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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4

砚介寺想见识见识这位请宋钱来吃狗屎的是个什么样的人,施展‘迁跃术’魔法,悄没声息的跟在后面,手上仍就捧着茶壶,法袍前摆也不捋起。他近百年苦练‘无极玄天术’,身体已从凡体练到‘法体’,不用法术行走都比正常人快上许多,现在施放‘迁跃术’更是非同小可,快而无声,虽然追的很近,前面那人却丝毫没有察觉。

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一前一后一明一暗,奔出了五六里地。前面那人身材苗条,体态婀娜,似乎是个女子,但奔走速度很快,显然也是修行中人。过了片烂泥塘,跟着上个山坡,前面黑压压一片森林,那人原地站住,四下里望了望这才穿入林中,砚介寺犹豫一下也跟着穿了进去。

树林中杂草丛生,到处是落叶枯枝,一脚踩上去,沙沙作声。砚介寺怕那人发觉,催动体能法源,让身体离地一寸,整个人漂浮着徐徐尾随。前边那人似乎越走越疾,一瞬之间,已不见了身影。

砚介寺暗想:“难道被发现了?”正打算放弃跟踪掉头回去,忽然丛林上云破月现,一片清光烁烁落下,在林隙树梢上扩出一片光亮地方,满地树影凌乱,远处一道人影闪过,那人已出了树林。

这时一阵夜风穿林,砚介寺借此机会释放出一道‘法力波’,那‘法力波’像从人体内冲出的气状海浪一般,在林中树木间来回荡漾。砚介寺借助这股气浪的涌动之力,伴着夜风摇动树枝的哗哗声响,身体左右飘摆跟着前边的人影儿跃出树林边缘。

林子外面是一片野草荒地,似乎久无人来,连条野径也没有。前面那人纵身跃起,凌空抛出身上所穿的风衣,在半人高的杂草上平展开来,跟着人落上去,口中念起法咒,犹如一张飞毯咻地一声在野草上滑行起来。

砚介寺暗暗称奇,想不出对方修的是三宫中哪一宫的法术,于是将‘悬浮术’加大三层功力,也浮上草面追了过去。一瞬之间,两人一前一后又跑出三四里,眼前现出一片巨大的石林,那人在石林中一闪便不见了。

砚介寺在石林外落地,四下看了看,侧耳听到微风中有轻微响动传来,似乎前面不远处有人聚集,于是接连释放两个‘法力波’,向前飘摆数丈,掩在一块风化的柱状巨石后面,微微探头,接着月光向前察看。

石林中一大片细沙碎石地,一道泉水簌簌流过,旁边搭着八九个帐篷。砚介寺好奇心起,有心要窥探一番,正要跃身过去,忽然两个守望者举着火把走了过来。砚介寺忙绕着巨石避开,待两名守望者转过身去,释放‘悬浮术’中一招快速移动的法咒,闪到了帐篷外一匹骆驼身后,见守望者并未发觉,跟着弯身走到中间一座最大的帐篷背后,伏下地来。

帐篷里有人在慷慨激昂的说话,话是边疆部族语言,说的很快,砚介寺虽在边塞多年,认识一些部族商人,也跟着学过几句些简单的部族交际用语,但对帐篷里那人的说的话还是不知所云,当下轻轻掀起帐幕底脚一角,向里张望。

帐幕中点着两盏兽骨灯,许多人坐在兽皮之上,仔细一看竟是白天遇到的月灵族商队。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咭咭咯咯的说起话来,砚介寺移眼望去,见说话的正是跟舒丽雅斗马语的那月灵族少女。她话声一停,手腕一翻,从腰间拔出一只洁白光滑的兽骨笛。

少女将兽骨笛放在嘴边,双唇翕动,轻轻吹出一阵悠扬笛声,声乐中满含一股忧伤气息。帐篷中其余的月灵族人眼中泛起泪光,也都纷纷抽出腰间的兽骨笛,随着少女笛声的节奏轻音附和。众人笛声忽高忽低,时而尖利时而圆润,砚介寺虽然不通音律,却也觉察出这些人所吹的不是什么乐曲,而是一种古老的‘音咒’。

果然,月灵族少女笛声再次由低转高,接着呜呜平声连鸣,如同一只苍狼在山崖上啸月。砚介寺心里正在奇怪为什么笛子会发出如此闷沉的声音,只见一道清冷的月光穿透帐篷射落在众月灵族人中间,月光中缓缓现出一个碧罗轻纱手持白玉法杖的女神幻影。

那位被月灵族少女叫做“爹”的高个子月灵族壮汉放下兽骨笛,向女神幻象接连叩拜,大声说了几句话。砚介寺只听懂几个字,什么“斯兰娜”、“故乡”。那月灵族少女跟着也叩拜下去,抬起头用中土语言冲着身旁众人说了句:“不夺回神圣的斯兰娜圣衣,誓死不回故乡。”众月灵族人都轰然宣誓。忽明忽暗的兽骨灯下,众月灵族人围着女神幻象神态庄重坚毅。过了片刻,月光消逝,女神幻象也缓缓淡去,众月灵族人再次叩拜之后,坐起来同饮了一杯虎血酒,随即低声议论,在一副地图上来回比划,好像是什么偷袭方案。

砚介寺在帐篷外暗自猜想道:“月灵族信奉‘皓月之神斯兰娜’这是世人皆知的,可从来没听说过世上有什么‘斯兰娜圣衣’,现在听这帮月灵族人口口声声说要夺回,难道……”砚介寺想到这忽然记起师傅曾说过,在雷裂大陆上,除去‘三宫法器’之外,还有几件只闻其名不见其物举世无双的“传说圣器”。

砚介寺忍不住低声自语道:“难道这‘斯兰娜圣衣’就是‘传说级的圣器’!”

