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安平有太多的困惑,他陷在了他的困顿的思虑中。
入夜,龙安平并未随众号号一样听从管带的按时休息之号令,而是开始了他的静气功养生。这是一种太极范围内的一种养生功夫,龙安平略知皮毛。自从禁闭室重返15号号子后,他便重拾静气功之修练,以使两臂不致残废。
然,也就是这时候,他心中的迪公主才能静静地伫立在他的心头。温情脉脉的微笑着,抚慰他略为疲累的心扉。
当他修练静气功到一个时辰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铁门洞开,管带押进了一个嫌犯。说也奇怪,黄长富微眯着的眼睛竟然将提号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待管带关上号门走后,黄长富细声细气地说,安平老弟,咯个强奸犯你看着办!
强奸犯是号子里最为痛恨的犯子,对强奸犯,号号们极不留情,往往往死里整。一场霸气侧露的走过场当然是免不了的。
“强奸犯……”闻听新来的犯子是强奸犯,把个龙安平倒吸了一口冷气。曾经听说过强奸犯,也最是痛恨强奸犯,当面前站立着一个强奸犯时,龙安平忽然感到头大了。
娘的,读书的碰见一个玩命的,又当如何决断?
走过场是从轻还是罚重亦或往死里整?见习龙头老大龙安平不由得极为慌乱,牙齿格格作响,他仿佛看到一场即将到来的血腥的厮杀!
潇湘公子龙安平临阵磨枪,仓促披挂上阵。略微昏黄的灯光照着阴郁的四壁,就连人也显得阴森森吓人。号子里的空气骤然紧张,如临大敌。15号的号号们摒住呼吸,一双双似迷醉而又愤恨的眼神,精准无比地投向他们已然确认的仇家,而这个仇家跟他们并无任何仇怨以及嫌隙。除了龙安平与黄长富之外,九个光头齐整整坐在通铺的边沿,等待着临时见习龙头老大龙安平的一声令下。
汉马仔充任起临时刑警课长,开始行使第一讯问的权力。
“新犯子,报上名来!”汉马仔黑起咯脸,粗声粗气地吼问道。
新进的嫌犯块头壮硕,两条扫帚眉挤压着老鼠眼。贼眉鼠眼的新犯子并不曾贴墙站好,而是暗暗地运了一口气,暗中打量着号子里的各色人等。见汉马仔身材与自己有得一比,亦不敢稍有懈怠,点点头,沉声应道:“甘次宝……”
“犯幺事进来的?说!”汉马仔拿捏着嗓子继续吼问道。
“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新犯子甘次宝带点戏谑的成份答道。
“咯板姆……”黄长富意外的开口了。
见黄长富开口了,九个光头号号“唰”地一声齐齐站起,握掌捏拳,准备与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试试拳脚。
龙安平本就对强奸犯恨之入骨,心里头无来由的憋着一股仇恨的怒气。今见新犯子甘次宝就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一般的强奸犯,心里头恨得痒痒的,恰巧正逢黄长富将号子临时交予他管理,此刻不由得磨拳擦掌跃跃欲试,给这个犯众人之怒的淫贼来个最彻底的毫不留情的严厉惩戒。
只是壮硕的新犯子甘次宝也在加紧戒备中。他的眼睛骨碌碌、滴溜溜的转,他扎着马步,一看那架式,就知道他可能练过把子。
在甘次宝进来之前,也曾进来过一个新贩子,龙安平只知他是打群架进来的,那时正是龙安平关禁闭的时候。这个打群架的新贩子有个超响亮的名字,马精武。看样子马精武也是一个刺头。关键的是,他看起来对强奸犯也极为愤慨。马精武见甘次宝扎起了马步,心里头立即就来了气,“嘭”地一声,一拳击在水泥墙上。马精武恶狠狠地道:“咯淫贼,活腻了,不服粗?”
“你想幺样?”甘次宝底气很足。拿眼将全号子的人快速地扫视了一遍,觉得除了汉马仔与马精武扎手外,其余的都不在话下。于是,他就有那么一点子满不在乎了。唯一担忧的就是众人一齐上阵来个包饺子,那着实不易对付与脱身。
“熄你的火!”马精武低声吼道。
“哼,熄我的火的人还冇生!”甘次宝毫不示弱,轻蔑地一笑,眼睛却斜视着龙安平。
“够狂!好,老子今天就要让你狂咯够!”马精武的嘴巴子也不饶人,手脚却不停地活动着。他大抵也明白,有一场硬仗要打。于是,他遵照不打无准备之仗的训示,迅速作着准备。
“尽管放马过来!”甘次宝一副蔑视群雄的高姿态。不过,却发现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毕竟号子水深,他也怕吃暗亏。
见甘次宝如此猖狂,龙安平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虎着脸,迅即喝道:“上!”
