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同屋都睡熟了。
阑珊避在毯子里听着她们的呼吸。她觉得鼾声已经足够沉。
空气里带着汗水的气味，微微的酸，微微的咸。她一动不动地听着，好一阵才拿起作弊的武器。他打来的电话震动了一声，马上就被黑暗吞噬，这是他们的暗语。
后来宋阑珊醒悟过来自己每逢凌晨就会苏醒的症状来源于这个夜晚。她轻轻从床上坐起来，想着程淮在门外等她。
在高中军训的队伍里，清晨昏暗的光亮照在前来集合，依旧睡眼朦胧的学生脸上。宋阑珊和程淮站在各自的方阵队伍里，投去目光远远寻找对方。猛地看到对方的身影，又忽然躲开，紧接着再追上去。隔着许多双不明真相的耳目，两人的眼睛你进我退，你退我追。
阑珊站起身，悄无声息地开门出去。
程淮在后门前的黑暗里躲着，听见手机同样的一声震动，阑珊跑过来，两个人赶不及倾诉，他抱着她向上一推，等她坐稳自己也爬上墙。
她大着胆子从矮墙上跨过，听见夏日黑暗的沉稳落地声。然后身子向下俯去，跌进他的怀里，接着稳稳的站在了地上。
他们快速地向外走，程淮脚步快一点，拥着阑珊赶上去一点。她第一次受到让人怦然心动保护与温存。时不时对所处的环境与此刻正做的事情大惑不解。同时感到一种甜蜜的滋味从胃里冲上头顶，接着游走全身。
他感觉到她心跳动的太厉害，她也听到了他的。他们走到全是树的地方，寻找到前几日的秘密场所。他俯下身，眼前的女孩子白净，眼神闪烁。透过树木的灯光画出她的脸庞模样。
程淮吻了她。
训练场栽种浓密的树木们挣脱了夜晚赐予的黑色晚礼服，整个清晨都是浓郁的树叶青草味。
十一年后，宋阑珊再次拥抱程淮。
他的嘴唇是陌生的味道，睁眼看见的是微微熟悉的眉毛。程淮的手从她的肩膀上滑上来，插进她的头发，喘息，任何欲拒欢迎都是虚伪，一秒都不能浪费。
和春草一样地呼吸，
带来颜色，芳香，丰满，
疯狂在温暖的黑暗里。
越过大理石的理智殿堂，
炙热的手，
接触是一片草场，
那里有它的固执，还有惊喜。
在程淮身下绽放的那一刻，心脏和身体一起抽搐的时候，指尖触摸到他的耳垂，双腿贴紧他的腰际的那一刻。
宋阑珊觉得好像是从那很早以前就开始，戛然而止之后，过了十一年。
她像个傻子一样的哭。
程淮抱着她的身子，从后面跟进来。手支在窗边，腿颤抖得不行。宋阑珊不停地哭，欢乐、悲伤，两种情绪分明地撞击着她的身体，没有一分钟像这样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更没有一分钟能这样感受到程淮。
他身体的温度和呼吸，身上的味道，抓住她肩膀的手。感觉到眼泪顺着脖子流下来，他低头亲吻那些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