他这一猜没猜错,原来这群月灵族人属于曼陀罗山脉北部的一个猎手部族。这一部族人多势盛,共有近一百二十万人。那高身材的人叫塞鲁巴斯-隆格尔,是这部族的首领,通晓远古兽灵法术跟硬功格斗术,为人公正仁义,极得族人爱戴。那个与舒丽雅斗马语的少女是他的女儿,名叫塞鲁巴斯-星韵,族人都喜欢叫她韵儿,今年十四岁。因为韵儿自小便喜欢帮助同族小朋友,不管谁有麻烦她都出手帮忙,别人求她办事儿她也绝不推脱,喜欢说‘允得萨’(月灵族语:没问题、好的、同意、可以),所以族人又叫她‘允儿’。允儿喜欢穿皮风衣戴游侠帽儿,帽子上常插一根翠绿羽毛,因此在曼陀罗山脉附近各部族中有个有趣的外号——‘碧羽清风允得萨’。好多部族首领都想让允儿给自己做儿媳,每到部族首领会盟大会,隆格尔就要遭遇一大堆提亲的使者,可无伦对方是什么样的大族子弟,允儿只是摇头,就算父亲相中的人她也绝不说‘允得萨’,搞的隆格尔只好作罢,由着她自己拿主意。

月灵族人以猎兽、畜牧为生,世居曼陀罗山脉北端,过着逍遥无忧的快乐日子。但云霄帝国势力进展到曼陀罗山脉后,月灵族聚居地被帝国控制,赋税、徭役、兵役越来越多。隆格尔起初还想委曲求全,尽量设法供应。哪知云霄帝国的官吏贪得无厌,要了兽皮要宝石,给了宝石又要美女,加上帝国一年一年战事不断,大批月灵族少年披甲持戈亡命沙场,终于搞的月灵族民不聊生。隆格尔和族人一商量,都觉如此下去实在没有生路,几次派人向帝国君王求情,求减征赋,没想到征赋没有减少,反而引起了云霄帝国的疑虑。

北域城城主、兼帝国第一近卫军——皇家骑兵团统领、泰隆七世亲六弟、‘忠’字旗亲王泰隆-坤霸这时正统辖曼陀罗山脉一带的防御任务,侦知月灵族有一件‘传说级圣器’——斯兰娜圣衣,是雷裂大陆上极难得的宝贝,数十代由月灵族首领珍重保管,是月灵族的圣物,于是乘着隆格尔参加部族会盟大会的时候,派遣高手,将‘圣衣’抢了来,想以此为要挟,让月灵族人安心臣服。

隆格尔在部族首领会盟大会上听到‘圣衣’被抢的消息,立即赶回月灵族聚居地,汇集族中长老召开族会,最终决定由自己亲自带队,追回‘圣衣’。

出发前,隆格尔等人在女神幻象前饮下血酒,立誓便是舍弃性命,也要让‘斯兰娜圣衣’重回故里。砚介寺在帐篷外偷窥时,他们正按照古老的仪式做祷告,重申前誓。

砚介寺得知这些月灵族人的目的与自己毫无关系,便不想再听下去,正要转身离去,忽见帐中月灵族人将兽骨灯吹灭,齐声吟诵一句月灵族语。砚介寺猜测这是祷告结束语,未免一会儿被人发现,连忙站起准备走人。

哪知这一瞬之间,允儿已察觉出帐篷外有人窥探,在父亲耳边低声说:“外边有人!”跟着一个箭步纵出帐来,见一个人影正向树林跑去,身法迅捷飘逸,不待多想便将手一扬,射出一道光束向人影打去。

砚介寺正用‘迁跃术’急速奔走,只觉背后夜空陡然大亮,接着听到一股疾风破空而来的声音,料到是被人发觉,对方在使用法术追击自己,急忙收住身形,微微侧身,这时右手仍捧着茶壶,不方便释放法术,情急之下伸出左手食指,看准光束中心红点儿,口中法咒一出,食指前瞬间出现一只光轮。光轮中心金光烁烁,外套一圈儿符咒文字光影,那符咒文字写的是‘无极玄天、万法归源’八个字,在光轮外围急速旋转,乃是‘无极玄天术’中一招极厉害的防御术,叫做‘八字金光盾’,能消除级别低于自己法力等级的敌人的进攻,并吸取对方法源。

