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穆棉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没有,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床上的闹钟已经显示八点整,她先是恍惚了一阵,然后惊呼一声跳下床,跑出去刷牙洗脸。
差点把重要的事给忘了,今天不光是周末,而且还是月底,她们这个月的账要结了,好在唯二的老板就是她和吴刚,基本上都是把账本抱到家里来看,这个时间点吴刚差不多该来了。
果不其然,等她换好衣服的时候,门铃响了,穆棉无奈的拍拍有些发肿的眼眶,慢吞吞的走过去开门,吴刚一脸精神的站在门外,一手拎着早餐,一手抱着账本。
“咦?棉丫,你的眼睛怎么啦?”吴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心里有些疑惑,谭林昨天偷偷给他打电话,不是说劝好了吗?他倒是没怀疑谭林的话,一个人在那猜测,是不是棉丫又遇到其它什么事?
“哭的。”反正也瞒不了,穆棉索性大大方方的承认:“昨天熬夜看了一本小说,把我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好多年都没有哭的这么痛快了。”
吴刚将信将疑的点头,不太明白穆棉怎么爱上看小说了,她以前可是没这个闲情逸致的,不过他这些年已经练出来了,别人不想说的时候,他绝不会追根究底。
穆棉有些心虚,将早饭摆上桌时,还在那耿耿于怀,总觉得吴刚的眼神饱含了诸多的猜疑,看来没完全相信她呀,穆棉虚张声势的说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不能看小说啦?那个,这不是文理要分科了嘛,我就放松了一下。”
“哦。”吴刚拿起芝麻饼就着咸菜吃了一口。
这个样子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吧?再说,我怕他干什么!穆棉慢慢淡定了,留下一份早餐给还在睡觉的豆豆和两个小鬼,她津津有味的吃起了韭菜盒。
“其实……”吴刚再次开口,没有准备的穆棉一个没注意,差点把自己给噎死,她接过吴刚递来的豆浆,大大喝了一口,努力地咽下去。
穆棉今天屡屡失常,吴刚却猜不出来原因,只好从其它方面入手,说道:“棉丫,有件事你必须得注意了,你一直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你很怕得罪人!就像朱老师,就像美娇,就像朱琪琪,你在我们面前从小就习惯说一不二,几个小的要是逆了你的意,那可真是捅了天了,你说收拾谁就收拾谁,绝不带手软的,但是面对外人你怎么就不行了呢?为什么怕得罪人呢?难不成你是属耗子的?”
穆棉瞪眼,不管有没有明白吴刚的心意,她对吴刚的鄙视绝不屈服:“你才窝里横呢,你全家都窝里横。”
吴刚不语,继续吃,今天的芝麻饼可真香,配的桔梗菜也好吃,嗯,豆浆也不错,现磨的,真好喝!唉!这个傻妞,说来说去又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早晚不得成为自己的家人,吴刚对于这点从不怀疑,他现在没挑明,一是把穆棉当成囊中之物,二是不想影响她学习,谁还能从他眼皮子地下抢人?
星期天晚上,穆栋才和陈芳回家很早,俩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晚餐,说是要犒赏照顾弟弟的穆棉,穆棉嘴巴上一直没委屈过,但是陈芳很久没做过这么丰盛的菜了,穆棉一个没控制住,多吃了一些,这都过了一夜,她的肚子还不舒服,只好趁着早自习的时候,丢下书本去了厕所,没想到和朱琪琪狭路相逢。
“穆棉,已给我站住!”朱琪琪语气不善。
她又是什么地方看自己不顺眼?
穆棉很想撇嘴,以前总是觉得无所谓,懒得跟她一般见识,现在想想,也许这并不是所谓的与世无争,而是自欺欺人的软弱,最终只会让别人蹬鼻子上脸,穆棉认命的转过身,她豁出去了,既然美娇都已经得罪了,她还怕一个不知道会在哪凉快的朱琪琪吗?今天非得弄明白朱琪琪为什么针对她。
朱琪琪还是那副欠揍的表情,扬起下巴,嘴角下撇,不正眼看人,还对穆棉狠狠地哼了一声,明显对她不屑一顾。
穆棉就不明白了,她到底怎么得罪朱琪琪了?好吧,不管是哪个原因,从今天起,她要反击!
看到朱琪琪想动嘴巴说话,穆棉连忙打断她:“咱们先别废话了,你想问的我都知道,等下一定告诉你,只不过,你得先告诉我,我到底哪得罪你了?”
