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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楼尚燕 腥风血雨(一)

鹿港,一个非常隐蔽的民居里,几个昨天在酒店大战中幸存下来的角头,无精打采地坐在了一起,听一个站着的年轻人激动地说着什么。

年轻人叫林城更,是林雷公的儿子,他继承了跟他父亲一样的暴躁性格,所以在他接了他父亲的位置,当上了自家堂口的角头后,鹿港的黑道同行们就送了他一个外号——小林雷公。因为昨天的谈判一方面有锺哥出面,另一方面,某位大佬担心小林雷公的脾气暴躁打乱自己的计划,于是就没有让他去参加谈判。当然,后面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我们必须要报复!”小林雷公挥着手臂大声说道,“他们福兴乡的人,什么时候骑到了我们鹿港人的头上?让我们汇集所有堂口的人手,立即南下对那个楼尚燕进行报复!”

“世侄呀!我看就算了吧!”周林正精神萎靡,再也没有了昨天的风采,“你是没有看到昨天的情况,姓楼的那个女人所带来的两个鬼佬,可全都是杀神啊!当时酒店里面有我们几百个人,可是都没有拦住他们。我看人家不来找我们麻烦就不错了,我们不要再想着去报复了!”

“姓周的!你他娘的胆子小,可以滚一边去!”小林雷公怒道,“反正你也是光杆司令一个,我们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饶是周林正的脸皮一向很厚,也被小林雷公的一番话气得满脸通红。老子就是再有什么不是,年龄也在这里摆着,你小子一口一个姓周的,他娘的说谁呢?还以为现在是你姑父活着的时候,大家都敬畏你们父子三分不成?现在你姑父已经死了,你这小崽子还有心思想着去找人家报仇?恐怕你这个角头的位置能坐稳就不错了!

“世侄,周哥也是出于好心”,另一位角头看不下去,站出来说了几句,“毕竟对方的实力太强大,我们这些老家伙昨天之所以能活下来,还是当缩头乌龟的缘故,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好了,我们大家也没必要再废话了!”小林雷公不耐地说道,“你们到底都能拿出多少人跟我一起去福兴?”

屋子里面没有人吱声,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

“好哇!好哇!我明白了!”小林雷公突然冷笑道,“你们是看我姑父死了,以为可以欺负我了是不是?你们这些见风使舵的狗东西,我呸!”

“够了!”从来没有在大家面前发过脾气的周林正,突然拍案而起,“你这个小王八蛋!要不你老爸把自己的妹妹卖给了人家玩,你以为你们父子还能在鹿港镇嚣张这么多年?老子实话告诉你,锺哥死了,你他娘就是一个垃圾!”

“你……你竟敢这么跟我说话!”小林雷公怒急道,“你信不信我马上让你去见阎王!”

“好啊!”周林正气极反笑,“我倒要看看,咱们两个谁先死!”

说完这句话,周林正就不再管在场其他人的反应,直接摔门离去。不过考虑到周林正以前的种种表现,在场的多数人都认为,他怒极离去的可能性,要远小于他因为害怕而离去的可能性……

说起来,大家这次还真是错怪周林正了,他还真是因为生气才离开的。多年在社会底层摸爬打滚的经历,让周林正准确地判断出来,锺哥一死,小林雷公那家伙也蹦达不了多久了!所以周林正认为自己没有什么需要怕的,更何况,他本身在台湾的人脉,就不是鹿港这里任何人可以小觑的。

大多数人在生气的时候,都会气得吃不下去饭。但是对于周林正来说,情况则是恰恰相反,每次他在别人那里受了气,首先想到的,就是去找一个地方吃口饭。如今周林正年纪虽然大了,口味也开始偏向于清淡,但是他受气找饭吃的习惯还是没有改变。所以周林正一从鹿港“残余角头大会”的会场走出来,就立刻去了一家他比较熟悉的饭馆吃饭。

“周老板,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饭馆的老板当然认识周林正这个老主顾,见到他后,立即热情地打着招呼

“肚子饿了就来了嘛!”周林正对饭馆老板说道,“再说,还有一个小时不就到饭点了吗?”

“周老板说得有理!”饭店的老板奉承道,“来,您请坐!看看菜单,您今天想吃什么?”

