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空依然阴云密布,寒风凛冽,哐当拍窗的寒风听着不禁令人瑟瑟发抖。好在,天空不再下雪,滞留驿栈的客人,一见住雪,归乡的心就急切了几分,吃过早饭便收拾好行囊各奔东西。路面积了厚厚的雪,导致艰行难走,然而,归乡的心情并不影响他们的脚步。
欧阳适吩咐人准备好马车,安置好随行物品,众人用过早饭,就启程继续赶路。看天色可能还要下雪,他们要赶在下雪之前抵达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孟次诀指着众人簇拥而去的蒙面女子,疑惑看着仍在慢条斯理吃早饭的凌非洛,道:“磨磨蹭蹭不跟上去,这样好吗?”
店家准备了米粥当早饭,配上两个小菜,凌非洛好胃口吃了两大碗。
“既然我们和她们的目的地一致,早行晚走不急这一时半会,遇到终归能遇到。”
他当然看到擦身过去的一行人,同时也注意到陪在水裳羽身旁那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路过他时眼中隐含的警惕,而且,不止她一人露出这样的目光,带队的孔武男子,包括水裳羽本人,都对他防备有加,甚至目露凶光给予警告。
凌非洛碰上他们的目光心里打鼓,不就和她们打个招呼,就像防贼一样防他,至于么?有目的接近水裳羽就这么明显表现出来?
不知凌非洛是自己装傻,还是当别人是傻瓜,对于突然接近己方的陌生人,不管对方出于何种目的,正当防备、提高警戒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更何况像他这种把目的摆在明面上的接近!
花谙谙自是不用说,多年行走险地的经验告诉她,这个人不是好人;水裳羽怀疑他是那夜暗杀她们的刺客,关于那个人带来的恐惧至今还没消除,依然心有余悸的她,对他则是尽可能抱着避而远之的态度;欧阳适是事后听蝶儿提起才注意这个人,早先由于他的疏忽大意,令水裳羽她们陷入不可预知的危险当中,因此勒令全队人员提高警惕,随时注意那些企图靠近水裳羽的人,凌非洛恰此之际撞进提防的范围里,不管来人有何目的靠近他们,驱逐隔离是预防危险的最好办法。
只是他命令在半途截住危险人物的手下,等了半晌也没见到他来,最后,等不来那人的小队伍觉得多此一举,就放弃等待,催马向大队伍赶去。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由于主道积雪太多,路滑难走,就算赶了半天路的马车,也不敌徒步走小道的快,凌非洛二人,早已在他们之前追上先行的大队伍,在众多侧目下,不紧不慢随队伍前行。
“非洛,我去和他们打个商量,让我们上马车,你看行不?”孟次诀几乎把整个脑袋缩进衣衫,顶着冷风赶路实在是对他顽强意志的考验,又冷又累,艰难无比。
逆风而行,寒风凛凛,凌非洛不以为杵,脸不红气不喘,悠悠说道:“如果你有信心他们会好心帮你一把,我没异议。”
孟次诀苦哈哈望着前面随时拔刀相向的队伍,就算壮士断腕看到这般吃人阵势恐怕也得望而却步,实在想不通他们因何防他跟防贼似的?远眺不见尽头的漫漫雪白,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一马冰川,不见一个人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究竟何时是个头啊?
“没用的东西,连两个人都拦不住。”注意跟上来的两人,欧阳适恼了,既然这二人赶上了,表示留在后方的手下不起半点作用。
只是,要不是有恃无恐对付他们这么多人,量他二人也不敢明目张胆跟上来。思及此,欧阳适心里多少有些忌惮,思前想后,唯有暂且按兵不动,先观察他们究竟打什么主意,安分守己还好说,一旦发现行为不轨,就算他二人有所恃,他们拼死不畏!