朱琪琪瞪眼,她当班长一年多了,虽说为人玲珑了些,但是,但但是,她什么时候跟这个假清高有商有量了?还说的那么理所当然?朱琪琪在心里呸了一声,顾忌可能会有师生经过,小声但依旧很不屑的说道:“要不是你从中捣鬼,我们班会从理科第一的班级转变成文科班?我可听朱睿说了,陈老师都写了军令状,亏得他待你这么好,你这是害了学生又是害了老师!”
想到自己和学理的同学要转到其他班,朱琪琪更加生气,口气不忿的指责道:“还有,我和你不熟的,请注意保持距离,我才不会和你这种卑鄙小人狼狈为奸!”
穆棉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就是脾气再好也不能容忍别人指着鼻子骂呀!她一改往日与世无争的形象,神色冷冷的逼视着朱琪琪,毫不客气的拍掉她指在自己脸前的手,怒道:“你给我说清楚!谁是卑鄙小人?”
朱琪琪被穆棉突如其来的怒火惊到了,不过她霸道惯了,所有的情绪都没压住怒火,左手小心的捂住被打的右手,她可看见了,手背上红彤彤的,还火辣辣的疼,可见那死丫头是用足了劲的,她唬着脸着脸说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凶什么凶?我哪有说错话?分明是你自己做的!我不拆穿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居然还有脸追问?真是烂泥糊不上墙,外表穿的再光鲜,也遮不住你鄙陋的内心!”
穆棉这次真的被气到了,这辈子从没人这么对她,就算加上上辈子,那时大家也顶多说她性格不好,没有人批判过她的品行,她自认为没有做过什么坏事,所以更加忍受不了朱琪琪的话,她想起穆栋才无意中的一句话,愣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她承认,朱琪琪对她的态度全是她给纵容的,但是她不打算继续了!
穆棉危险的眯起眼睛,她虽然看起来娇小,可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补得,她只是骨架小皮肤白,再加上人长得瘦,看起来比较弱,其实身高并不矮,最起码比朱琪琪要高,穆棉毫不客气的上前一步,将朱琪琪逼到水池旁边,居高临下的怒视她,声音也严厉起来:“同学一场,我跟你一个忠告,别把别人的沉默当成软弱,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人能耐,太把自己当根葱,说不定最后你连瓣蒜都算不上!你以为你是谁?当个班长就了不起?随便给人下评论,你能耐呀,一眼竟看出来别人的好坏,你所谓的没拆穿是什么?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在背后嘀嘀咕咕腻腻歪歪,净搞些见不得光的小动作,咱们班孟翡那几个女生能不跟我来往吗?我告诉你,朱琪琪,前前后后加起来,你做的错事多了去了,我也不威胁你,老实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以后都别想好过!”
要无缘无故的喜欢一个人很难,但要无缘无故的恨一个人,更难!穆棉豁出去了,凭着爆发出的一股韧劲,还真的强拉硬拽的把朱琪琪给拖到了楼顶,穆棉嫌弃的松手,然后啪的一声锁上了最上面的那道门,如今下不去了,我看你还怎么横!转身的时候,无意中瞄到一截生着铁锈的板凳腿,她嘴角勾了起来,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穆棉毫不犹豫越过挣锁的朱琪琪,捡起那条板凳腿,学着豆豆打架的流氓样,吊儿郎当靠在栏杆上,冷冷无声的盯着朱琪琪。
朱琪琪被看的头皮发麻,她再不饶人那也是嘴巴上的,仗着自己爸爸是教师,在学校一路畅通无阻,硬生生惯出来的臭毛病,这种坏学生的架势她还真没见过,如今被威胁的人是她自己,她还真不敢猜测穆棉能做出什么,更不敢拿自己冒险,至于呼救什么的,她嫌丢人没敢喊,而且她很明白,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只要穆棉想整她,只需动动嘴皮子就行了,上次她无意中在大街上碰见吴刚,可是亲耳听到学校最嚣张的那个混混跟他说,只花了五十块钱就把跟他过不去的人揍得进了医院,形式比人强,朱琪琪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好老实交代了。
穆棉面无表情的听着,等朱琪琪倒豆子般的说完,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是什么跟什么呀!早八百年的事了,现在才揪出来!