见龙安平发了话,众号号疯狂地勇敢地冲了上去,向甘次宝发起了围攻。
甘次宝并不怵,见招拆招,见拳送掌,见脚飞腿,一一化解凶猛的攻势。这个甘次宝还真不简单,在包围圈中,左冲右突,飞腿狂扫,将几个号号扫倒在地。
那几个中了飞腿的号号,立刻鼻青脸肿。
一见如此情势,马精武喝道:“都退下,我来单挑!”
甘次宝眼睛一横,“哼哼”一声冷笑:“对挖?哈,打趴你,让你回炉!”
“耶嗨嗨,老子剁了你喂狗!”马精武声随拳到,与甘次宝周旋开了。
甘次宝沉着冷静,一边与马精武对挖,一边警惕身侧,生怕遭到意外的攻击。甘次宝的警惕当然是应当的,因为汉马仔恨不得出手,因为汉马仔的脑门挨了甘次宝的一个飞腿。能不想着报复吗?!还有龙安平身边的黄长富,不露声色,看样子相当扎手。甘次宝主要防的就是瘦高个儿的黄长富,至于龙安平他嘛,他并不十分放在眼里。龙安平一介书生模样、儒雅帅美,根本就不是打架的料。所以,甘次宝已将龙安平排除在敌对之外。
以一敌十。甘次宝仿佛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笑容。见甘次宝这般轻狂,马精武气得牙齿错位,面红耳赤。马精武与甘次宝纠斗了好几个回合,两人对挖不分伯仲,只是从场面上看上去,倒是甘次宝占了上风。
黄长富见马精武与甘次宝游斗,渐渐的落于劣势,有点坐不住了。他在思量着。如果马精武阻挡不了甘次宝的凌厉攻势,接着龙安平的这道防线就要彻底失守,下一个就轮到他黄长富亲自上阵了。出手?亲自出手?黄长富自己心里明白,与甘次宝交手,落败的一方决对不是甘次宝,而是他黄长富。黄长富拿眼瞧了一眼龙安平,不由得感慨万端,心说道,你咯一表人才的书生龙安平呵,关键时刻,你只怕最易掉链子了,你咯银样蜡枪头,真真让人伤脑筋呵,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里在怨天尤人,那边在缠斗尤酣。
黄长富斜着眼睛看向缠斗的甘次宝,见甘次宝愈战愈勇,心里活泛开了。寻思道,咯个新犯子若是一招得手,那我黄长富不仅颜面尽失,而且宝座也保不住了。甘次宝才是他宝座的真正有力的威胁者。如何才能将之除去?
马精武已然尽力了,够哥们义气了。只是咯个龙安平,唉,百无一用是书生……
如此想着,皱着眉头,就将烟屁股头给悄悄地捻熄了。只是这当儿,马精武气喘吁吁,虚汗淋漓,拳势沉重,且身上已挨了几拳几腿。
“汉马仔,准备被窝……”第一次直接发话的黄长富话音未落,却见甘次宝一个旋飞的飞腿扫向马精武,将马精武一脚扫向通铺的铺尾角落。
“嘭!”马精武仰面倒翻在地,四脚朝天。
“来呀……”甘次宝眼睛血红,恶狠狠地盯着拿着被窝的几个号号。
那几个拿着被窝的号号瑟瑟发抖。他们望了一眼黄长富,也望了一眼新犯子甘次宝。他们心里盘算着,到底是包新犯子的饺子,还是反了黄长富让新犯子甘次宝荣登大位宝座?这几个号号正犹疑不决。
龙安平见马精武输了这一仗,内心也沸腾开了。心里想,看来,新犯子真的极为扎手,若不打消他的不可一世之嚣张气焰,这号子只怕是再无安宁之时了。脑海飞旋思虑之际,却见甘次宝红着眼走了过来。
“反了天了,新犯子,给我站好!”盘膝坐下的龙安平,低声轻叱。
“我知道你是二档,但轮不到你对我发话。有本事,拳脚上较量!”甘次宝猖狂地叫嚣道。
龙安平怒视着甘次宝,脱口而出:“我一个手指头就让你败退倒地!”
“哈哈,笑话!这可是你说的!我与你来个约定,若你一个指头能败退我,我天天洗厕所、抹地板;若你不能,那你天天洗厕所、抹地板,莫占着二档的位子!”甘次宝肆无忌惮地狂傲地叫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