砚介寺‘八字金光盾’刚一成型,允儿打出的光束便轰一声砸到上面。光束由长变短,接着凝结成一只光球与砚介寺的‘金光盾’抵在半空僵持。砚介寺只觉金光盾外光电闪烁,手指隐隐作痛,暗道:“这人法术等级不低,三级金光盾居然吸不到法源,还刺的我手指发痛,看来要将金光盾的技能用到极致才行!”,接着鼓起体内法源灌入‘八字金光盾’,将光盾增大两倍,变作五级金光盾,这已经是法术技能中的终极。

允儿打出光束缠住对方,正要跃到近前瞧瞧对方是什么来路,没想到眼前突然闪出一只光芒四射的黄金盾牌,刺得双眼不能直视,刚一抬手护住眼睛,只觉胸口朝前挺起,竟不知不觉被对面金光吸住。她心中一惊,暗叫:“不好,对方会反噬法术,这是要吸我体内的法源!”,急忙收住脚步,屏住呼吸,断开对方吸力,跟着向一旁石柱后面闪身过去,回手将差点被吸飞过去的帽子抓回来,躲在石柱后面不住急喘,暗道:“好险!”低头一看,发现项链上的星月吊坠却被吸走。

砚介寺持着五级‘八字金光盾’闷喝一声,咻地将允儿打过来的光束反噬掉,只觉手指上给什么事物微微触碰,细眼一看却是个星月形状的吊坠,猜到对面来人是个女孩,而方才在帐篷外看到的也只有允儿一个小姑娘,所以暗道:“这小丫头好厉害,反应敏捷,追击迅速,法力强度也很高,真是后生可畏!”料到她已经躲开,也无心恋战,左手横划,跟着朝天一举,‘八字金光盾’在夜色中嗡一声散做一片光雾消失掉。

砚介寺不待允儿再做反应,手指一翻,将星月吊坠收入袖中,右手拿着茶壶,弯起手肘向外释放一道‘法力波’,簌簌簌连声微响,头也不回,闪出石林,一路疾驰施飞回店去。

到店时舒丽雅跟习天奇正带着亲兵四下找他,见他端着茶壶从门外进来都是一愣,舒丽雅满面焦急之色还没散去便上前道:“师傅你去哪儿啦,我都担心死了,还以为……”习天奇也插嘴道:“是啊,刚才小姐要去跟您道晚安,没想到发现您不再房中,问我们几个,也都不知您去了哪里,大家都着慌了,四下找您,还跟店房伙计生气呢!”

砚介寺拱手道歉,道:“偶遇一个旧日老友,他忙着赶路,我陪着边走边聊,不知不觉溜达远了,让你们担心实在过意不去,见谅见谅。”见砚介寺安然回店,众人也就放心,习天奇一声吩咐,亲兵们都收了家伙回房睡觉去了,习天奇向舒夫人禀明情况,舒夫人也安然睡了。舒丽雅跟着师傅后面,巧嘴鹦鹉一般向他绘声绘色地描述‘铁壁雇佣军’在店里搜寻扔狗屎的人的经过,砚介寺呵呵笑着,只听不说。

舒丽雅在师傅房里待了一会儿,渐渐困倦了才回房休息。砚介寺关好房门,坐在床上将袖子里的项链坠饰拿出来细看,见是白玉精雕而成,上面刻着‘星韵’两个月灵族文字。砚介寺不认识月灵族文字,端详半天又若有所思地放到袋囊中,起身去‘汤房’洗个澡,便上床睡下。

次日一早,铁壁雇佣军大队先行。一群亡命徒喊着“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行话一路出去,头马上插着‘铁壁狂徒’的标志——一杆包金旗枪,走在队伍前面开道。砚介寺特意站在店前观察这队雇佣军,见他们的马队所驮的东西并不多,包装也很粗糙,不像什么贵重东西,几名身高体大的亡命徒全都围在江宗奇左右。

砚介寺心中暗想:“看来马背上驮的东西只是个幌子,江宗奇所背的那个亚麻包才是真正的‘货眼’。”

铁壁堡雇佣军接买卖分‘护人’跟‘护货’两种,接护人的买卖时,被保护的人叫‘主儿’,跟在队伍里假扮‘主儿’的叫‘馍馍’,必要时牺牲‘馍馍’保住‘主儿’的性命;接护货的买卖时,被保护的货叫‘货眼’,假扮‘货眼’的东西叫‘碎碎’,必要时扔掉‘碎碎’保住‘货眼’。像江宗奇这种即要保护人还要保护货的买卖叫‘双尖儿’,除非雇主面子特别大,否则不接这样的单子。一般来说这样的单子危险都很大,但价钱也可以要很高,而且雇主要先付七成定金。按照接单的规矩,雇佣军只看价钱,从来不问‘主儿’是什么人‘货眼’是什么来路。

雇佣军一行人走后,习天奇率领兵丁也护送着舒夫人跟大小姐上路了。中午在落日坡吃了顿饭,过了日头最足的时候才出发,一路是上山的斜路,预计当日赶着翻过三条长岭,在岭下的百蛇坳落店。

山路险峻,愈来愈陡,舒丽雅和习天奇紧紧跟着夫人的紫檀雕花车,生怕独角兽一个失蹄,车子跌入山谷,那可是粉身碎骨之祸。走了俩柱香的功夫,下了左盘右绕的山路,来到一处峡口,只见雇佣军大队正在这里靠着山壁的阴凉处休息,一个个打着赤膊,不住用衣衫扇风。

