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拍了一阵,终究不耐烦,起脚踹了进来。房门被踹开的同时,香房内发出女子又嗲又媚的娇呼。房间昏暗,门外的人自然提起灯笼就往里边照。
大红牡丹的纱幔被门口的风撩起一角,恍惚照见纱幔后一具雪白胴体,看见人进来,急急拿绸衫掩住身体,抄起一只红绣鞋就冲门口丢去,娇声怒斥:“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有贵客在此吗?”
为首冲入的人一个不防,或者被眼前的艳色震住,那红绣鞋叭打中他半边面颊,他也不躲闪,只慌忙解释:“玉荷姐,事出突然,请恕小的莽撞!”
纱幔后的女声清咳了声,捏着嗓子问道:“出了什么事?大晚上搅得阁里人心惶惶……爷,你莫生气……”最后一句话含糖量颇高,象是对着床上的男人撒娇。
那男人含糊地应了声,两只修长的手臂由她的腿侧,抚摸上她柔软的腰肢。
女人似乎震了震,转尔娇笑着拨拉他的手:“爷,别急嘛,这么多人看着……”
那爷却没脸没皮,只管拉扯。
莲狠狠瞪了底下的男人一眼,娘的,真不怕死,是借机吃豆腐还是想假戏真做啊?不客气地一掌糊在他的脸上,把他打回到床上去,这才隔着纱幔,扬起下巴,傲慢地问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荷素来自恃甚高,阁里的人自然知晓,没有多疑,只是谨慎地答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阁里进了一个小贼,阁主吩咐各处查一查。”
莲拔高了声音怒道:“进了贼你查后园去啊,查我这里算怎么回事?”
那人陪笑:“阁主的命令,怕各位姐姐受到惊扰,命我等进来看看。”
莲也不多说,背对着他摆了摆手,懒洋洋地道:“看完了吗?看完就走吧!”
跟随而来的一名年轻护院看不惯她的傲慢,上前一步插嘴道:“请玉荷姑娘配合我们的工作,大家都是为阁主做事……”
话没说完另一只绣鞋兜头飞来,不偏不倚打在他说话的脸上。那护院哪里想到她会突然动手,脸上顶着绣鞋,竟愣在了那里。
房里有人偷偷抽气。
莲侧身,叉腰黑脸耍起泼妇骂街的把式:“你们这班奴才,真是给脸不要脸!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说出的话都是糊了屎的!要老娘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有没有配合过老娘的工作!你们吃饱了喝足了,剔着牙在阁里散步,说是巡逻,谁知道是不是搂着小娘在亲嘴儿!这个拿灯笼的,你脸红什么?没有?老娘明明看见你脸红了,别以为房里黑老娘看不见!老娘的眼目虽没有达到千里,也到百里了!那个啥,你笑什么?你敢笑老娘!还有你,没事咳嗽个什么劲,有病!”
护院小厮们面面相觑,知道不好惹的,直接出门去了,剩几个顽固份子,死捱在原地,口里只说:“玉荷姐姐息怒,小的们瞄一眼就走。”
莲不理他们,顾自絮絮叨叨:“论辛苦,阁里谁辛苦得过我们姐妹,又要卖笑,又要卖皮肉,白天在客人前面卖弄风骚,晚上还要在床上辛辛苦苦地做体操……”
扑噗一声,佯装客人的黑衣男人笑翻了。
莲横他一眼,不动声色,房间里站着的人有几个股臀打颤,站立不安。
“姐姐,姐姐别念了,我们出去,去别的地方看看……”
莲仍不住嘴地碎碎念。
突地响起一个男声,正是那忿忿不平的年轻护院:“这房里有血腥味!”其他几人顿时惕然。
莲声音一顿,眼睛对上黑衣男人的眼睛。他的手移向了藏在被子里的钢刀。
“哎呀爷!”莲突然飞身扑倒在男人身上,两只不安份的小手乱摸他的身体,大呼小叫道,“爷你的这里怎么流血了?哎呀,莫不是刚才奴家太用力了,真是罪过!奴家过于兴奋了,没控制好力度!爷,爷你别晕啊!”
黑衣男人对着她翻白眼。
年轻护院面红耳赤地问道:“要不要,请个大夫?……”
话没说完,莲蛮腰一扭,冷眼对他:“还不快把伤药拿出来!知道爷伤了哪里吗?那地方也好意思叫大夫来看?!”
房中几人俱是年轻男子,闻言顿时脸上飞红。
一人提着灯笼,站在原地随意四处瞄了两眼,咳了声道:“已经看过了,我们走吧!玉荷姐,多有打扰。”
莲满意地点头,知道进退,这小厮还算机灵。可惜不机灵的榆木脑袋也有,年轻护院仍是不死心,上前欲察看究竟:“爷是贵客,若是伤得重了,可是要出事的,要不……”
“你想看吗?”莲声音拔尖,跳起来要跟他拼命的样子,“你想看爷的那里吗?想给爷的那里上药?”
年轻护院再不敢妄动,脸涨得通红,脚下踯躅。
“知道这位爷是谁吗?今晚重中之重,阁主亲自招待的贵客的贴身侍卫。知道什么叫贴身侍卫吗?就是睡觉一起睡,茅厕一起蹲,是睡出来蹲出来的亲密友谊……”
黑衣男人不住嘴地咳嗽。
莲玉指一伸,温温柔柔地覆住他的嘴:“爷,这些奴才实在无法无天,您和您家主子是连体一样的存在,看您的那里不就是看了您家主子的,那里了吗?您放心,这事就搁我身上,奴家会替你摆平的!”向着眼里冒火的黑衣男人调皮地一眨眼,她语气一转,嗲声嗲气地道,“不过爷您要是想体恤下人,不计较自家的雄伟给人家瞧瞧,让下人们感叹感慨乃至膜拜,奴家,也绝对体谅你的宅心仁厚……”
话没说完,黑衣男人爆出一声忍无可忍的怒喝:“滚!”
房里几人被他气势恢宏的一喝,吓得屁滚尿流,夺门而出。
莲撩开纱幔,毫不知耻地吼道:“伤药拿来!”
已经逃到门口的某人慌忙一挥手,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白色的小净瓶落到她的手上。
莲眉开眼笑地瞅着小瓶子,想起什么冲着门口又是一通神吼:“把门关上!”
门外安静片刻,几双手臂同时伸出,怦,用力关上了房门。
莲这才松了一口气,未来得及表示开心,肩膀就被人捏住,扳过身去。
黑衣男人眯着眼睛,冷光四射,杀气腾腾地逼近:“爷的雄伟,给你瞧瞧如何?”
莲咧嘴一笑,讨好地拍拍他手臂:“玩笑,纯粹是玩笑。”
黑衣男人不怒反笑,笑得冰冷:“爷的玩笑,是你开得起的?”反身一扑,把她扑倒在床上。
莲不担心自家安危,反而担心手里的瓶子,举着瓶子叫唤:“哎哟,小心,小心碎了!”
黑衣男人冷眼看她:“你不怕?”
“不是。”莲勉强地笑,伸手在床单上摸了摸,染血的手掌举到他的面前,“您后背的伤,再不治疗,可就耽搁不起了。”
黑衣男人冷冷地看着她,直到她脸上的笑容都变得僵硬了,这才慢慢放开手,平静地说道:“帮我上药!”
她这回是彻底地松了一大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