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凤见群情开始汹涌,既然主儿刘展雄已经来到,那好戏自然可以开锣,她朝着二楼厢房的倾城大声叫到,“凤凰,亮相。”
此时的倾城却感到有点无助,一来连城就在一楼大堂,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而来刘展雄也在,如果自己出现在两人面前,刘展雄一定会抓着机会羞辱连城,要是连城没有忍住,两人大闹世外桃源,可就坏了大事。
犹豫再三,上官凤已经在楼下大叫了三遍,其他人也跟着起哄,高声呼叫凤凰的名字,声音此起彼落,震耳欲聋,倾城知道,自己不能在犹豫,她咬咬牙,一转身走向了楼梯。
小翠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跟在后面,她也看到连城和刘展雄就在大堂,两人一向都是死对头,要是一会打起来可怎么办呢。可是她看到倾城如此淡定,又责怪自己杞人忧天了,夫人如此聪明,一定能想到化解的方法的。
一主一仆,从楼梯上慢慢一步一步走了下来,楼下众人屏住了呼吸,数百双眼睛齐齐看向倾城。
倾城有如蓬莱仙女落入人间,一举手一投足已经令人心醉,倾国容颜更是让人一见倾心,她没走一步,裙摆凤凰就随着她的步子飘飞,恍若腾空而起,上身意境疏淡的图案更让她有种风华绝代的感觉。
走过十步的木梯,倾城便在倒数的最后两步停住了,皓腕轻抬修长的手指在额上带过,掠过一缕发丝,发丝随着手指的触动飘舞之后竟然落在绣着几只蝴蝶的抹胸之上,黑色的一缕长发衬着雪白的肌肤,更加惹人遐想。
那一双双如饥似渴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更有人高声念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这首诗一出,惹来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又有人念道:“蓬莱仙岛蓬莱仙,今夜凤凰眠不眠?”众人听了更是笑得前仰后翻,有人答道:“神仙眷侣何须问,棉被一拉一起眠。”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低俗、低俗、真是低俗不堪。”小翠跨上一步,双手往腰间一叉,瞪着一双精灵大眼说道:“你们这些低俗之人,怎么可以这样的低俗的诗句来调戏我家小姐。”
“小姑娘,这怎能叫低俗呢,这个可是形神具备的呀。”人群中有人说道。小翠一看,见是一个文弱书生,便下巴一抬,用手指擦擦鼻子,然后说道:“看你一表人才书生模样,竟然是低俗之人,空有一副文绉绉的外表,内里却是污秽之物。”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大笑,那书生脸上一红,更是无地自容,自觉地退后几步,只敢偷偷地瞄两眼倾城。
倾城玉臂轻抬,掩嘴一笑,脸上两侧梨涡顿现,又惹来众人一声赞叹。倾城却毫不在意,她用眼角余光看向连城,见他不动声色地坐在原位,手中以两指捏着酒杯,手背青筋尽显,倾城心里暗笑,看来连城压抑得甚为痛苦,不用多久,他手中的杯子必定会被他捏碎。
这时鸨子上官凤走了过来,推开堵在木梯口的男人,娇嗔:“先让开先让开,让凤凰登上高台,让你们一次看个够。”
众人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倾城往下再走两步,莲步生风却惹来一幅幅垂涎欲滴的丑恶面口。刘展雄摇着扇子走了过来,挡在她的身前,看着倾城,倾城知道他认出了自己,藕臂忽然一抬,玲珑水袖拂过他的面部,再妩媚一笑,刘展雄顿时就被倾城的美色所迷惑,呆呆地钉在原地,一双眼瞪得犹若铜陵,心跳加速,失去了任何思考的能力。
等到倾城从身边擦身而过,走向高台,他才在两名手下的拍打之下醒悟过来,上官凤以嘲笑的眼神看了他两眼,讥笑他说:“看来刘公子的定力不够啊,凤凰只是秋波流动,初露欢颜而已,刘公子就被迷惑了心智,真是……真是……。”
刘展雄被上官凤一阵耻笑,脸上气得红一阵白一阵,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刚才确实被倾城的一颦一笑所迷惑,她的身上似乎有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只要与自己对视一会,自己就像被勾去了三魂六魄,剩下一魄也神游太虚去了。
本来还想在倾城面前嘲弄连城一翻的,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还未开口自己就栽了一个大跟头,他唯有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喝起了闷酒。
鸨子上官凤等凤凰在贵妃椅上坐定,才吆喝众人快快归位,世外桃源的姑娘早已全数出动,就连后院的大婶也没放过这次机会,也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那些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儿派银子给姑娘时,混入人群鱼目混珠,捞了一笔。
倾城坐定,环视一周之后,古琴已经被送上,她芊芊十指往琴弦一搭,手指一勾一放,古筝发出一声清脆的音律,立即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刘展雄更是瞪大了双眼,看着她那一双皓腕猛吞唾液。
连城此时也抬起了头,眼中柔情似水,成亲三个月,自己从来就未曾听到过倾城弄琴,想不到第一次看到,竟然是在如此的地方,可他自己有自己的想法,脸上依旧看不到半点表情,手中的杯子早已放下,两指修长的手指伸出放在桌面。
倾城只是看了他一眼,对他嫣然一笑,忽然十指挥舞,波动古琴琴弦,竟然是《十面埋伏》这首充满杀气的调子。
一开始就是急促的调子,仿佛把人一下子从山秀水美的蓬莱仙岛陶醉中拉到了一个令人窒息的黑屋子中,心不可避免地震动,忐忑不安。随着曲子的越发急促,心跳也加速,仿佛每根弦都扣在了心上,让人紧张不安,仿佛黑暗的屋外有危险在靠近,但从这旋律中可以想见当时被敌人渐渐包围的紧张与恐惧。随后曲子暂缓,心神也随着稍稍放松,但这放松只是短暂的,马上曲调又渐渐急促,调子也铮铮有力,每一个音调都是急速跳跃的,跳跃声不断增大、变急,每一次跳跃都带动心灵的震颤。
众人脑海中再也没有空间去多做他想的,只能跟着曲调感受那种压迫神经的急促与紧张。仿佛置身的黑屋子越变越小,眼看着就要变成坚固的牢笼,置身其中忍不住拼命挣扎。音调在这最高最急处却戛然低若未闻,慢慢体会,细细品味,仍能感受感受到它的急促,仿佛是紧张的密谋,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平静。
果然,随后曲调渐大渐急,电闪雷鸣般的气势,让人无端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人不禁紧张颤动。坚固的牢笼最终形成了,牢中人只有殊死顽抗,奋力一搏。杀气顿消,原来曲子已罢。
一曲终了,众人却还沉浸其中,心兀自跳动,仿佛还沉浸在那紧张之中,旋律一转,一首流畅欢快的《高山流水》随着琴弦拨动而流出,众人心里紧张的感觉顿时一松,齐齐长长嘘了口气,像是回到了蓬莱仙岛,倾听潺潺流水叮咚,到处鸟语花香,舒畅无比。
连城听得像是入了魔,却能了解其中意思,刘展雄长大了半个嘴巴,手中的杯子早已跌落台面也浑然不觉,依然沉浸在那有如天籁的琴音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