习天奇见随从一个个汗流浃背、喘气连连,便吩咐也休息一刻。这峡口两边高山,中间一条山路,十分狭窄陡削,一旦走上去途中不易停步,必须一鼓作气上岭。砚介寺落在后面,背转了身,避免让雇佣军的人看到正脸。

休憩罢,大队人马开始进入峡口,雇佣军的马队跟舒家马队的人都自觉地排成一条长龙,雇佣军先行,舒家马队在后,大家彼此间稍微留出一些空隙,一面相互招呼着注意脚下,一面气呼呼的爬坡。一时间,峡口坡道上兵丁、莽汉、骡夫“得儿——得儿——”的叱喝声响成一片。

砚介寺仍旧走在最后,骑着独耳毛驴边走边环顾四周,忽见右边山峰顶上人影一闪,似乎有人窥探,心中正在猜测对方是什么人时,猛听得山岭上一阵尖利的呼啸传来,一队月灵族人乘着驼马,迎面奔下岭来。砚介寺昨晚已经窥知月灵族此行的目的,知道对方是冲着雇佣军的‘主儿’来的,但坡陡路窄,对方这么直冲下来对舒家马队也会造成伤害,于是高喊习天奇,让他止住己方马队前行,避免跟月灵族人撞上。

习天奇也看到了月灵族的人,伸手止住队伍,拨转坐骑高叫:“把夫人的车拉回去——快!!”。就在这时,月灵族人已经来到近前,群马疾驰俯冲,蹄声如雷,整条坡道黄烟四起,地面轰轰作响,势若山崩。

雇佣兵里的亡命徒都是见惯危险场面的人,唰啦一声抽刀在手预防生变,队伍前面的几名雇佣兵更是把火枪举起来,朝天砰砰连放,大声呼喝,叫对方缓行。宋钱来挤弄着小眼睛往高一跳,双脚站到马鞍上,单手举着火枪冲着月灵族人喊道:“嗨,你妈的,家里死人赶着回去奔丧啊?”

月灵族人全不理会对面的大呼小叫,马群中呼啸一声,领先的七八个族人同时举起犀牛皮盾牌,纵声高喊:“奎拉斯兰娜劈嚓!!(为了斯兰娜冲锋)”,声音激昂,震彻山谷。两边山顶随之响起同样的高喊,乱木丛中不知埋伏了多少人,一时间‘劈嚓劈嚓(冲锋冲锋)的吼声振聋发聩。

雇佣军们看出对方是要玩命儿,想要勒马展开阵势对抗已经来不及,月灵族马队轰隆隆冲了进来,雇佣军马队顿时大乱,两边人马绞杀在一起。宋钱来一手持着短刀一手端着火枪,眼睛通红地尖声叫嚷:“干死他们,干死他们!!”一群亡命徒立时来了血气,双方短兵相接,火枪、短刀、尖矛挥来刺去,嘶剌剌划破衣甲的声响此起彼伏,人身马身上全都是喷溅的鲜血。

习天奇跟砚介寺一起横在舒夫人车前,紧紧注视前方混战情况,舒丽娜躲在师傅身后捂着嘴巴瞪着眼,即新奇又害怕,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到这么凶狠的群战。习天奇见战团越拉越大,将身后‘獒’一摆,大叫‘退’,身后兵丁护着舒夫人马车稳步后退。这些兵丁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受过相当严格的训练,对眼前景象丝毫不觉惊诧,虽然只有二十几人,仍按着步兵进退阵形列队移动,毫不慌乱。砚介寺回头看时,暗道:“‘旗军’果然厉害,这样的场面仍能如此镇定,难怪当年会败在他们手里!”

这时只听月灵族队中一声狼啸,两名月灵族猎手甩开眼前对手,并马飞驰,接连刺伤三四个人,绕过江宗显,直奔在他身后的江宗奇冲了过去。宋钱来在一旁嘶哑着嗓子喊到:“小心‘主儿’!”,勒马横冲了过来。同时又有四名月灵族猎手冲到江宗奇身旁,策马环围,将江氏兄弟团团包住。

江氏兄弟久经大敌,眼见情势有异,却并不着忙,面色沉稳地准备抖开法器迎敌。宋钱来给身旁一个月灵族猎手缠住,挥着短刀几次想靠到江氏兄弟身旁都没成功,急的啊啊直叫。四名围住江氏兄弟的月灵族猎手用狼语彼此急促地对语一番之后,突然间同时挺起犀牛皮盾牌,猛向江氏兄弟冲抵过来。

坡道下方虽然比坡上略显宽阔,却也容不下这么多人混战,四名月灵族猎手身雄力壮,骑在马上本就有居高临下的优势,再加上四张犀牛皮盾牌各自百余斤的份量,借着马匹冲锋之力猛撞过来简直非同小可,江氏兄弟竞技经验再多也无法躲避,眼见立时就要被盾牌挤住。

