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青得到功法果然与秦远不同,名称也简单,只叫做“炼气诀”。
秦远试了一试,真气运转之间,与幽微化生诀有些相克,修为隐约有不进反退之势,连经脉都要受损伤的样子。
当即停了下来,心知这部功法并不适合他。
想想也是,幽微化生诀是给他续命用的,其他功法怎么能够代替。
至于吕青为什么修炼此炼气诀没有进展,秦远也是不解,以真气探查了一番,吕青经脉气海都通畅稳固,比他还好很多,不知怎么会没有进展,连半丝真气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真的是不能修炼?
这也不对,否则怎么会被蜀山那些师兄师姐们看中,他们怎么可能会看走眼?
“那几人是你同族罢,他们为什么要说你不能修炼?”秦远道。
吕青苦笑道:“我族中也有一部功法,可修炼出真气,族中子弟都可以修炼,也都能修炼出真气,惟独我连半丝真气都没有修炼出来过。”
秦远早探知到那五人身具真气,可是微弱之极,单论修炼资质,比吕青也强不了多少,也不能提升多少战力,聊胜于无而已。
听吕青讲述,吕家是明州东部的一个小家族,他在族中同辈中排行第七。追杀他的五人是他族兄及子侄,领头的青年叫做吕质,同辈排行第五,是族中三长老的次子。另四人吕当、吕秋、吕安、吕内,年纪虽更大,却是低了一辈,均听命于吕质。
吕青是庶出子,前段时日父母连同嫡出弟弟意外身亡,只剩下他和一个年幼的妹妹,而他嫡弟与另一个小家族王家原有一项婚约,竟是人亡了王家也没中止,反而落在他的头上。
其中内情吕青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只知道如果他要中止这项婚约,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那就是他的妹妹要作为补偿,许配给王家任意一人。
与此同时,同族有人盯上了这项婚约。
吕青倒是想让别人接过这项婚约,只是王家硬是不许,非要他不可,否则就要将他妹妹作为补偿。死了也不行,他死了,婚约就落在他妹妹头上,仍然是许配给王家任意一人。
“五兄说族长和长老想要我死,并没有说谎。”吕青叹气道,“从前族中兄弟里,对我和妹妹最好的就是五兄。”
“你不恨他?”秦远诧异道。
吕青眼圈儿有些红,往仍在远处观望的吕质那儿望了望,声音消沉:“不恨。其实他一直都下不了狠手,一直都手下留情,我知道他很纠结,他有几分是希望我能逃走的,不然我早死了。换了别人来杀我,我也早死了。我不恨他,我就是很难过,他要对我说那些伤人心的话。”
“唔……”
秦远有些无语,他发觉自己似乎是有些薄情的,不太能够理解吕青所说的这些。如果有人追杀自己,他才不会去替对方着想,是不是手下留情了什么的,再怎么着终究还是要杀死自己的,只不过是个迟早的问题而已。所以必定要反杀。
“他如果没能杀死你,他回去是不是会被族中处死?”
“是。”
秦远道:“那好办,既然你不死,他迟早要死,不如早点杀了他。反正不管你动不动手,他其实都是死在你手中,还不如你亲自动手,争得一个主动。”
“他死了,族中还会派人来的。”
“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杀他个血流成河!”
“……”
这回却是轮到吕青无语了。
秦远道:“将你妹妹接出来,管他什么家族不家族,管他什么婚约不婚约。从此我行我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他们如果胆敢来犯,一顿大砍大杀就是!你是蜀山弟子,修真大派的弟子,岂能受这些鸟人约束制肘?!
我也是蜀山弟子,同门有难,我当然不会坐视。追杀你,便是追杀蜀山弟子,与我蜀山为敌,既然份属蜀山同门,同仇敌忾、并肩杀敌、生死与共正是我蜀山弟子应做之事。
修为低的你动手,修为高的我给你挡住。就凭我现在的修为,哼,一个小家族能有与我对敌的么!”
吕青愣住了,“蜀山弟子”几个字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回响,越来越响,直至整个脑海中都被这个声音占据。对啊,堂堂的蜀山弟子,本该横行天下才是,怎么能受制于他人,尤其是凡俗之人。王家想与蜀山弟子联姻,那也要看蜀山的师长们许不许。
“一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立刻就去接你妹妹。”秦远说完,忽觉奇怪,又问道:“嗯?!你怎么会到这个鬼地方来的?”
