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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荣誉白人”背后的抗争

华人的肤色在黑白分明的南非,在鼓吹白人至上主义者们眼中,显得有些迷茫和尴尬。但当同为黄种人的日本人,在南非却被奉以“荣誉白人”的特殊地位时,备感屈辱的华人社团再次奋起,要求改变对华人的一切歧视措施。较之世界其它各地的华人,南非华人的经历,格外的辛酸。

众所皆知,隔离政策是南非阿菲利坎国家党,在1948执政后实行的种族隔离政策。

追溯来源,白人种族隔离政策起源于荷兰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殖民主义政策和他们把当地人以人种隔离的措施。只不过南非政府把它发扬光大,合法化和制度化罢了。这罪恶的种族隔离政策直至1994年实行普选权后,才被彻底废除。

种族问题,表面上看是肤色问题,但最终是权力问题,也就是政治问题。

当年,隔离政策把居民和旅客分为4种人种群:白人、黑人、有色人种和印度人或亚洲人。除了白种人享有自由迁徙的权利外,其他人的公民权都被剥夺。黑人虽是土著,是自己部落“黑人家园”的“公民”,和其他人种一样,都要受到居住区域的隔离限制,即使外出活动或旅行,如前往城市工作,都必须携带身份证等。

在南非种族主义当局眼中,只有白种人是高级人种,只有白种人才可能建立起发达的经济、社会和国家。

在隔离政策下,华人备受凌辱,但作为与华人同文同种的日本人,却备受尊重。这是因为,在20世纪70年代以前,日本是唯一一个非白人的发达国家,当时南非政府和日本有着密切的贸易关系。日本的崛起打破了他们惯常的思维定势,面对这个属于“有色人种”的国家,这个超越了众多白种人国家的发达国家中的异类,南非种族主义当局觉得难以定义,总不能把他们当作“有色人种”隔离看待吧!于是,就创造出了一个“荣誉白人”这个词。

南非政府把日本人划分为“荣誉白人”,在公开场所,如球场、公交车上,可以和白人同起同坐。但如此一来,却闹出许多笑话,华人和日本人同是黄种人,如何分别?据称,当法定“荣誉白人”日本人进入某个餐厅前,政府必定先派官员到餐厅解释一番,核实一番。如此一来,势必带来不少不便和混乱,但白人种族主义者却乐此不疲,因为经济利益高于一切。后来,这个“荣誉”也加在经济发达的韩国人,台湾人,香港人以及大陆华侨身上了。

由此可见,即使在最极端的种族主义者的观念中,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还是可以挑战种族因素,随时冲击他们对于种族的观念。

可是,“荣誉白人”终究不是白人,他们没有选举和被选举权(尽管已入籍),更不能在白人城市置业。那时的南非华人梦寐以求的,是把“荣誉白人”的前两个字抹去,享受真正白人的待遇。

1994年,白人种族隔离政权倒台,南非结束了种族主义统治,让整个南非乾坤颠倒。原先享有特权的白人变成了弱势,而原先被压在最低层的黑人凭借压倒性的选票当家作主,为了解决过去黑人及有色人种所遭遇的不平等问题,政府通过了《广义振兴黑人经济法案》以及《就业平等法案》,这原本是民主社会的常态,是社会进步的表现。但华人却被排除在外,华人被视作白人,处境也犹如白人,不能享受上述两个法案的权益,使得他们又遭受了第二轮不公。

问题在于“黑人”或“白人”并非单纯的种族概念,而更多体现为一种特权概念。在白人种族隔离时代,“荣誉白人”——南非华人在一些领域获得“准白人”待遇,那不仅是政治地位,更是实实在在的经济利益;在今天,250万以上的南非印度人一直享受“准黑人”待遇,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分享黑人依靠人口比例获得的大多数高阶职位和就业机会,可以自由开设公司、企业,自由并购,而无需将1/4以上的股份交给BEE,意味着他们的公司可以大量聘用同文同种的印度人而不会被制裁,因为印度人也是“黑人”。但华人被视作白人,就失去了这一切的优惠。

于是,从2000年开始,南非华人协会便开始上诉寻求公平。南非华人所争取的,正是这样一种“准黑人”的特权,而并不仅仅是简单的族际平等——毋宁说他们争取的是“不平等”,只是希望自己被划入优势的族群中而已。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聘请了曾为曼德拉辩护的著名律师沃尔特·比索斯,打了长达8年的艰难官司。经过长达8年的争辩,南非高等法院终于2008年6月18日作出了一项具有里程碑意义的裁决,把南非籍华人归类为“非土生的南非黑人”,让华人享有与黑人一样的福利,包括可以优惠价购买股票、优先晋身商界和军界高位等,但只限于1994年前在南非的华人,约2万多人。此前,南非华裔经常因为被归为“白人”而失去工作合同和升迁机会。

虽然官司最终打赢,但这样的结果,和当年曼德拉不惜坐牢,毕生奋斗的美好目标——建立一个没有种族隔离、没有种族歧视的新南非,似乎并不合拍:虽然地覆天翻,南非却依旧有“黑”有“白”,人们不论从政、做生意,首先需要想到的还是肤色,尽管原先的“白人优先”变成了黑人优先,尽管如今这些优先权是依靠一人一票、合理合法的程序获得的。

南非华人终于胜利了,但“有色人种”变成“黑人”,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胜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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