江宗奇来不及再做他想,忙抬手一推,奋力将弟弟顶出包围圈,跟着抽手回来想要抖开‘乾坤鬼手箱’,却已没了机会,四张盾牌砰一声闷响将他死死挤在当中。江宗奇浑身剧痛,五脏六腑被震的翻江倒海一般,他心中一惊,暗叫糟了,眼看着四只精钢短矛寒芒一闪,猛刺进来,噗呲一声将他扎了个四面通透,腰肋上顿时出现八个血窟窿。江宗奇斜眼望了望人群外的弟弟,猛地朝天喷出一口鲜血,大叫一声:“六弟给我报仇!”便气绝身亡。

江宗显在人群中见五哥被杀,气的血往上涌,单手拽住‘乾坤鬼手箱’上的鬼手大叫:“冥魂现形”,卷起一团蓝色鬼雾,如龙卷风般在人群中呼啸旋转,瞬间冲天拔起。周围众人都给这突然变化惊的的一愣,只见一只巨鬼展开双臂啊一声尖叫,浑身上下蒸腾着浓黑雾气,猛地窜出来,胳膊上一条乌黑铮亮的锁链凭空抖开,直奔月灵族猎手杀来。

刚刚杀了江宗奇,四名月灵猎手马头挤在一起,一时调转不过来,一名猎手瞬间给巨鬼抛出的锁链缠住,身子在马背上微微一颤,砰一声炸开,碎成十几块。借此时机,其余三名猎手四下散开,策马闪躲巨鬼的锁链,一面高喊:“苏蕾咩咪贡莱嗒(小姐快抢圣器)”!!”

月灵族人阵形中忽地冲出一名少女,侧身贴在马肚子上,单手拽着缰绳,向江宗奇尸身疾驰过去,砚介寺仔细一看正是帐篷中看到的那个月灵族女孩。江宗显见允儿向哥哥尸体冲去,急忙将乾坤鬼手箱向外掰开,变成一只大铁碗,朝着铁碗用力一吹,黑风扬起,大铁碗中飞出无数骷髅头,如同一股白骨巨浪向允儿冲砸过去。

一旁数名月灵猎手见允儿有危险,奋不顾身扑过来,用盾牌死死抵住白骨巨浪。月灵猎手虽然不通法术,但身上衣甲跟手中盾牌都受过族中大祭师的祝福,月灵族大祭师们的远古咒语具有神奇的意念力,能让物品获得魔法和物理抗性,抵消或者减小伤害,所以一时之间江宗显的法术竟奈何不了他们。

趁此时机,允儿纵马冲锋,一路紧紧绷着小脸儿,接连砍伤两名过来阻拦的雇佣军,硬靠到江宗奇尸身近前,顺势翻身落地,手中月形弯刀一晃,割断江宗奇背上亚麻包的一道布带。正要挥刀割断第二道布带,刀还没来得及划出,就觉背后一股劲风,有兵刃袭来。

允儿机灵地侧身一让,也不去看对手是什么人,全力直取亚麻包,挥刀又割断第二道布带儿。哪知敌人兵器中暗含法术伤害,不容她缓手去拾包袱,又是一阵冷风拦腰削来。允儿这下无法避让,只得挥刀挡格,两把兵器铮一声相交,火花四射。允儿手臂一阵发麻,瞧见月形弯刀上竟蒙了一层寒霜,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顾不得仔细琢磨对方兵器,瞅准机会伸左手又去拾那包袱。

敌人长剑如影随形,在地上划起一道冰线直刺她左腕。允儿感觉不妙,左手一缩,食中两指在月形刀上一滑,将一股意念力灌入刀身。她自幼跟随月灵族大祭师学习远古仪式,对古咒相当精通。月形刀受到允儿意念力祝福,嗡一声鸣响,刀身焕发一道青蓝之光,覆盖的冰霜瞬间化为乌有。允儿倒提弯刀,向前直冲三步,跟着挥手扬起,月形刀破空斩出连道光影,嘶一声将敌人遮面巾划破,允儿抬头一看,接二连三阻止她抢亚麻包的竟是个美貌少年。那少年显然也被允儿刀锋吓了一跳,忙不迭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好像害怕破相,待发现刀锋只划破遮面巾并未伤到皮肤,这才吁了口气。借此瞬间,允儿一下认出这少年还是‘旧相识’——就是昨日途中无礼呆看的那个中土小流氓。这下可把她气的够呛,暗骂一句大混蛋,刷刷刷旋风般连砍三刀,都是带着强劲意念力的夺命招数,两人瞬间斗在一起。

