有了底。于是,他对金小川道:“湘珏妹妹并无大碍,阿川,你好生招护吧,我还得赶往三河郡一趟……”
“是为安平哥的事吗?”金小川看了一眼探花郎高守仁后,就又将柔情的目光转向龙湘珏。此刻的龙湘珏全然占据了巴东浪人金小川的身心。
肌肤胜雪。除了脸色微若蜡黄,那手臂隐隐约约赛过粉嫩的莲藕,不如说肌肤胜雪更惹人遐思。金小川克制住心旌摇荡,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悲凉压倒了一切,使得他亦如柳下惠,坐怀不乱。
金小川他那忧郁的眼神看向吊着的输液瓶,看点滴缓缓地滴落,让自己紧张与慌乱的心情暂时得以缓解。
忧郁的眼神偶或一轮看向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龙湘珏,便又转移视线。他必须得要保持内心的平衡,倘若失态,那么,最坏的结局大概就是兄妹都做不成了。金小川食五谷杂粮,在情感之路上正处于地平线,他虽说暂不考虑情感上的事情,然而,生活的环境全然由情感所包围,一旦微风吹过心湖,那心湖必定也会因风吹皱。此刻,悲欣交集,心中的心事徒唤奈何。
自责。除了自责,还能何为?
若在心的前面加上一字,那必定将“痛”字作为首选。痛心!
巴东浪人金小川再次感到自己的负罪感。面对着情景,天人交战,方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亦非只是情话,而是刻骨的入了骨髓的痛苦的感受。谁叫自己有心?!若是稻草人亦无些许烦忧,更无痛心之伤怀。
看着点滴一滴滴地滴落,仿佛突然间有种凄凉意从眼睛滑向心底。
“我必定是为你而生……”早先想要向龙湘珏说的话,一直在心灵的角落暗暗蠕动,只是每次将要掀起潮汐时却因底气不足而作罢。现在则更不可能了。
龙湘珏卖血,实则上是给了他一种难言的打击:不信任!
金小川有金小川的理解,因为对对方上了心,对龙湘珏有种牵挂的情心,他希望龙湘珏能向他吐诉一切,包括她不愿吐诉的烦忧。若真是如此,他金小川决对会认为,龙湘珏是把他当作真正的亲人了。
然而,龙湘珏卖血,是把他金小川大大地给忽略了。
看一眼点滴,看一眼龙湘珏,金小川烦苦的心里更是杂乱无章。
缓缓地缓缓地,龙湘珏睁开了有些许沉重的眼睛。目光有几许迷茫。她转过头来,迷糊中看到了神情异样却眼含泪花的金小川。
“珏妹……”自怨自责的金小川看到龙湘珏苏醒了过来,当即有几分惊喜。
“……”龙湘珏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她很诧异周围的环境。她很奇怪金小川也在,而且这里全都是白色的景致,觉得很有些不可思议。身子挪挪,她想要坐起来。
“别动,珏妹,你在打点滴……”金小川急忙上前制止。
龙湘珏一惊,目光从金小川的脸上收回,看着自己的左手。的确,自己的左手被一根输液管连着,那上端便是一个医用的透明的瓶子,不用说那里面就是药水了。
觉得很奇怪,龙湘珏不解地问:“阿川哥,我怎的到了这里?我不是已回家了幺?”
金小川一听此话,便知龙湘珏潜意识里卖血后的打算就是回家。
“珏妹,你昏厥了……”金小川的声音象是和着泪咽。
“我……”龙湘珏就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不能不提卖血的事了,于是,金小川耐着性子,道:“珏妹,你当不当我是一家人?”
猛然听到金小川说的这般话,龙湘玉极为诧异,遂问道:“阿川哥,我曾说过,你也是我的亲哥哥,你怎的忘了?”
“那好,我作为哥哥,家里的事该不该过问?”金小川的眉头就那么地蹙起。他的手有些微发颤,于是,握成拳头紧紧攥紧。
“阿川哥,有啥为难的事了幺?”龙湘珏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慌乱。她意识到自己卖血的事大概已为金小川知道了,但不知这个金小川会幺样看。
金小川冷冷地一笑,似是自作多情,道:“我还算是龙家的一员?既然是,可你卖血为何不先告诉我?你把我当成是自家的人了吗?珏妹,告诉我,我是不是很混很衰?”
“呵,不……我没卖血……呵,不,阿川哥你人很好……”龙湘珏言不由衷。
“当我没说?”金小川恨自己,心里有气。
“阿川哥,我,……你,你人真的很好,我没说假话……”龙湘珏虽说也已清楚金小川知道自己卖血的事,但是,她心中的那个设想还是不欲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