吕青道:“族中去年来过一位仙子,将此地长生草赠与族中,只是需要派人来取。那时家父在世,我也是族中派来取长生草的子弟之一。现在看来,不过是一个陷阱。幸亏我没有抢到,不然已成为一具尸魔。”
说到这里,忽然哎哟一声,惊道:“族中子弟死了不少,这会儿怕是全都变成尸魔了。这里好诡异!唐师兄我见你也服过长生草,为什么你会没事?”
“我修为高,毒不死我。”秦远说道,暗道一个小家族,怎么会惹到唐绫?“王家也派人来了么?”
吕青道:“来了,死绝了。”
秦远心道,看来两家关系并不寻常,足可以追溯到万年以前,所谓婚约自然别有用意。但这些也无关紧要了,修真之人一心向道,谁还理会这些凡世间小家族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接走吕青妹妹之后,便再也无甚关联,再来几个万年,也是如此。
现在惟一要做的事,便是从这无名古殿——只是,因为已不在那座大殿中,此刻自己所在之处,或许更应该称为“天剑派故地”——出去。
“你们是如何从大殿到这里的?”秦远问道,“各处都封死了,并无通向这里的出口。我是偶然被送出来的,不知后来大殿中发生的事情。”
吕青道:“当时大家躲入大殿中,只过了几息的时间,殿中便凭空冒出十数个黑漆漆的洞口来,就浮在半空中。
大家自然吓到了,慌慌张张地四下躲藏。
只是那些黑洞,就好是虫子张开大口一般,开始四处移摆吞吸。
殿内空旷,大家又能躲藏到哪里去,只眨几下眼的功夫,便被吸进黑洞之中去了。
我也被吸进一个黑洞中,四处一团漆黑,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亮,便已出现在这一带了。
这半天来,除了那几个同族,再也没有遇见过别人。
想来那些黑洞,把人都吸到不同的地方去了。这里看着十分广袤,大家恐怕相隔甚远,彼此一时间难以遇见了。”
秦远嘴角扭了几下,寻思道:“好吧,这些人对唐绫到底有什么用处?她这种安排与报仇雪恨没有多少关系罢,看着也不是为了虐杀他们。
只是一件危险至极的事情,需要一批人去做,由于这事情九死一生,她不打算让某些人送命,于是便把仇家抓来做这件事情?
仇家嘛,死不足惜,正好用来驱使其做些九死一生的事情。”
秦远觉得多半是这样的。
“那她把我抓来做什么?她给我安排了什么位置,把我弄进这件破事中来,要让我干什么?”
秦远目光有些冰冷,不得不耐着性子,试着从唐绫的角度推想一下。
首先,他要活下去。其次,他要离开这里。其三,教给他的火焰术,烧不了尸魔,却可以烧掉那些人的尸体,阻止他们变成尸魔。
这样一来,他会走遍这里寻找出口,他会召集收拢人手对付拦路的尸魔,他会在沿途清理掉尸首。
只要他想活着出去,就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这些事情就是唐绫想要他做的事情。
秦远扫了一眼远处停留的吕质等人,忽然意识到,他不想杀死他们,其实就有几分让他们出力对付尸魔的心思存在。
只是这些时刻想杀死吕青的人,可以使用么;战力不强,可堪使用么。
“你们,过来!”
秦远说道。
吕质等五人心知逃不出这树皮面具人的手心,不得不过来,只暗暗祈求这个半日前刚刚屠掉数百人的凶残强人,会信守刚才的话,不杀他们。
五人在秦远面前站定。
秦远说道:“你们想不想从这个鬼地方出去?”
五人一怔,随即喜道:“当然想出去。”他们在这里呆了半日,哪里还不明白是中了别人的陷阱,被人以长生草为名骗来此地。虽然没有完全死心,却也知出去的希望渺茫,现在有一个修为高深的人要带他们出去,自然希望大增,不禁大喜。
秦远道:“那好,跟着我。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我师弟吕青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也必须听令。你们大可放心,我不会让你们去冤枉送死。你们也见到过了,在前殿之时,没有向我动手之人,我可曾伤过他们半根毫毛?因此,只要不违背我及吕青的号令,你们大有希望活着出去。”
“是!”
“谨遵盟主号令!”
“……”
几人应声诺道,悄悄扫了吕青一眼,暗自疑惑这个族中废物怎么会有一个修为如此高的师兄。几人其余心思各异,垂手立在秦远旁边稍远一些的地方,能够不离这凶人更近,当然不会愿意离得更近。
直到现在,镇魂兽也没有让吕青、吕质几人有惊异的感觉。
镇魂兽,不想让人注意时,人们看见了它,也会将它忽略,只觉得是平常无奇,不值一提,甚至连平常无奇的感觉都没有,完全忽视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