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徐正心里清楚,“黑皮”一直暗恋着戴芳,但是戴芳对他无动于衷,反而主动投入了徐正的怀抱,因此由爱生恨,“黑皮”对戴芳是一头的怒火,同时也对徐正是满腔怨恨,再加上徐正一直不肯与“黑皮”他们同流合污,“黑皮”真是想一口吞了徐正,所以总是处处找徐正和戴芳的岔子,好一雪心头之恨。
“赵矮子”自从搬出去住之后,还是经常疑神疑鬼,总是怀疑自己的身体有病、有大病。徐正对他的情况很不放心,经常去他那里看他。“赵矮子”告诉徐正自己有一天早上自己一床门就不知不觉撞上电线杆了,大脑总是昏昏沉沉的,他怀疑自己是脑供氧不足。
徐正要他不要整天胡思乱想,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要静下心来集中精力复习功课为宜。“赵矮子”不相信,非要几次三番地去兰州军区陆军总医院检查,但每次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赵矮子”更不放心了,他固执地认为自己是脑供氧不足,非要缠着医生给自己开药(治脑供血不足的药是处方药,必须通过医生的处方才能买到)。医生被他缠得没有办法,只好给他开了药。
“赵矮子”虽然吃了药,但心烦意乱、心神不宁的情况并没有得到根本好转。他对前来看望他的徐正埋怨隔壁租房子同居的一对大学生情侣太疯狂,一晚上连续做爱九次,那女的对男的哭诉“你又在骗我”然后又开始了再一次疯狂的做爱。“赵矮子”愤愤道:
“这还让人活吗?”
“赵矮子”时常对徐正聊起自己以前的情况,徐正才了解到“赵矮子”只所以现在这样是有原因的。“赵矮子”从小就多病,而且一直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一直很糟糕。他对文化课打得学习似乎毫无兴趣,反而对小道消息、明星绯闻、政治时事兴趣非常大,中学时就能熟练地说出所有中央政治局委员的名单和个人履历,被冠以外号“高层字典”。
而且“赵矮子”的爷爷曾患有严重的心脏病并被安装了心脏起搏器,因此“赵矮子”一直担心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患上这种严重的疾病,因此总是疑神疑鬼,惶惶不可终日。
“马脸”每周一日都要去陆军总院做一次超声波碎石,一次三个小时。徐正知道“马脸”生病后内心惶恐而孤独,因此总是尽量挤出时间陪“马脸”一起去做碎石。由于医生告知兰州的水含钙物质比较多容易导致结石,因此在徐正的提议下,“马脸”开始尽量饮用瓶装矿泉水。这被“黑皮”他们瞅见了,便又开始背后放话,说“马脸”这么一个连上学都需要助学贷款才能维持的人都喝起了矿泉水,肯定是占了捐款的好处等等。徐正他们没有理会,也不屑于去理会这些捕风捉影恶语中伤的东西。
“马脸”本来就属于比较抑郁质的人,自从得了病后他显得更加抑郁了,这也让徐正很不放心。“马脸”告诉徐正,自己出生在粤北一个偏僻、贫困的小山村,家境很是不好,有三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
自己小学是平时上课,放学后放牛这么度过的。初中时是划片招生,上了教学质量很差每年的中考升学率都不足三分之一的当地的乡镇中学,但是中考时考上了县里最好的高中,然后,三年之后考上了遥远的西北交大,来到了大西北。
“马脸”从小父母关系就很不好,尤其是母亲和奶奶的关系非常僵,几乎互不说话。父亲脾气十分暴躁,不仅总是暴打“马脸”他们,而且也总是和母亲吵嘴、打架,甚至在除夕之夜还把刚煮好的一锅饺子掀翻了,弄得“马脸”他们在除夕之夜都没能吃上饭。
由于家中异常贫困,“马脸”的三个姐姐都早早地辍了学,并在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的时候就早早地结婚嫁人。为了供“马脸”读书,“马脸”的弟弟也初中没读完就远赴深圳打工,挣钱供“马脸”读书。“马脸”考上了西北交大后家中出不起学杂费,父母亲为此很是发愁,父亲还非要逼着自己的儿子给一位在广东某大学当教授的远房亲戚写信乞求帮助,但是信发出去后却石沉大海。
