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段时间,私家侦探递给林展宏一叠资料,资料显示,陈志每月过来这边出几天差,女的是他姘头,但同时姘了好几头,不是什么好货色;而陈志早有家室,老婆那边有点家底,也有点势力,所以表面上对老婆毕恭毕敬,疼爱有加,背地里却是处处留情,沾花惹草,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展宏再仔细看了下陈志的“成家立业”便一目了然:那不正是朱灵退学期间的事吗?一边锣鼓喧天,比翼双飞,一边黯然神伤,独自落幕。哼!这对比也太强烈了吧!
林展宏心里一阵恶臭直冲上来,令他对这个男人一阵嗤之以鼻的嫌恶。他抽了几张亲密的照片递给私探说:“把这几张和那姘头的地址给他老婆,再后续追踪下。”
私探刚走,林展宏便接到朱灵电话,母女俩搬了新家,约他吃乔迁宴。其实他晚上已约朋友打球,而且这个朋友相较于朱灵,也明显重要得多,可不知为何,他竟然爽了朋友的约。
当然,他不会将自己的爽约归咎于什么儿女情长——这理由未免太荒唐!
来到新家,林展宏眼前一亮,浅色系的家具,配上色彩明亮的窗帘,再添上几盆绿植,无处不在的恬静又蕴含着呼之欲出的活力。相对于原来的那一居室,简直是天壤之别。
甜甜听到声响,像迎接下班回家的爸爸那样,一头扑到林展宏的怀里,并急不可待地拉着他的手参观新家。
主卧放眼过去尽是粉色,粉色的窗帘,粉色的床单,粉色的枕头上还放着一大一小两只粉色的小猪,标准的粉色公主格调。
林展宏眉头一皱,他实在不喜欢这幼稚的颜色,便信步来到次卧,但次卧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甜甜,这里怎么空的呀?”
“我跟妈妈一起睡那边房间,这边用不着,妈妈说,用不着就不用买,省钱!”
瞧这小大人,勤俭节约的精髓算是领悟到家了!
说起过日子,朱灵真不是一般的节省——家具,都是市场上的样品,即没味道又便宜几成,可谓一举两得;电器则恰好赶上一家卖场搞大型促销,有买有赠才果断出手,而非生活必须品,她决不浪费一分钱。
再说乔迁宴,档次就是不一样,鸡鸭鱼肉,小菜蔬菜,样样齐全,五颜六色,热气腾腾的满满一桌,甚至连红酒杯,这非生活必须品,都破格配齐了。
“哎哟,红酒杯都买了呀?!”林展宏拿起酒杯看了看,又故意将它在朱灵面前晃了晃。
朱灵接过他那有些意味的眼神,笑笑道:“我总觉得一次性纸怀装你的红酒,就像一盘需精装上盘的西点,被恶厨故意放在一次性餐盒里一样,昂贵的卖点被这廉价的餐盒囫囵一口全部吞掉了。而我偏偏就是那恶厨,你说,这酒杯上的破费,是不是就好比给我自己扫除恶名般的非要不可了?”
林展宏点头“嗯”了一声,边开红酒边说:“这么丰盛,看来是要不醉不归了!”语毕总觉有几分别扭,当他查觉用词不当时,忙又“哈哈”两声掩饰过去。
林展宏不好酒,但有几分酒量,对于酒,他一直认为,酒逢知已千杯少,有时真的不在乎用什么器皿,甚至都不在乎喝什么酒。当然,若有好酒好菜,才子佳人,以及小天使相伴的话,单单想想这画面,恐怕都要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朱灵最后入座,顺手又将收音机打开听点歌台的节目,面对迷惑不解的林展宏,朱灵解释道:“电视和影碟机都还没来得及接上,最主要还是对这档点歌节目,情有独钟。”
原来,这个节目给了朱灵很多正面的力量。
“点歌的有恋人有家人;有同学有同事;有朋友也有工友,没有高低贵贱的区别,没有距离远近的隔阂,祝福通过小小的电台,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让我觉得这世界处处有温情,真的,曾经不止一次被感动得掉眼泪!”
这千丝万缕的温情,深深地温暖着朱灵,让她在冰天雪地里也保留着一颗鲜活跳动的心,并期待着春暖花开的来临。冬天已经到了,春天还会远吗?朱灵常常这样鼓励自己。
“有没有想过为自己点首歌?不是说没人疼没人爱的时候,就学会自己疼爱自己吗?”当得知不曾有人为朱灵点过歌时,林展宏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见她沉默不语,便又一本正经地,高高在上地,以房东对房客的身份威胁道:“如果明天没听到你为自己点的歌,直接驱逐出去,反正成绩还没出来,将提前入住的租客赶出去,做法也不算过分吧!”
