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小青进步神速,那老者神色之间却并无丝毫嘉许之意,只是淡然点了点头,说道:“这才对嘛,虽然斧凿痕迹太重,变招太过笨拙,但也还算不错了。你须记住,不论是刀法、剑法亦或是拳法、掌法,每招每式之间都可随意切换,切不可拘泥于武技套路之中。”
杨小青知道自己今日所学实在是武技的极高境界,只感觉自己好像进了一片崭新的天地,当真是又惊又喜,霎时之间对此人敬佩到了极点,抢到他身前,拜伏在地,叫道:“多谢前辈指点。”
这次可是真心佩服,说罢连连磕头。
那老者也不扶他,安然受了他跪拜,说道:“起来吧,你需记住,武技招式是死的,人却是活的,这个‘活学活用’便是精要所在了。倘若拘泥不化,你就是练熟了几百上千绝招,遇到了真正的高手,照样将你刀招破的干干净净。”
杨小青生性飞扬跳脱,虽然于武技招式的领悟十分快速,却总感觉有些招式太过华而不实,却因为见识所限,根本想不到能够将招式改变,这老者‘活学活用’之言当真是说到了他的心坎中来,不由连连点头,一瞬间明白了许多武技的道理,神情大为欢喜。
那老者接着又道:“放眼天下,这楚、赵、燕三朝,各门各派之中蠢材无数,自以为将祖宗传下的刀法剑招学会学全,自然便成为了高手,‘熟读诗歌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哼哼,熟读了人家的诗句,做几首打油诗倒也勉强可以,能成为大诗人么?嗯……先不要练刀了,过来陪老夫喝酒!”
杨小青嘿嘿一笑,自然是毫不推辞。
原来这老者不是别人,乃是紫阳宗硕果仅存的辈分极高的前辈之一,名叫陆万桐,乃是紫阳宗为数不多的前辈高手,数十年前便已是叱咤风云的人物。
论起辈分来,宗主赵玄机见到了他也要恭恭敬敬执弟子礼,喊声师叔。只是他行踪飘忽不定,游戏人间,很少在宗门之内逗留,便是宗主赵玄机上回见到他也是十数年之前的事了,也不知他是否尚在人世。
该是杨小青的造化,陆万桐此次外出而归,回到山门之时由于忽有所感,便来到山门之中闭关,以他修为,自然是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曾发现老祖宗般的陆前辈回到了宗门之内。他这闭关一闭便是长达八年之久,修为上有了极大突破,心情十分愉悦,刚刚破关而出,正打算出外走走,去办一些以往做不到的事情。
说来也巧,陆万桐正要下山,正好路过此片竹林,看到杨小青在竹林之中练刀,以他的眼光修为,杨小青的刀法自然是不值一哂,又见这小子眉眼之中十分机灵,便藏身暗处观察,惊讶的发现这小子的天赋竟然是十分不错,只是这修罗刀法实在是太烂,便忍不住想指点一二。
而他这八年来只是喝些山泉水,吃些野果,嘴里早都淡出了鸟来,
他现身之后,看到杨小青机灵乖巧,颇为懂事,自然十分喜欢,便要杨小青买酒肉来,他好大快朵颐,顺口指点小辈几句倒也无妨。
……
杨小青得到了指点,刀法大进,心中自然十分舒畅,听到老者如此吩咐,更是正中下怀,于是微微一笑,坐在陆万桐身边,此时陆万桐已经将一只烧鸡吃完,杨小青也不客气,抓起另一只鸡来,撕下鸡腿啃了起来。
陆万桐斜眼看向杨小青,见这小子毫不做作,在自己面前也是能够放得开,越看越是喜欢,于是一老一少两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将一大壶酒喝了个精光。
陆万桐不知道的是,杨小青从小便是乞儿,对前辈高人实在是没有什么概念,面对陆万桐此等人物也只是心中敬仰他的修为之高,却是毫无任何诚惶诚恐之态,若是换做段逸之,虽然他素来潇洒不羁,面对如此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想必也做不到如杨小青这般淡然。
然而杨小青的表现却恰恰符合了陆万桐的心思,他在紫阳宗辈分地位极高,一身修为当真是鬼神莫测,莫说是杨小青这等三代弟子中最低一等之人,便是二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就是宗门九大长老之流,见到他之后怕也是战战兢兢,说不出话来。
“小子,明天可要多带些酒来,这壶酒光是你便喝了一大半,这叫老夫我如何能够过瘾。”
陆万桐吹着胡子,佯怒道。
杨小青斜眼看向陆万桐,此时的他微微有姥姥些醉意,他从小便肆意而为,尊老爱幼是什么那是丝毫不懂,此刻虽然微醺,小算盘还是打的啪啪响。
“多带酒肉也不是不可,只是……弟子向来不错亏本的买卖,这酒肉钱弟子就不向您老要了……”说着大方地摆了摆手,仿佛自己吃了好大亏一般,接着道:“这样吧,我多带一壶酒,前辈需多教我……二十招,如何?”
杨小青伸出两根手指,笑得有些不怀好意,毕竟能够得到如此人物指点个一招半式,已经是天大的造化,自己何不趁机大捞油水。
陆万桐一吹胡子,道:“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旁人便是哭着喊着求我指点一二也不可得,你小子竟然讨价还价!”
说罢顿了一顿,跺足道:“唉,也罢也罢,我倒喜欢你这直率的性格,看在你还算是机灵的份上,老夫答应你,只要你陪我喝的舒服了,别说二十招,便是将我生平绝技……”
说到这里像是自知失言,住口不语。
“成交!可不许反悔!”杨小青跳了起来,大叫道。他本来只是激这老者一下,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哪里想到这老小子答应的如此爽快,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陆万桐哼了一声,无赖说道:“我说的是陪我喝的舒服了,至于如何才算舒服,那便是我说了算了……喝酒!”忽然想到壶中已无酒,大为懊恼,接着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小子快滚回去睡觉吧,别忘了明天多带些酒来。”
杨小青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谄笑道:“恭送老前辈!”这陆万桐看到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又哼了一声,站起身来,向前一步跨了出去,这一步迈得好大,待得第二部迈出去,人已在五丈开外,如此连走五六步,身子早已消失在竹林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