那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舒丽雅,她本来正跟在舒夫人车旁抱怨天气炎热,突然看到坡道上一阵混乱,月灵族人奇袭雇佣军,两家打的难解难分。这种场面女孩子本该避让,只是舒丽雅学过法术之后一只没有实战,很想长长见识,毕竟过去只是在自家练功房里对着假想敌练习法术,还从来没看到过真刀实枪的对战,更不用说这么血腥的搏命群斗。砚介寺也有心让徒弟开开眼界,就由着舒丽雅在自己身后观战。刚开始舒丽雅抱着隔山观虎斗,瞧瞧热闹的心里,后来江宗显放出青面獠牙的大鬼,月灵族猎手用盾牌硬碰硬抵抗,允儿冲过去抢亚麻包,在马上一套连贯流畅的动作让人目不暇接,同时观战的砚介寺跟习天奇都忍不住低声赞叹,这让舒丽心里相当不爽。昨天刚在马语上出了糗,憋在肚子里这口气还没散,现在又听到师傅当面夸奖让自己出糗的人,舒丽雅心中老大不服,寻思着该怎么展示展示自己的实力,找回昨天丢的面子,正巧看到允儿侧身下马割亚麻包的布带儿,性子一起,也不理会对面两家谁对谁错,一跺脚,施展‘迁跃术’纵身冲了过去,抖开符文鬼剑直取允儿后脑。

砚介寺跟习天奇目不转睛紧盯前面混战变化,全没想到舒丽雅会突然冲过去搅局。习天奇怕小姐出事儿,一抖缰绳就要冲过去,被砚介寺伸手拦住道:“保护夫人是要紧,你穿着官军的衣甲不能参与这种混战。”

习天奇急道:“小姐有什么闪失,都统大人那里……”

砚介寺摆摆手道:“小姐不会有事,待一会瞅准空隙,我去把她们隔开就是。”习天奇知道砚介寺是紫袍法师,不但法术了得在府里的地位很高,都统大人和夫人对他都尊重有加,有他说话自然用不着自己再多嘴,于是侧身一扭,将坐骑拉了回来。

这时,混战人群中允儿又连发三道刀锋,都被舒丽雅用‘无极玄天术’中的招式化解开去,两个小丫头斗的兴起,都咬着嘴唇儿涨红脸,紧盯对方的变式。砚介寺手指在法袍中暗暗掐着法决,只等两人谁有危险便立时施法救援。允儿虽不是他的徒弟,但他已经知道月灵族此行目的,想到自己的族人被帝国军队诛灭,现在月灵族也面临同样命运,自然心生同病相怜的感觉,如果不是有习天奇等人在场,此时他一定上手帮着月灵族的人,现在忙帮不上,自己的徒弟又胡闹起来,他自然不能看着两人任何一人有闪失。

允儿不知道远处这队官军是什么意图,看到身旁不断有族人死去,不由得心头焦躁。原来月灵族人查知本族圣物‘斯兰娜圣衣’,便是由北域城城主泰隆-坤霸托了铁壁堡雇佣军护送前往帝都‘云霄城’,跟踪观察之后,月灵族人判断雇佣军队伍中的‘主儿’就是江宗奇,而他身上背着的那个亚麻包一定就是‘货眼’‘斯兰娜圣衣’的所在。

雇佣军中都是一群亡命徒,会什么邪门功夫的人都有,月灵族人原计划依靠人多势众明抢硬夺,经过一番推演,隆格尔觉得这样未必能成,后来允儿赶在雇佣军之前查看地形,发现这峡谷中的坡路地势很适合打埋伏,于是决定在峡口奇袭雇佣军。本来计划实施的很成功,月灵族人出其不意打乱雇佣军马队,趁势一击成功杀掉‘主儿’江宗奇,眼看允儿纵马就要夺了‘货眼’,哪知半路里杀出个舒丽雅来作梗。

隆格尔指挥大队人马紧紧困住江宗显跟他‘乾坤鬼手箱’放出来的巨鬼,竭尽全力为允儿争取时间,看到允儿跟舒丽雅斗的眼睛发红,怕拖久了对己方不利,于是扯开喉咙大喊:“嗨咪儿,思旺达奴萨!(女儿,不要纠缠)”

允儿听到父亲喊声,浑身一震,突然将月形刀一变,成了一个团身飞舞的白玉锁链,施展月灵族古咒秘术“月锁梵天”,数招之间已将舒丽雅逼得连连倒退。

“月锁梵天”是月灵族古咒中最厉害的‘灵器咒’之一。月灵族人的先祖在很早以前学会使用意念力,发现通过吟诵古老的咒语能与深藏在自己意念中的神明沟通,创造出一个意念力磁场,这个磁场能改变身边的事物乃至天象。意念力不同于中土大陆的‘三宫法术’,不需要消耗法源,只要吟诵古咒的人拥有坚定的信念就能达到‘心想事成’的能力,一个意念力极强的祭师就算身处熊熊大火之中,只要能集中精神想象自己站在汪洋大海之中,就能将身边的大火熄灭。

最早将意念力分门别类加以修炼的是第三代月灵族大祭师,他们将意念力按不同能力分为‘幻术咒’——改变及创造实体事物,(这种改变与创造是暂时性的,不像‘三宫法术’的变化是永久的,改变及创造出的物品能存在多久需要看释放咒语的人意念力强弱。‘三宫’法师释放法术能将一块石头永远变成一块金子,月灵族大祭师释放‘幻术咒’只是让这块石头暂时看上去像一块金子,一旦拿着石头的人远离释放咒语的大祭师释放的意念力磁场,石头还是石头。三宫法术对大自然有极强破坏力,而月灵族的意念力则保持了自然物质的本质,是一种平和而不失强大的能力)。