这是周林正另一个异于常人的习惯了,其实这家饭馆的菜单,他已经差不多都能背下来了。只不过这里周林正没有太喜欢吃的东西,所以他每次点菜之前都要先看菜单,实际上主要就是在看图片,看到哪个图片上的菜能引起他的食欲,就点哪道菜。

此时不过才上午九、十点钟,周林正来得确实不是时候,不大的饭馆都显得十分空旷。除了几个无事的员工坐在一旁闲淡,就只有几个老人在下象棋。如今已经是年底了,外面的天气已经凉了起来,所以很多老人开始在室内打发休闲的时光。但是周林正也知道,旁边的那老人是因为一会儿会在饭馆里解决午饭,因此老板才同意他们在不是饭点的时候,待在饭馆里下棋。

周林正点了三道从图片上看,可以引起他胃口的炒菜,就将菜单交给了老板。然后周林正发现,在他点餐的这一会功夫,饭馆里面又走进来了一个人,坐到门口附近的餐位上看报纸,却没有招呼服务员点餐。因为这个人是用手举着报纸在看,所以周林正并看不到他的真实样子。但是周林正看了一会,没有发现什么不恰当的地方,因为这个人确实是在专心地看报纸,五、六分钟的时间里,没有任何额外多余的动作,一直从上到下看着报纸的某一版面。过了一会,周林正点的炒菜被陆续地端了上来,他就放弃了对那个人的观察,开始安心吃饭。

就在周林正安心吃饭的时候,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摸到了小林雷公的住处。这个时候主人还没有回来,空旷的房间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这个人影拿出了三个带有显示灯的块状物体,分别贴到了卧室的床下、厨房煤气管道的后面,还有大厅沙发的下面。并且贴好后启动了电源,接着块状物体上面的显示灯,开始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最后,人影消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就好像他从没有来过这里一样。

周林正吃完了饭,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喊了一句老板记在账上,就起身去洗手间方便一下。饭馆里连就餐的人都没有几个,洗手间里面更是一个人都没有,可是周林正还是没用小便池,而是走到大号隔间放起水来。

等周林正舒舒服服地放完了水,边提裤子边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堵在了隔间门前。当周林正看清楚这个人的样子,他立即吓得魂飞魄散,连提着的裤子掉到了地上,都不敢去再提起来。因为此时站在周林正面前的,正是昨天因为一语不合而杀掉锺哥,然后又掩护着楼尚燕,从几百号人当中突围出去的彼得!从彼得身上的服饰来看,他应该就是刚才那个坐在靠门位置看报纸的人。

“我说这位兄弟”,周林正语无伦次地说道,“昨天我可是没有得罪你们,冤有头债有主,我可是真心实意地要促成锺哥和你们老大的谈判。谁知道姓锺的那个家伙,竟然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兄弟,我看,他的死绝对是罪有应得!”

“老人家,不要紧张!”彼得拍拍周林正的肩膀,微笑着对他说道,“我今天来找你,不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听到对方不是来找自己算账,周林正松了一口气道。

“我想请你告诉我”,彼得缓慢地说道,“究竟是谁出的主意,邀请我们老板到鹿港谈判的?”

这本来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但周林正却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邀请你们老板到鹿港谈判的人?”周林正装傻道,“当然是锺哥,不然还能是谁?”

“是吗?”彼得冷笑道,“我可不认为那个……最近大陆那边流行的词汇是什么来的?傻×换傻×,对!是傻×!锺哥那个家伙就是一个傻×!我可不认为,他会想到那么有理智的主意。”

“可他就是想到了,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周林正强笑道。

“那他昨天就不会傻×了!”彼得贴近周林正的耳朵吼了起来,不过接着,他又和颜悦色道,“老人家,你会游泳吗?”

“嗯?我不不会!”

周林正不知道彼得这个时候,为什么会问他这么奇怪地问题。虽然周林正也曾经到游泳馆里面狗刨过几回,但是他可不认为那是会游泳的象征。

彼得听到了周林正的回答后,没有给对方更多的反应时间,直接把周林正的脑袋按到了马桶里,同时彼得还按下了马桶出水的开关。

“老人家,你感觉怎么样?”过了一会,彼得把周林正的脑袋抬起来问道,“你现在想起来,是谁提出谈判的建议了吧?”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周林正忙不迭地说道,“我想起来了,好像小林雷公也提过谈判的建议!”

“八嘎!”彼得的确在语言上面博学多才,此时竟然从他的嘴里蹦出了一句日语。接着,周林正的脑袋又被彼得按回到了马桶里面。

“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这次,周林正闭嘴不言,开始采取沉默战术。彼得也不跟他废话,干脆利索地又一次把周林正按到马桶里面,并且这次让他潜水的时间是上次的两倍。当周林正再一次被彼得抬起脑袋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貌似随时都有断气的可能。

“我警告你,下一次的时间会比这次更长!”

“别!别!我说!”周林正有气无力地说道,“是辉哥,刘光辉!”