不过,避免影响水裳羽她们的心情,跟上来的未知麻烦还是先瞒着,暂时不告诉马车里的人。
欧阳适认为身后的凌非洛二人是个麻烦,一心提防,可是,他不曾预料,真正的危险正一步一步以滚雪球的速度接近他们。
冰雪地上,策马奔驰来的马群,马步如飞,每次踏蹄,力度导致路面冰裂碎击,因不断鞭打马背催促它前行的主人,它更像脱了缰的野马,踏雪奔得更快。
“大人,你看,前面那是什么?”手下人望见前方不断靠近来的铮铮马蹄声,惊呼道。
欧阳适早就注意前方不同寻常的马队,雪地行走如履平地,速度惊人,而且,人数众多压倒一片视感,随着他们不断接近,他明显感受到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强烈杀气。
欧阳适吩咐一旁的手下,“小车,你去告诉小姐,让她待在车里,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而后震声喊道,“前方来者不善,大家提高警惕,准备随时迎战。”
无需欧阳适提醒,闻之便令人心颤的强悍马蹄声,让他们早早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马车里的花谙谙察觉外面的异状,探头出去正好撞见奔腾来的马队,肃面煞气,凶神恶煞好像地狱索命的恶鬼,纵使见惯大风小浪的她,也难免心里发怵。此际,负责传话的小车将情况说了一遍,并将欧阳适的交待一五一十告诉派水裳羽,水裳羽掀开车帘看到骇人一幕,她没有功夫,为了避免拖累大家,听从欧阳适的安排就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形势迫切,欧阳适尚不及安排妥当,甚至连防御都算不上,片刻功夫,马群便清晰闯进视野,须臾,马上的人也清楚呈现出面目,带队则是一个二十五六的男子,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而相貌堂堂。
男子勒马,伸手一挥,身后人整齐勒马,人静马嘶鸣,冷酷俯视欧阳适一行。
男子身子前倾,马鞭指向欧阳适,寒芒逼视,“水巫族的大小姐水裳羽在哪?”
欧阳适心里咯噔一声侥幸心理破灭,本想来人的目标可能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谁知指名道姓直接指明来意,这场战斗在所难免了。
“在下听不懂阁下的话,我们只是寻常商客,后面都是些锦帛布匹,并没有你说的水裳羽。”
男子冷笑,“你们是我遇到的第二个前往巫雪岭的队伍,之前的队伍已经被我解决,不管车上有没有水裳羽,你们没有多余选择,要么交人,要么,死!”
欧阳适喝道:“光天化日你敢杀人,难道不怕官府拿你问罪!”
好像听到天大笑话,马背上的人哈哈大笑,声音震响沉寂的寒冷空间,许久,讥讽道:“怕那些趋炎附势只会仗势欺人的东西!呵!如果怕他们找茬,那我还做什么马贼。警告你们,我的目标是水裳羽,交出她,你们性命无虞,否则,死路一条!”
他们竟然是马贼!据欧阳适所知,盘踞巫雪岭附近的马贼只有越龙寨,越龙寨行事素来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建寨不过十个年头,凶名远扬令人闻风丧胆·····
欧阳适瞳孔紧缩,他们来势汹汹,彪马悍匪,十有八九就是越龙寨的人。可是他不懂,这些人怎么会找上他们,确切地说,为何找水裳羽?这个小姑娘自十三岁离开至今近五年不曾踏过巫雪岭,没见过他们,更不可能做出得罪他们的事,可带头男子所表现出的怒气好像恨不得立马杀了水裳羽。
如此,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水裳羽就在车上,欧阳适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实则忧心忡忡,这次面临的敌人强悍而凶残,恐怕没那么容易全身而退了,不过,他必须想方设法保全水裳羽的安全。
“如此,那别怪我们心狠。”男子冷漠挥手,众马贼一呼百应,震声喊杀,翻身下马提着武器便围攻上来,不过瞬间便与欧阳适等人交手。
欧阳适提刀砍伤面前的马贼,大声朝水裳羽所在的马车方向喊道:“你们保护马车撤退,我们断后。”负责保护马车的手下也被围攻来的马贼包围,顾不得回应欧阳适的话,不过,他们用实际退敌行动来表明护主的决心。
“看来水裳羽果然在这里。”安坐马背上不曾亲自动手的青年男子看着激烈厮杀的战圈,肯定说道。
原地待命的还有其他山贼,见他如此肯定,嘴快问道,“大当家怎么知道水家女子就在这里?我看这些人都是男人,哪有女人身影。”
“她应该就在马车里。”
大当家凝着混乱战圈里不安嘶鸣的马车,这些人以马车为中心且打且退,即使受伤也要击退靠近马车的弟兄,可见车内的人对他们的重要性。而且,这些人武功不弱,论单打独斗,寨里的兄弟恐怕不是他们的对手,按刚才和他对话的男子所言,这只是一支行商车队,那他们因何个个身怀武艺?存心隐瞒必有内情,由此可见,他们并不是普通的行商车队。
水巫族下一代当家人!大当家拳头咯咯作响,恨恨想到:如果她死在这里,我看他们还拿什么耀武扬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