朱琪琪针对她,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小学里跟她们有瓜葛的朱玉容是朱琪琪的大姑,因为屡次犯错,不仅被学校开除,连教师的编制也被取消了,现在弄得灰头土脸的闲在家,可以说是脸面全无,想到自己的大姑,朱琪琪自然看她不顺眼。
第二,穆棉中考之后,被她举报的那个逃犯也是个有故事的,他儿子跟朱琪琪是同学,朱琪琪自然就知道了其中的弯弯绕绕,那逃犯叫林伟,是林老庄的村干部,他们村的地被国家征收,用来修建大坝,但是拨下来的钱被层层贪污,到了群众手里就寥寥无几了,林伟作为村干部追要不得,就只能领头上告,结果官官相护,他吃了不少的苦头,被逼无路的时候咬咬牙,决定去北京上告,最后却在去北京的路上被抓回来,然后就不能反抗的进了监狱,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因为穆棉又被抓了进去,在朱琪琪这个嫉恶如仇却又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眼中,穆棉自然是助纣为虐不识好歹,又踩着别人肩膀为自己扬名的人了。
朱玉容混成这样,是她自己的原因,现在完全推到别人头上,真是不知所谓!穆棉有些不耐烦:“朱睿的爷爷是咱们县的县长,当初那件事他肯定清楚,不是我舅爷有私心才让她当不上校长,是她自己心胸狭隘放不下,一步错步步错,到了现在,她犯下的那些错误,能都推到我舅爷头上吗?倒是我舅爷冤枉,因为些件破事,好端端的一个教育局副局长下台后去种地,他埋怨谁了?得,我也不说了,你,还有你们家大叔大伯大舅子包括你那大姑,要是不相信我舅爷是无辜的,你们可以去问县长,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不服气你就去求证去,至于你说的林伟……”
想到他,穆棉眼里闪过一丝愧疚,这事她知道,当初发生在穆文举他爸身上,是穆栋才托了很多关系才让他好过一点,那条大坝本来是修在他们村的,但是,穆栋才这辈子做房地产的起始之路就是在那里,他承包了村民们的集资房,盖了一排的小康村楼房,政府综合各方面的因素考虑,放弃了他们村那块地的征收,改在林大庄修建大坝,反正那条河不宽,水也不是很急,大坝修在哪都没差。
如果没有自己的重生,那么以前的事就该重演,林伟就是无辜的,倒霉的就是穆文举他爸,穆棉不知道该在这事中怎么定位自己,也不知道该对林伟怀有多少愧疚,公安以杀人犯的名义把他抓起来,穆棉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杀了人,但是他那次出逃杀了穆阳确实是真的,他经历的那些苦穆棉想象不了,但是他性情大变开始仇视社会,居然对个小孩子下死手,这点让穆棉对他全无好感,但是她知道自己更恨那些贪官,至于这些,她不想跟朱琪琪这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讲,她又冷下来脸,无所谓的说道:“至于林伟的事,随便你怎么想!”
说罢,她打开锁,头也不回的走了,反正该说的她已经说了,信不信随她。
穆棉说的有理有据,连人证都扯出来了,朱琪琪有点被镇住了,看到穆棉隐隐含怒的脸,她突然有了一丝心虚,想到大姑现在阴晴不定的性格,不由的犯起了嘀咕,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万一是假的,她岂不是白针对穆棉了?至于穆棉让她随便想的那件事,她还真的不敢随便想了。
穆棉下了一层楼梯,却见吴刚悠哉的靠在楼梯扶手上,她笑了笑,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谢谢你给的钥匙啦,本来以为没用,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吴刚没说话,恢复了正常站姿,等穆棉走到他身边,才将一个塑料袋交给了她,里面是装满热水的保温杯和一板诺氟沙星胶囊。
穆棉站在原地吃了药,然后侧过脸看吴刚,吴刚上身穿着灰色的外套,下身是同色的牛仔裤,再配上他波澜不惊的眼睛,看上去有一些超越年龄的成熟,穆棉刚到他的肩膀,就这样望着他,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瞧着穆棉小猫似的眯起眼,吴刚忍不住笑了,然后又板着脸,伸手刮了穆棉的鼻梁,生气的说道:“下次不能这样了,万一朱琪琪真跟你打起来,你要是吃亏了怎么办?”
“知道啦,我这次也是被气急了,以后不会啦!”穆棉说罢大步的下了楼梯,吴刚刮她鼻梁的时候,她感觉怪怪的,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反正不能让吴刚看见!
其实不止脸红了,连耳朵都红了,吴刚将一切都瞧在眼里,也不点破,愉悦的跟上她,随意聊着别的话题,但是心里却美美的想着,这丫头是不是突然开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