‘同心咒’——让自己拥有与动物交流并驱使它们的能力。

‘灵器咒’——召唤专属‘法器’的咒语。月灵族人用具有灵性的物质(如玉石、兽骨)锻造饰品戴在身上,称这样的饰品为‘法器源体’,在修炼过程中‘法器源体’内的灵性被激发,获得人一样的思想力,当具有这种思想力之后,‘法器源体’会用意念告诉主人自己具有什么样法器的灵性,当主人进一步修炼时,只要按照兵器自己的意愿修炼,就能创造出一件专属‘法器’。月灵族专属法器与‘三宫法器’不同,只有修炼者自己使用时才能激发饰品中的‘灵性’,召唤出强大的法器,别人拿到手里也毫无作用,仍是一件平凡的饰品。

允儿最初按照月灵族习俗,用虎骨造了一支骨笛做‘法器源体’,发现威力不够大,又用千年白玉造了一把月形弯刀做‘法器源体’。修炼过程中,月形刀告诉允儿它具有变成‘星云锁链’的能力,允儿依照月形刀的意愿修炼,果然获得了独一无二的白玉‘星云锁链’。

拥有了强大的法器,允儿开始按照古咒语修炼使用技巧,经过大祭司指导,她学会了‘法器咒’中最厉害的咒语之一‘月锁梵天’,可以将‘星云锁链’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所以叫做“月锁梵天”,是因这套咒语释放之后,会令对手产生强大幻觉,如同站在夜空之中被月光笼罩,周身冰冷异常。一套咒语中蕴涵一百三十种场景变幻,最令人迷惑、难分虚实。这套咒语本是高等级月灵族战士修炼的秘术,一个防御术都不包含,全是进攻杀着。

舒丽雅只觉眼前天色一黑,四周悬崖峭壁全都不见,脚下黄土官道也消失无踪,自己如同站在浩瀚星空中一般,除了对面的允儿,其他人一个都看不到。她不知这是允儿释放的幻术,心中又惊又怕,不知道怎么会突然打到天上来。

砚介寺旁观者清,急忙屏住呼吸,闭目凝神,避免让允儿的意念力磁场干扰自己。身旁习天奇跟一众士兵都不知道这门法术,一个个全部中招,看着眼前繁星点点,一轮巨大的月亮当空悬挂,不禁目瞪口呆。

允儿舒展左臂,星云锁链在半空唰啦一声鸣响,蛇一般盘绕上来,口中道:“小流氓,让你死前看看美景!”说罢双脚一错,交替变换,宛若仙子行空,一道白光冲了过来。

舒丽雅手握符文鬼剑,不知脚下空荡荡的星空只是幻觉,一时间竟不敢移动,惊慌之中,忽听师傅的声音传来:“丽雅,不要被她幻象干扰,击中精神看着她的攻击方向,别的不要去想!!”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舒丽雅听到师傅声音,顿时有了底气,深吸一口气,凝神看着允儿锁链的落点,口中吟诵法咒,瞬间引出符文鬼剑上的‘鬼气’,剑尖向上,以一招“冥鬼闭门”法术做防御,格开允儿锁链的第一下攻击。

舒丽雅全神贯注施法,自然不在意脚下是空是实,身子一动,发现脚下虽然看不到实地,竟然也没有掉下去,这才突然醒悟师傅刚才说的话,暗道:“这小丫蛋会障眼法。”窥破对手秘密,舒丽雅顿时轻松不少,跟着在‘星空’之中来回纵跃,越发打的舒展。

允儿并不知道砚介寺用腹语指点舒丽雅,还以为这个‘中土小流氓’意念强,没有被自己的幻术干扰过深。俏唇一抿,叫了声:“看你能抗多久”,跟着右手五指张开,在半空一挥,又变了一个幻象。

舒丽雅正得意自己窥破对手秘密,在星云锁链攻击缝隙间轻松闪避,哪知对方突然变招,眼前星空咻一声消失无踪,竟现出一片旷阔的大草原来,一群犀牛发疯般从远处冲来。她虽然知道这是幻术,但眼前景象实在太过真实,眼看犀牛群直冲过来心中仍难免一惊,手中符文鬼剑当胸一横,护住中路。

一旁砚介寺缓缓呼吸,未受允儿变招干扰,身旁一种兵卒却慌了起来,唰一声扬起盾牌长矛,躬身向后缓缓退步,生怕被犀牛撞倒踩死。习天奇更是习惯性地喊了一句:“列阵迎敌!”