“你确定是他?”彼得皱眉道。

因为彼得已经答应了楼尚燕,免费帮她解决鹿港酒店枪战后续的麻烦,所以他并不希望扯出来的人太有实力。要不是那个锺哥怎么看,都像一个饭桶,彼得都想直接用他糊弄过去,不同意楼尚燕要深挖幕后黑手的要求。

“绝对是他!当时他提出谈判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周林正这时已经恢复了不少,怕彼得不相信他,赶紧解释道,“前两天刘光辉一直都待在台中,昨天晚上的时候,他才回台北!”

“老人家,你给我记住!”彼得指着马桶对周林正警告道,“如果我知道你是在骗我,我会回来教你剩下的游泳教程,嗯,或者说,潜水教程。”

说罢,彼得就放下了周林正转身离去。

“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这事是我告诉你的!”周林正扶住隔间的门,对彼得的背影喊道,“喂!你听到没有?这事可不是我跟你说的……”

走出饭馆后,彼得关上了怀里藏着的录音笔,然后拿出了一个加密手机拨通了电话。

“Necrophili**,我们要按计划行动,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目标已经回来了!”在离彼得不远的地方,Necrophili**站在高处拿着一个望远镜说道,“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复读机,你赶紧作好欣赏的准备,烟花即将绽放!”

望远镜中的小林雷公走进屋子后,Necrophili**开始在嘴里读秒。

“五、四、三、二、一!”当读到一的时候,Necrophili**果断地按下了他手中的遥控器。

“轰!!”

爆炸产生的蘑菇云出现在小镇的上空,立即引起了这个小镇的恐慌。

三条街道之外,阿山目瞪口呆地望着爆炸的方向,喃喃地对身边的小李三说道:

“那个地方,是你交钱的堂口吧?”

“是啊!”小李三也同样目瞪口呆,“那个地方,就是我交钱的堂口……”

﹡﹡﹡﹡﹡﹡﹡﹡﹡﹡﹡

台中,一家殡仪馆内,一位中年妇人正冲着工作人员发脾气。

“我老公的骨灰盒,一定要是货真价实的乌木,你们竟然拿什么非洲的黑檀木来糊弄我!以为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东西吗?”

“这位夫人请息怒!”殡仪馆的一位主管站出来解释道,“乌木阴宅一向比较奇缺,不光咱们台湾,香港那边对这东西也比较喜欢。所以每当有乌木料子一出现,就会立刻被港台两地的富豪们预定一空。其实黑檀木也不错,从风水上来讲……”

“我不听!我不听!”这位中年妇人正是林雷公的妹妹,此时她的丈夫已经躺到了棺材里面,“我老公死了,你们就都来欺负我!警察今天就把我老公的尸体还了回来,还说什么只是普通的江湖仇杀,他们会尽力破案。那些条子以为我不明白这些东西啊?什么尽力破案,他们是不想再管这件事情罢了。福兴的那个小贱人,究竟有什么本事?她先是杀了我哥哥,现在又杀了我老公,道上的兄弟没有真心出头的,现在竟然连警察都不想管这件事!那个小贱人就在福兴,为什么不去抓她?留下了我们这孤女寡母,日子可怎么过啊?呜哇!”

五湖帮的人见自己的大嫂越说越激动,把道上的一些隐秘消息也说了出去,立刻都羞得无地自容。好在随后,一个地位比较高的帮中领导站了出来,让包括殡仪馆工作人员在内的所有人都出去,理由是夫人此时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当其他人都走出去以后,中年妇人失去了观众,也安静了下来,坐在椅子上,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躺在棺材里面的丈夫。

过了一会,中年妇人的身后,传来了一个人的脚步声。

“我不是让你们先出去吗?我要一个人静一静!”中年妇人不满地说道,“方正你们殡仪馆现在也没什么生意!”

身后的人停住了脚步,但是却没有说话,更没有转身离去的意思。中年妇人感觉很奇怪,就想回头看一看,站在自己身后的是什么人,可是还没等她回头,一根半个小拇指粗的钢丝绳就绕上了她的脖子。

“你……是……是谁?”

中年妇人挣扎着站了起来,她的手指徒劳地拽着逐渐在自己脖子上收紧的钢丝。殡仪馆屋子两边的墙上放置了一些镜子,在挣扎的过程中,中年妇人从镜子里面看到,她的身后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白种女子。

“呃……”

过了不久,中年妇人的身体就不再挣扎,缓缓地瘫倒在了地面上。高大的白种女子收回了钢丝绳,俯身凑到了已经没有气息的中年妇人的耳边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你刚才在说什么,但是我认为,你一定是想要知道我的名字。请记住了,我的名字叫作萨娜,但这并不是我真实的名字,我的真实名字叫作萨莉娜,萨莉娜·达里亚·雷日科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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