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的日子过得美丽而简单,就如话中所说:想要有个家,门前开满花。
这一天,菲菲突然有些心神不宁。
外婆又早早进山采药去了,说好可能会远一点,傍晚回来吃饭。
以往外婆也常进山很长时间,有时太远还需过个夜。
外婆身体一向很好,一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可菲菲就是突然烦躁,静不下来。
外婆最近这段时间,进山尤其频繁。菲菲劝了好多次,外婆总是不听。
逼急了,外婆才说了实话:“菲菲,外婆年纪大了,再不拼两天,就干不动活了。菲菲长大了,是个快出嫁的姑娘了,外婆想要菲菲尽可能的过得好,这样外婆才安心啊。”
菲菲红着眼睛说:“外婆,我自己能顾好我自己,有钱没钱,我都能过好,况且您的宝儿我这么好,将来夫家也该不会差,你担心那么远做什么?”
外婆也呜咽了:“宝儿,男人的银子和你的能是一样吗。虽然男人养家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你有自己的体己,走哪里都不怕。外婆能做的不多了,宝儿,外婆也舍不得你”
外婆的话,直把菲菲的泪腺打开,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菲菲只要外婆,什么都可以不要。可是,外婆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天塌下来,那决心都是不变的。
菲菲很后悔没有利用自己现代化的头脑,多想些挣钱的事情。
从穿过来,一直到现在,外婆都爱护得太好,菲菲觉得幸福的什么都不缺,只要老老实实在村里陪着外婆就好。
“外婆,我们可以去买些铺子买些地,那些能钱生钱,你就再不用去幸苦采药了,我现在还小,铺子有个三五年,肯定能大赚的,外婆你别再进山了,我怕。。。”
“行,外婆再最后去一次,就不再去了。这次已经答应了医馆要送一些药材,人不能言而无信。这些东西我都很熟悉了,知道哪里能找到,我一定早去早回。路有点远,但晚上定能回来和宝儿一起吃晚饭的”
早上出门前,外婆的话还在耳旁。
菲菲心不在焉的吃了午饭,心仍旧砰砰砰的跳个不停,像是没个着落。
菲菲再不愿坐在家里等着。
她带着阿黄,叫上陌陌,往外婆常去的那片深林走去。
菲菲越走越急,一路上找着各种线索。
路上有被折断的树枝,被压倒的草,直走了一个时辰,再往前走,就是一段山坡通往断崖。
这时阿黄也焦躁不安起来,东嗅西嗅了一会,然后就开始狂奔,奔跑的方向却不是上山,而是往山后绕去,直奔断崖下面。
菲菲和陌陌也跟着跑了起来,菲菲的眼泪已经像决了堤,越流越多,擦也擦不完,哭声也大了起来。
陌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菲菲,平常伶伶俐俐的话语,这时候都说不出口。
陌陌抓着菲菲的手,俩人运起轻功,奔到崖下。
菲菲看到外婆果然鲜血淋淋的躺在石头上,脸色铁青,双眼紧闭。
菲菲大哭一声,扑上前去,却不敢去碰外婆,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到外婆鼻子底下试探了一下,似乎还有微弱的呼吸。
菲菲拿起外婆的手,准备接着把一下脉。
菲菲的手指将将搭上外婆的脉搏,被外婆弱弱的反手握住。
菲菲想哭却不敢哭,想说话却怕外婆听到她颤抖的声音难过。
外婆似乎是中了毒,然后摔下山崖撞到头,否则这个断崖不至于伤外婆这么深。
陌陌帮着菲菲把外婆扶起来,菲菲把身上披着的小褂子脱下,摁住外婆的后脑勺,脑袋撞到的地面,暗红一片,血流了一段时间,地上的血差不多快要干了,外婆体内的血也大不足。
阿黄不眨眼的看着外婆,焦急的在一旁走来走去。
菲菲坚持给外婆把了一下脉,知道外婆已经拼劲全力,坚持得够久了,现在知道菲菲来了,放心之下,还有许多话想交代,却没有力气说。菲菲翻到外婆的背筐里有个人参,便挤了一些汁到外婆嘴里。
人参汁进去后,外婆的嘴巴动了一动,菲菲哭着凑过去,听到很微弱的声音:“宝儿,外婆不能陪你了,外婆,对不起你,你别怪,外婆。。。“
外婆断断续续的声音停下,菲菲再也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菲菲抱着外婆怎么也不肯撒手。
陌陌一次搬不动两个人,在旁边又是难过又是着急的掉眼泪。
眼瞅着天渐渐要黑,再待下去怕会出事。陌陌叮嘱阿黄看好菲菲,就发力往回奔。
等把人叫来,菲菲已经哭晕在外婆身边,手却仍紧紧地抓着外婆的衣服。
强行把他们分开后,陌陌爸爸背着外婆,表舅背着菲菲,回村里置起了灵堂。
舅外公悲伤的坐在灵前,强忍着悲痛,安慰着菲菲:”菲菲乖哈,不怕,舅外公,表舅都在的,你是我们的宝儿,圆圆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村子里人少,外婆的生后事早早也和菲菲说过要怎么弄。虽然菲菲笑嘻嘻的听着,却都没往心里去。幸好舅外公家都有准备。
菲菲脑子一片空白,她虽然知道要把外婆带回家,然后开始办起她的身后事,可菲菲舍不得放开外婆。晕过去再醒来后的每一秒,都只想盯着外婆。看着她头上的根根白发,似乎比最初见到她时更白更耀眼;看着她总唠唠叨叨说话的嘴唇,这时候却悄无声息;还有那双世界上最温暖的手,此刻却冰冷无力。
菲菲的理智完全消失,任凭怎么劝,都不放开外婆。任凭怎么说,都只坐着不吃不喝。
太久没有想起上辈子的事情了,此刻却一一闪现在脑海。
菲菲想起那个世界的爸爸妈妈,因为没有真正告别过,所以也没有觉得自己真正离开过。因为没有见过这样静悄悄躺在身边的亲人,所以一直都告诉自己只是去远行,或许还能有再见的一天。那边的爸爸妈妈还年轻,没有她,还能相互扶持走下去吧?
