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处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老瓜是我高中同学,一个班的,晚上我俩还睡一张床。没办法,学校硬件设施跟不上,就只能在我们这些软件身上下功夫。在一起睡了两年,还真就睡出感情了,友情。
这牲口好久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昨天猛不丁的给我打电话说,他生了个女儿,特地给我报喜,满月的时候让我务必到场,给咱们女儿取个高雅大气的名字。我真想抽死他,说话都让人听着这么别扭。
2009年,我和老瓜相识。一次喝酒,我问他最喜欢什么,他迷迷糊糊说女人和瓜,我说叫你女人不好听,他说那就叫瓜,于是这老瓜、老瓜的就叫上口了。
2010年下半年,一个星期六,上午上完课就放学了。老瓜家在新疆,所以总是待在学校,也不出去玩,其实也没啥好玩的,除了女人和瓜,按他所说。
恰巧那星期我家老爷子有事到县城,就顺便把下个星期的伙食费提前给了我,我就没有回去,这可把老瓜乐坏了,非得拉着我去喝酒。
走到半路,遇上了老猪,无精打采的,一听要去喝酒,瞬间两眼放光,来了精神,死皮赖脸的黏上了我们俩。
老瓜到超市搞了三瓶青稞后,我们就直奔北大街的一家茶艺(喝茶的地方),往沙发上一坐,就一人一瓶开干了。
老瓜酒量不行,还没喝几口,就脸红脖子赤的迷糊了,老猪一个劲儿的笑话他。
老瓜说:“霈之,你拿我是朋友不?”
我说:“老瓜,你是真他妈醉了,谁跟你是朋友?”
老瓜就哭了,哭的很凄惨。
我说:“我拿你是命一样的兄弟。”
老瓜哭着喊道:“我草你妈,我还以为你不认老子了!”
老猪说:“你别像个娘们儿似的,有啥话就跟兄弟们明说,能帮的我绝对帮你,不能帮的,霈之帮你。”
我靠,这是兄弟啊?禽兽!
老瓜干上一口酒,说:“我想找个女人。”
老猪说:“这好办,你要是真想,等会儿我就带你去。”
“去你的,你个猪怪!”老瓜瞪了他几秒,
转头看向我,很是认真地说:“霈之,我是想找个一生一世的女人!”
我和老猪就沉默了。
许久,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老瓜,你这不是难为兄弟我吗?”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老瓜,这真有点难。”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老瓜,这事你急不得。”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我试试吧。”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我尽力。”
老瓜:“能帮兄弟不?”
我说:“能!”
老瓜就笑了,说:“好兄弟,我敬你!”
说完,一口干,倒头就吐了。
第二天,星期天,我就约了老猪、彩霞、光头、老瓜和朵儿一起去爬山,后来方佳佳也来了。
老猪和彩霞形影不离的走在最前面。
光头夹在朵儿和方佳佳之间,聊得不亦说乎。
老瓜故意和我落在了最后。
老瓜:“霈之,够兄弟,够义气!”
我说:“老瓜,这事情我可是帮你办了,这接下来的事,就看你自己的了。”
老瓜一拍胸腔,
说:“好!你就等着看好吧,兄弟我今天就给你露两手。”
我说:“最前面那个你就别动心思了,除非你能打得过那猪怪!”
老瓜笑的前仰后合的。
一路上,老瓜笑话一个接着一个,乐的大家都忘记了旅途的疲倦,直到从山上下来,还意犹未尽,想听老瓜讲笑话,我真是打心底服了这家伙,简直都可以在电视台开个专栏节目档了。
回到寝室,
我说:“老瓜,瓜哥,瓜爷!您就发发慈悲,传小的一招半式吧。”
老瓜大笑道:“此等高深秘籍,岂是你等凡夫俗子享受得了的!”
我说:“去你的!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
他嘿嘿一笑,很是警觉的朝四周看了看,见没人,便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神秘兮兮的晃了晃。
我说:“这是什么?”