他似乎忘了“尽快搬入”的建议,但又是有意为之。
朱灵听到后立刻神精紧绷:“林总,在我们眼里,您可是大好人,不会这么绝情吧?!”说到这,好似又想起了什么,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过,当年他看上去也不像坏人……”
不料,这细若蚊蝇的声音,林展宏却偏偏听得一清二楚,这些蚊蝇似乎还成群结队地钻进身体,争先恐后地叮在他心脏上,弄得原本爽朗的心竟泛起血丝,血丝下还凹凸不平的全是脓包。
于是内心的不爽,让他一字一顿清楚明了地说:“朱小姐,请不要拿我跟你当年的那个他相提并论,好吗?!”说完,放下筷子,脸拉得老长,原本好好的兴致,倏忽间荡然无存!
朱灵见状,连忙说对不起,并立马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林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错了,我错了,先自罚一杯!”
“算了,一杯倒的酒量,别到时又像上次那样又哭又笑的。”
林展宏显然一时半会儿难以消气,却猝不及防地,被甜甜亲了一下说:“叔叔,是不是妈妈说错话了?你就原谅她这次好不好?”说完,瞪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林展宏。
甜甜可真是我的软肋,她一出手,我不服软都不行,但待会儿无论如何还是要小小的惩罚一下朱灵,好让她长点记性。
林展宏暂时网开一面,三人共同举杯,喝酒的喝酒,喝饮料的喝饮料,前面的小插曲似乎真的不曾发生一样,果真又是一顿酒足饭饱。
随后,三人移至客厅,小老师教两个大人学幼儿园的歌谣和舞蹈,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就在大家载歌载舞的时候,林展宏脑海里却突然蹦出了一串奇怪的问题:若这时,多年前的我闯入进来,是否会以为误闯了某个幸福的三口之家?是否会诧异于多年后的自己,为何会与这对母女,在这个地方放松得如此放肆?那时的我,会如何解释今天这个画面呢?
绝对不会用“爱”这个词,甚至退一步,连“缘份”“好感”等模棱两可的词都不会用吧!
那会是什么呢?是朋友吗?对,一定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林展宏心里选择了“友情”这个词来解释现在的画面,只是他无法解释,为何在别的“友情”面前,他依旧全副武装,而在她们面前却可以卸下盔甲?
别说当年的他,就是现在的他恐怕也无法找出答案。
一阵闹腾后,最先犯困的依旧是甜甜,而林展宏则趁朱灵为女儿洗刷的空档,将音箱连接好了。
林展宏知道朱灵饭桌上也就随口一说,但哪怕就这样无心一句,却足以让他无名之火像被浇了油般地不可停熄,他一想起陈志的底细,再想想自己的品行,又不免渐渐懊恼起来,待甜甜睡去后,林展宏便开始找朱灵算帐:“惩罚是必须的,但你可以自己选择惩罚方式。”
朱灵一脸冤屈却又不得不陪着笑脸说:“林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女子这回呗!”说完像演舞台剧一样略微屈身做了个揖。
林展宏心中发笑道:“你以为你也是天使啊,甜甜卖萌可以,你甭想蒙混过关,而且今日事今日毕,免得日后忘了,哪天想起也不好重提,显得我这大老爷们太小家子气!”说完一副“你想都别想”的架势,继续冷眼相对。
朱灵看逃不过,只好硬着头皮说:“要不罚写‘我错了’,一百遍?或者后面再加个零?”可林展宏觉得没创意,摇了摇头。
“那面壁思过怎么样?可以增加难度。”朱灵知道林展宏这回不会轻饶自己,便开始由被动变为主动地奇思妙想,“比如可以脚尖踮起面对墙壁,再或者你喊踮我就踮,你喊落我就落。”
林展宏觉得有点意思,正欲点头表态,却不料朱灵又画蛇添足了一句:“这样还可以塑形呢!”听到这,林展宏刚要点下的头僵硬在那说:“恰好DVD也接上了,要不放点音乐,随着节奏一起一落?!”
朱灵没想到林展宏如此宽洪大量,丝毫没察觉到异样,便小箭步地跑到影碟机前,找了张歌碟正欲推进。
林展宏见她如此不开窍,只好把反话挑明了讲:“你想得美,塑形和体罚是一回事吗?麻烦你以后讲话不带补充说明行不行,前面说我是好人,说完非要补充一个他进来;刚才说面壁思过,我觉得还蛮有意思的,结果又不知好歹地说什么塑形。”
朱灵听到这,肠子都悔绿了,只恨自己多嘴。
这时林展宏又说了:“凭你这样的智商情商,自考能过吗?你难道就没有自我感觉良好,而结果却不尽人意的考试?如果没过,我看你怎么办!”
最后一句林展宏还特意加重了语气,重得如千斤石担般压在朱灵心口上,令她胸闷却不敢大声喘气,唯恐一个大声,这嘴又惹出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