菲菲第一次体会到的生离死别,让她痛不欲生。
菲菲真的很想,就这么去了吧。不知就这样去了,是跟着外婆,还是回到以前的世界呢?菲菲好疲倦,也好冷啊!声音已经哑了,想哭也哭不出来。眼睛都是肿的,什么都看不清了。耳朵里闹哄哄的,到处是各种声音。菲菲想把自己埋起来,逃离一切。
陌陌守着菲菲,看她状态越来越不对。陌陌手忙脚乱地把菲菲搂到怀里,拍着菲菲的背,哭着说:“菲菲,你别吓我。你不要这么难过,好不好?外婆肯定喜欢你开开心心的!菲菲,你别怕,你还有我呢!”
陌陌个子小小的,比菲菲矮了一个头。她与其说抱着菲菲,不如说是扑在菲菲身上。菲菲想要被埋起来时,就感觉到有人把她圈着,虽然还有些不能完全遮住一切,但菲菲有些心安,迷迷糊糊间睡过去了。
而陌陌拍着菲菲,突然发现没动静,更吓得她哭了起来:“菲菲,你怎么了啊?你别走!你别离开我!”
陌陌哭得像是没了娘,不对,陌陌的娘确实早就没了。
圆圆妈妈忙完院子里的事情,正好走进来,扶了一下菲菲的脉,然后说:“陌陌乖,菲菲睡着了哈。你看,她太累了,所以睡了。要不我们把她扶到屋里躺一会?”
陌陌知道菲菲只是睡着了,松了口气,呜呜咽咽的说:“表舅妈,那就让菲菲睡一会吧,她太可怜了。”
圆圆妈妈抱起菲菲,说:“乖孩子,你也去躺一会。一会菲菲醒来,还需要你陪着呢。”
于是,陌陌顺从的跟着圆圆妈妈,躺在菲菲边上,却半天睡不着,她知道,菲菲对她太重要了,陌陌决定以后菲菲去哪,她都得紧紧跟着才好。
村子很小,外婆的身后事因而也非常简单。
该走的流程一样一样走,每一样即使再慢,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办完了,剩下的就是七日停灵的等待。
村子里的男人们聚在一起,商量菲菲的何去何从。
舅外公主张菲菲留在村子,嫁给圆圆,之后平平淡淡的过日子。表舅舅不同意,说菲菲生父仍在,之前并没有抛弃菲菲,只是顾及外婆,才让菲菲住在这里,现在外婆不在,理所当然要问过菲菲生父。
舅外公说:“你这小兔崽子,是不是只喜欢你儿子,不喜欢菲菲了!”
表舅舅说:“父母疼爱子女,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们对菲菲再好,也不能越过她亲爹去。况且,您也见过,他对阿芙和菲菲是真好。刚开始他的隐瞒是不对,既然他有他的难处,而事情已经到了那一步,他又肯为了外婆等这么多年,现在我们又有什么理由阻止他们父女团聚呢?”
舅外公知道儿子说的都对,但仍不肯承认,于是说:“那也得先问问菲菲,她要是愿意留下,我们得帮她!”
表舅舅知道父亲好歹在妥协,也不逼着,说到:“行!不过,我们同时也要通知他一声。我知道他常派人来村里悄悄看看,虽然我们不通知,他也早晚会知道,但那样我们太被动了。”
当前村长和下一任村长几句话,决定了菲菲今后的去向。他们打算等外婆入土后,再和菲菲长谈。参与讨论却未发言的陌陌爸爸,把讨论悄悄告诉陌陌,传到菲菲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