因此“马脸”长期以来心理压力是巨大的,他内向、抑郁、敏感而自卑。“马脸”还告诉徐正,自己在勤工俭学的时候曾经偷偷地喜欢上了一位和他一起勤工俭学的女生,但是由于自己内心很自卑,一直不敢向那位女生表白,直到有一天那位女生突然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为此“马脸”一直很自责,也更加抑郁了。
徐正听了后很是吃惊,首先他没有想到在他眼中遍地是黄金的广东居然还有这么贫困的地方!另外,“马脸”和自己年龄相仿却有四个兄弟姐妹,真不知道当地的计生工作是怎么做的!越穷越生,越生越穷,这在中国形成了一个怪圈。
徐正知道“马脸”和“赵矮子”此时此刻更需要有人听他倾诉,因此他总是想方设法多腾出一点时间来陪“马脸”和“赵矮子”。徐正这人对朋友一向是重情重义,他对朋友的关心是真诚的。
徐正每周的周四晚上还得去上党课。党课的内容很是枯燥无味,徐正他们听得索然无味。一向积极的徐正渐渐地也不去坐在第一排了,慢慢地向后面的座位后移。经管学院团委要求经管学院所有的入党积极分子每个月都要交一篇思想汇报,而且必须是手写版。内容无非是千篇一律,歌颂党歌颂祖国歌颂社会,喊口号表决心唱高调。
徐正觉得这样的思想汇报毫无意义,因此由以前的三四千字缩减为不到一千字,后来干脆在上党课的时候废物利用来写这毫无意义的思想汇报。
很多同学在上党课的时候小声聊天,或是看杂书、玩手机,有的干脆睡起了大觉。
一次晚上上党课时,北京“螳螂”坐到了徐正旁边。上课时他一直在把玩着自己的彩屏翻盖手机,徐正出于好奇,也瞅了几眼,发现“螳螂”正在看手机刚接收的一组组彩信。
“你那些彩信都是谁发给你的呀?”出于好奇,徐正问了“螳螂”一句。
“这都是我以前的一些高中同学发来的照片。他们现在都在国外留学!”
听了这话,徐正很感兴趣,他把脑袋伸了过去:
“哦?我也瞧瞧!”
照片有好几十张,都是“螳螂”的高中同学在国外的留学照。大部分同学都选择了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新加坡等国家留学,在照片中你能感觉他们过得很happy,很多照片都摄于酒吧和聚会场合上。
“妈的,他们当初都和我成绩差不多,现在一个个都人模狗样了!我却来大西北来上了这么个垃圾学校!”“螳螂”显得很是忿忿不平。
徐正早就知道“螳螂”是铁路世家,尤其是他的父亲更是铁道部一中层官员且开有依附于铁路规模不小的公司,对他家来说拿出几十万块钱去国外留个学镀层金不是件难事。但是却阴差阳错,“螳螂”最终来到了西北交大,为此“螳螂”一直心有不甘、耿耿于怀。
“螳螂”当初考了三百多分,这个分数放到山东、河南等“高考大省”是连专科院校都上不了的,但是“螳螂”却轻轻松松跨区域考到了西北交大。山东、河南等所谓的“高考大省”的高考录取分数线长期以来高出北京、天津等地区200分,而且本省内没什么好大学,还必须得以更高的分数考到外地的院校,这不能不说是世界教育史上一件非常奇怪且极不公正的事情。
在中国,甚至你的出生地就能决定你一生的命运。出生在山东、河南这样的“高考大省”,你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就会便得非常渺茫。而在北京、天津、上海,你从一出生起就享受了更为优质的教育资源,而且还能极低的分数就能轻轻松松考上家门口的好大学,这是对中国教育体制的一个巨大的反讽和黑色幽默。想起了自己的假老乡“黑皮”改名换姓冒名顶替用同学“李继升”的名字来到安徽参加高考,徐正不禁感到一阵阵悲哀。
“我这些同学在国外哪读书啊,纯粹就是混个几年拿个文凭,镀层金!”“螳螂”把手机猛地向桌子上一掼。
“不能这么说,他们在国外留学,英语水平总能提高吧?”徐正试探着问道。
“屁!他们都很少去上课甚至根本不上课,白天是和几个中国同学开着父母给他们买的豪车兜风、飙车,晚上则是几个中国人聚在一起打麻将,能学到什么狗屁英语!”
徐正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些祖国的精英、新世纪的骄子们的海外生活居然是这样的。
“螳螂”压低了声音,一脸的****:
“告诉你吧,我高中时最好的哥们现在在加拿大一个野鸡大学留学,他跟我说自己根本就没上过课。他一天到晚就是在中国留学生圈中换马子做爱,做爱做得太频繁现在连精都射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