老瓜:“泡妞神器!”
我说:“你拿过来,给我看看。”
老瓜:“10元!”
我说:“5元!”
老瓜:“8元!”
我说:“4元!”
老瓜:“7元!”
我说:“方佳佳!”
老瓜:“恭喜王霈之先生获得了由本人独家赞助的笑话大全一本,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笑口常开,身体健康……”
我一把夺过来,
说:“靠!真是亏了笑话大全,多好的书!”
一个月后,晚自习,老瓜给我写纸条。
老瓜:“我决定了,就今晚,嘿嘿!”
我一头雾水的望着他。
老瓜:“我真决定了!”
我说:“老瓜,你瓜瓤是不是被人掏了半个啊?”
老瓜:“对,就是被方佳佳掏了。”
我说:“你小子不会是想今晚?”
老瓜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我说:“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老瓜一脸幸福的摇头。
我说:“老瓜,这可是你终身大事啊,不能草率!”
老瓜表情凝固了一瞬间,依旧傻乎乎地笑。
一下课,他就冲出教室,进了隔壁班,我和光头怕他挨揍,急忙赶了过去。
方佳佳正走到讲台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老瓜一把拦住她,
说:“方佳佳,我喜欢你!”
哗!全班顿时鸦雀无声了,只有那个猪怪笑的前仰后合,彩霞无奈的用手捂住了他的嘴。
方佳佳俯视了一眼老瓜,昂起头颅,比老瓜高出一个头,
挖苦道:“呵呵~我怕我妈妈不同意,你这么缩水!”
呼呼,全班笑的不亦说乎。
我说:“方佳佳,你太过分了点!”
方佳佳:“管你屁事!擦好你自己的屁股就够了!”
我一把将老瓜拉出了教室。
老瓜:“你拉我出来做什么?她还没有告诉我行不行呢!”
我说:“老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老瓜:“我是懒得精明……”
我就沉默了。
回到寝室,他一个劲儿的问我,
“缩水是什么意思?”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我就没有看到老瓜,整个白天他都没有出现。
晚自习的时候,他满身酒气,捧着两瓶青稞王,推门走了进来。
他冲历史老师笑了笑,将一瓶青稞王扔了过去,我们直接惊呆了。
而后,他径直走到了我身边,
说:“走,老子有话跟你说!”
我说:“老瓜,你疯了啊?”
老瓜:“是兄弟不?”
我说:“是!”
老瓜:“那就走!”
我说:“老……师……”
历史老师站在他身后,
对我说:“去吧,少喝点,照顾好他!”
历史老师的形象在我心中瞬间就高大的像一堵墙。
两人来到后操场,老瓜一个劲儿的喝酒,也不跟我说话。
我抢过来,说:“老瓜,你别让兄弟我看不起你!”
老瓜没有说话。
我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明天我再给你找一个!”
老瓜没说话。
我说:“老子把校花给你追过来!”
老瓜抬头看着我,
许久,
说:“老爷子……挂了……”
我大脑嗡的一下,眼睛就红了,
我说:“什么……时候……”
老瓜不再说话,我把酒递给了他,希望他喝的什么都不知道。
2011年,下半年,老瓜对我说要去迁户口。
我说:“你户口不是去年因为伯母和妹妹,才迁到新疆吗?”
老瓜说:“老爷子没了,我在那边找不到什么人,办不了入学手续,不能参加高考。”
我说:“那你也用不着这么急明天就去吧?”
老瓜说:“班主任催我呢!”
于是,叫上老猪、阿旭、阿鑫、胖子和光头,大家到KTV嗨皮了一晚上,为老瓜壮行。老瓜喝的一塌糊涂,趴在我怀里像个孩子,哭了一晚上,嘴里不停地说“老爷子”三个字,弄得大家心里都特不是滋味。
半个多月后,老瓜回来了,
我说:“神速啊,这么快就办妥了!”
老瓜:“不是办妥了,是砸妥了!”
