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麟吃完了那碗“渣渣”,又闲坐了一会儿,起身道,“熟雨,我要走了。”
“你要……走了……”
熟雨默默跟着他走到门口,想说点什么却又像很难开口,低着头小声道,“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林麟转过身,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和眉目一般温柔。
“接你回家的时候。”
……
林麟刚走进厅房,雪儿便迎上前问道,“哥,怎么样?熟雨姑娘答应了吗?”
~岂止是答应了……~
林麟跑进屋拿了一根香,轻轻拉起雪儿的手,走到院子里的一块洁白的雪地,跪在上面,将香插在了雪地里,点燃。
“皇天为鉴,厚土作证,只要这天地间还会飘雪,只要这飘下的雪还是白的,我林麟对雪儿的心,就永远不会变。”
“哥,怎么了?”
雪儿缓步走到他的身后,双手轻抚着他的肩,语气如池中的涟漪般温柔。
林麟起身,将她轻轻拥到了怀里。
“雪儿,你知道么?在我心里,你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依靠着我,需要我的宠爱……而雪儿,也许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你一直宠着我,一直是我的依靠,没了她们,我可能活的不好或者更好,但没了你,雪儿,我一定会活不下去啊!”
“哥,雪儿知道。”
……
三天后的晚上,皇城西海,灯火通明。
这是林麟的庆功宴——缴灭判臣孙何的庆功宴,没有任何多余的政治企图,只是为了鞭策鼓励他人而已。
京城文武京官数千之众,但在坐的,大多数都是三品及以上的官员,还有就是锦衣卫的高管和风宪官的头头。
朱翊钧坐在最上首,张居正坐在朱翊钧左手边第一位,因为今天是林麟的庆功宴,所以林麟就奉命坐在朱翊钧右手边的第一位。
桌上摆着十七道菜。
等了好久,第十八道菜也不见端上来。
朱翊钧笑问道,“诸位先生猜猜,这第十八道菜,是什么?”
众人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起来。
崔建业故意高声道,“依微臣之见,怕不是糖葫芦吧?”
朱翊钧笑问道,“此话怎讲?”
崔建业道,“既是林大人的庆功宴,这第十八道菜,自然是为林大人准备的,臣一日在街上,看林大人手里拿着七串糖葫芦在吃,便是微臣的劝诫却也不听,所以断定林大人必是十分爱吃糖葫芦的。”
~母亲的,这人到底是有多无聊……~
朱翊钧不耐烦道,“林大人年轻,小孩子心性,喜欢吃点儿零食也是有的,当街吃糖葫芦又无伤大雅,不必过分苛责,此事日后休要再提。”
~他在替我说话啊……那到时求他让我安葬孙河时可能会顺利很多啊……~
崔建业讪讪闭嘴。
王大忠接腔道,“万岁说的没错,林大人却是年轻了些,好多规距都不太懂,就说前几天,竟带着两个落叶余党去诏狱探视孙河,微臣请他回避,林大人竟指使那个叫凌晨的动起手来。”
~靠,你们都没事儿闲的吧……~
朱翊钧道,“这是庆功宴,别说那些七七八八的事,既然第十八道菜诸位都猜不出未,那咱们不妨先看一段歌舞,边看边猜。”
不多时,轻舞翩迁。
张四维道,“这舞好是好,只是太单调了点儿,若是有些应景的小曲儿,可就是完美了。”
张居正道,“你们可曾记得,去年,晓笙亭来了个唱琉球曲儿的木先生,当时真是炙手可热,红极一时,可惜后来忽然不见了,张某前几日听坊间百姓说,林大人当日在刑场唱的歌,和那木先生差不多呢?不知林大人和那木先生可有什么渊源?”
~针对我要不要这么明显啊,信不信我临死把你的丑事抖出来……~
林麟默而不语。
张居正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林麟道,“真是骑驴找马,既是林大人唱的曲儿和那木先生差不多,何不就近请林大人高歌一曲?听闻林大人在刑场唱的那支就好听得很,不如请林大人再唱一遍?”
~一年后,我说不定会在你的坟前唱……现在,你当我是戏子啊……~
众人纷纷咐和起来,要林麟献唱。
林麟依旧默而不言。
朱翊钓道,“林大人,既然诸位先生要听,你就随便唱几句,别扫了大伙的兴儿。”
~我哪扫得了他们的兴,他们在这儿是我黑得乐此不疲呢……~
“我不唱。”
林麟冷冷一笑,道,“既然诸位大人爱听小曲儿,不如养几个伶官儿在家里,或是平日多去些风月场逛逛……皇城庄严之地,容不得诸位修身养性!”
崔建业嗔道,“林大人休在胡言,你是堂堂公卿,怎可说出此等市井闲人言语?”
林麟冷笑道,“我林麟就是市井之人,如何说不得市井言语?实话告诉你们,我林麟就是个戏子,晓笙亭唱曲儿的木先生就是我扮的!怎么,诸位大人想听吗?要不,我再扮上?”
林麟邪魅的双眼冷冷扫过,气势如寒铁刀锋般凌人,如一只刚刚出关的千年狐妖,众人慌忙避开,却无处躲藏,只得将头低了又低。
张四维怒道,“在万岁面前耍浑使横,恶语相逼,分明就是想学孙河造反!”
~造反还用得着学吗……~
林麟眉峰含怒,气势逼人,周身充斥着冰冷的气息,似有看不见的蓝色电光环绕。
“你们处处针对我,不就是嫌我升官太快,怕有一天压了你们的风头吗?实话告诉你们,什么文武,什么官职,什么爵位,你们看得比良心还重的东西,我林麟不在乎!就算当个庶子平民,我林麟照样活得找你们有尊严!”
众人怔怔,哑口无言。
朱翊钩也愣了愣,勉强笑道,“都干嘛啊?好好一场庆功宴,让你们猜一道菜,怎么还打起来了?林大人年轻,他有错处,你们做长辈的教他就是了,怎可冷嘲热讽,处处言语相逼?”
“罢了,第十八菜道既然诸位猜不到,那就直接上吧……只不过,这道菜,要林大人亲自上才有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