允儿跟舒丽雅虽距离舒家车队较远,但习天奇跟一众士兵都全神贯注盯着她们两个看,自然受了幻术干扰,与舒丽雅不同的是,习天奇等人在幻象中仍能看到身旁的人。那队与月灵猎手混战的雇佣军因全力应付攻击者,也没注意允儿跟舒丽雅的争斗,自然不受幻象干扰。

这边允儿凝神加大意念力强度,令舒丽雅感到脚下一阵犀牛群奔跑引发的震颤,手上星云锁链片刻不停向对方攻击。舒丽雅暗咽口水压惊,自己安慰自己道:“别怕别怕,都是假的,犀牛是假的”,心里虽是这么想,看到犀牛群卷起一股烟尘越奔越近,仍吓得不由自主向后急闪。

允儿瞧出舒丽雅胆怯,暗道:“小流氓害怕起来倒像个女孩子,真恶心。看我再吓吓他!”想到此处,意念一变,在犀牛群后面又增出一群长毛野象,翻卷着鼻子,嗷嗷嗷地朝着舒丽雅冲过去。

舒丽雅顿时傻了,她本就没有实战经验,与允儿交手算得上第一次与‘外人’斗法,虽然对于月灵族幻术‘无极玄天术’中有破法,这时她也全记不起来,眼看犀牛群后面出现又出一群庞然大物,不禁脱口叫了声:“妈呀!”竟慌的抬手遮起眼睛来。

允儿听到舒丽雅喊妈呀,不禁差点笑出声,听出对方声音有异于男人,心里觉得奇怪,只是眼下情势紧急,抢亚麻包才是要紧,来不及多想,突然将星云锁链抖出,向下去缠舒丽雅左腿,准备将她摔出去。

砚介寺在旁看的真切,怕允儿下狠手伤到舒丽雅,法袖一摆,啪地打出一枚铜钱,铮一声将白玉锁链打歪,擦着舒丽雅腰勒荡到一边去。跟着用腹语冲着舒丽雅喊道:“‘无极玄天术’的‘御’字咒都忘了么”

舒丽雅又被师傅点醒,单手撑地跃身而起,疾退一步,将鬼剑横抬在面前,伸出食中两只在剑身上一滑,一道符文光波嗡一声团身炸开,眼前犀牛、大象、草原瞬间消失不见,又是原来的峡谷土道。

允儿发觉有人在暗中指点舒丽雅,斜眼扫视远处官军队伍一眼,看到砚介寺双目微睁,胸腹不住起伏,暗道:“果然有帮手,这臭老头会腹语,一直在帮着小流氓。”手中星云锁链一抖,卷起一块巨石朝砚介寺丢了过去,右手跟着拽出一颗‘飞火弹’,同时朝舒丽雅甩去。

飞火弹是月灵族独有的‘暗器’,珍珠般大小,丢出后在空中炸开,变作一团火球攻击敌人,伤害力不高,只在逃跑或阻隔敌人时使用。

舒丽雅用‘御’字法咒破了允儿的幻象,找到破敌制胜的法门,一下变得凶狠起来,见迎面飞来一只火球,只当是允儿用幻术吓唬自己,为显出自己已经识破对手伎俩,故意不用法术防御,将鬼剑往身后一背,侧身暗道:“看我一脚踢破你的障眼法,让你再吓唬我!”却不知这个火球根本不是幻术,是实实在在的火球。一脚飞起,迎着火球优雅地一挡,接着‘妈呀’一声,抱着脚丫儿又蹦又跳。

允儿先是一愣,接着咯咯笑起来,嘲弄道:“小流氓,这次是真的!”舒丽雅一只绣花金靴烧的面目全非,一片漆黑,鞋头露出五个乌黑的脚趾头。

砚介寺挥手打飞巨石,暗道:“这小丫头的眼睛好厉害,居然能瞧出我在暗中帮着舒丽雅。”又道“看她招式都是以恐吓为主,意在逼退舒丽雅,并不打算伤她。舒丽雅孩子斗气,不知道这群月灵族人抢雇佣军的真实情由,若是由着她胡闹下去只怕耽误人家大事。”想到这,他用腹语冲舒丽雅道:“咱们还要赶路,不要跟她斗气了。”

舒丽雅耳膜一震,听到师傅的腹语。其实她早有撤招的心思,只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自己抢上来跟人打,现在突然收招走掉岂不是等于认输,将来给人说出去落下笑柄多难堪。

舒丽雅骑虎难下,对面允儿手上星云锁链可没歇着,在空中连抖三下,如同翻江蛟龙一般,自下而上,直冲舒丽雅左肩。舒丽雅变换脚步,边打边有意向师傅跟前移动,暗自想着:“我朝师傅那里去,让他出手拦住这小丫头,这样我就好就势撤招。”她心里想着,脚下便加快移动,一退一进,两人便从江宗奇尸身旁走开。

隆格尔在激战中扫视女儿一眼,见允儿斗的兴起,竟忘了抢包裹的事,急忙扯开喉咙大喊:“嗨咪儿,多切科朗地!(女儿,办要紧事儿)”

一句话提醒了允儿,急忙收住攻势,掉头向后跃开,回身去江宗奇尸身旁找包裹。没想到身旁轰一声火枪轰鸣,一团枪火喷射过来,允儿侧身一躲,慢了半步,旁边人影一闪,一个身材瘦小之人擦肩而过,跳到江宗奇尸身旁一枪轰断亚麻包布带,将血淋淋的包裹从江宗奇残破的尸体上抓起。

允儿回过神来一抖星云锁链,劈头盖脸砸过去,那人尖细着嗓音轻浮道:“啊哟,小丫头你这根儿‘鞭’好大啊!”

远处的砚介寺跟舒丽雅一起看过去,瞧见这人正是雇佣军中最惹人厌恶的宋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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