我说:“砸妥了?”
老瓜:“恩,砸妥了,用钱!”
我说:“真是现实!”
老瓜:“实现是真!”
2012年,4月,晚自习,班主任。
老瓜浑身酒气,抱着两瓶七彩互助,提着一大袋子零食,破门而入,我们再次惊呆了,都认为老瓜这次是指定死定了,全校都知道班主任的寂寞,杀人不眨眼。
“哐当!”门关上了,班主任居然出去了,我们不可置信地一遍又一遍的揉着眼睛。
老瓜往讲台上一站,笑了几声,泪水就涌出来了,
说:“兄弟姐妹们,明天,我就要走了!”
我们一头雾水,但我们都知道他是真的要走了,因为他从来不说谎。
老瓜也不擦泪水,就那样流着,
说:“今晚,瓜哥我请大家海吃海喝!”
没有人动,也没有人说话,一切都静静地……
老瓜就提着袋子,一个人、一个人的发……
发到朵儿那里时,朵儿突然就哭着跑了出去。
老瓜笑了笑,说:“真傻!”
我们就全哭了。
老瓜晃了晃手里的酒,
说:“霈之、光头,来吧,让我们兄弟好好喝一场!”
光头哭着喊道:“老瓜,我喝……喝你大爷……”
来到操场上,
我说:“老瓜,你要是不给老子讲清楚了,这酒我这辈子都不会动了!”
老瓜就抱着我哭了,好久,好久……
说:“昨天,班主任对我说,她才了解到户口不满三年,是不能参加高考的,我****姥姥啊!我他妈这辈子是什么命啊……”
我安慰他,说:“那就再补两年!”
老瓜一把推开我,
说:“两年?我等的了吗?现在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人,我妹妹还要上学,我妈一个女人,我不忍心……”
那晚,我们仨儿在操场上坐了整整一晚上,第一次发现母校的夜晚很安静。
第二天,当老瓜提着行李走出宿舍时,全班都站在门口,求他再多留一晚上,就一晚上。老瓜感动的稀里哗啦。
晚上,全班为他送行,去之前我一个劲儿的叮嘱大家谁都不准哭,一定不能哭。
几杯酒下肚,我第一个哭了起来,阿旭他们把我悄悄抬起来扔到了外面,关上门继续嗨。
没过多久,阿旭、光头、阿鑫、小胖……所有男生都被女生扔了出来,排成一溜坐在长长的大街上,盯着昏暗的路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喧闹声。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去楼下送老瓜时,老瓜已经不知什么时候静静地走了,走的很干脆,却又是那么依依不舍。我想,那天他一定去了母校的每一寸土地,用手摸了一遍又一遍,因为他知道,学校,对他来说即将成为一个历史,而他又是那么不甘心……
“老瓜,考了年级第三,什么感觉?”
“特爽!感觉大学在向我招手!”
“老瓜,到了大学,你最想做什么?”
“找个女人,一生一世的好女人!”
我笑的没心没肺。
“老瓜,这家店的混沌真不错,我们下次还来不?”
“来,必须的!”
“老瓜,那我们什么时候再来?”
“……”
“老瓜?”
……
5月,劳动节后,晚自习下课。
朵儿拦住了我的脚步,
说:“霈之,我……恋爱了。”
我说:“我知道了,恭喜你!”
朵儿:“霈之,你振作一点,老瓜虽然走了,但我们都得好好的,我们要替他完成他的大学梦!”
我说:“闭嘴,你还知道要替他完成大学梦?”
朵儿就哭了。
我说:“都什么时候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恋爱了!”
沈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家里赶过来了,
拉着我的胳膊,说:“好了,你少说朵儿几句,朵儿这么做也是为了老瓜好!”
我说:“我的事你少管,爱死哪儿死哪儿去!”
沈琴眼睛就红了,拉着朵儿俩人跑了出去,
再后来,她就真的爱死哪儿死哪儿去了,再也不管我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