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何须再问,前世种种尽皆过去。何为生,何为死。你若不能看淡生死,坦然面对生死无常,顺应天道,天人合一,何以得道。”宋真人有些疲倦,“道非道,非常道。痴儿,生死无常才是人生的原本。”
袁布衣迷茫“师傅,我,我怎么办,还有小昭和小昆姗怎么办,我不能死,不能死。”
“痴儿——。”对袁布衣的不争气,宋真人有些气恼。“罢,罢,罢,先让清风带你去歇息吧。”袍袖一招,白玉小道瞬间有了血肉,恭身行礼。
“师兄,请随我来。”清风执礼甚恭。
袁布衣浑浑噩噩地起身,嘴中尚自喃喃“我不能死,我不能死——。”脚下跌跌撞撞地跟随清风。
得知自身已死的消息重重地打击了袁布衣,只觉得心中万念俱灰,什么修道成仙,什么超脱生死对他来说都是狗屁,初闻时的震撼过后,他满心都是小昭和小昆姗,那两个不像妖怪的妖怪若是知道他已死了会怎么样,小昭那个懒狐一定会伤心吧,再没人给他买他最爱吃的烤鸡了,那只懒狐看似精明其实有时候比猪还笨,法力又差,会不会又被道士捉到,这次没人救他,他一定会被剥皮焚尸吧,还有小昆姗,小昆姗还那么小,想起那夜那个妩媚多情的牡丹花妖曾说过要跟着自己自私地过上一世,可如今,这一世也太短暂了,自己不在,那个笨笨小娃会不会被人卖掉还帮人数钱。想到这些,袁布衣心痛如绞。
“不,我不能死。”袁布衣大叫,走在前面的清风吓了一跳,黑白分明的大眼惊吓地回看袁布衣。
“师弟。”袁布衣涎着脸凑上去,全然忘记片刻前对这师弟的百般捉弄。
“师兄。”清风也不记仇,含笑叫道。
脚步慢了下来,袁布衣不经意地问道:“师弟跟随师傅多久了。”
“很久,很久了,我不记得了。”清风认真地偏头想了想,不确定地回答。
袁布衣打点精神,亲热地与小师兄勾肩搭背,触手清凉,只觉得心中的烦燥一扫而空,气血舒通安和,再看清风,不禁暗叹好一个空灵剔透的小道士,玉为骨,眉目如画,肌肤温润晶莹,好一个玉做的小道士。
“师弟,你身上好凉,站在你身边很舒服呢。”袁布衣信口说来,全然不管语气中的暧mei。
清风一无所觉的回答:“我本体为玉,有滋养五脏,柔筋活络,安魂魄、利血脉、明耳目之效。”
拉住清风的手,袁布衣呵呵地笑道:“那师弟不是天生的奇药吗。”
清风脚步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奇药——,奇药——,好像很久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
袁布衣只觉得呆在清风身边甚是舒服,也不去管两个少年牵手有多么怪异,径自拉着清风的手,手中清凉舒适的触感似曾相识,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忽略了,袁布衣皱着眉头,有个声音在他的脑中叫嚣,一丝灵感在脑中闪过,是什么,那是什么,袁布衣急切地试图抓住闪念。
“师弟有记忆。”灵光一动。
“师兄说笑了,我修成灵体自是有记忆的。”清风对袁布衣的看低有些气愤。
“那师弟一定是法力高强了。”袁布衣语气戏谑,无一丝正经。
“那当然。”清风小脸高昂,强装的仙风道骨无一丝踪影,倒底还是个小孩子,神情上带了几分洋洋自得。
“师弟都会什么,是不是降妖除魔。”袁布衣羡慕地说道。“那以后再遇到妖魔鬼怪就靠小师弟了。”
清风清秀的小脸一呆,讪讪地“那个。”半晌才期期挨挨地道:“我本体为玉,天地之罡,日月之精,和乃成玉,成器之时,主人将我练成守护之器,我,我不会什么攻击法术。”
“主人。”袁布衣抓住话音,“你还有一位主人,你的主人不是师傅吗。”
“主人。”清风眼神迷茫,喃喃道:“ 我应该有主人吧。很久了,我记得当初我只是龙首山上一块小小的玉古精魄,每日里在黑暗中度过,这样子不知过了多久,有几万年吧。突然有一天谷中电闪雷鸣,天塌地陷,主人捡到了我。”
“主人,你的主人是什么人。”袁布衣激动地抓住清风追问。
“主人就是主人。”清风的口答差点让袁布衣吐血。
“至少你知道他长成什么样子吧。”
“我那时灵识未开,又看不到。”清风不负责任地回答。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袁布衣翻着白眼强忍着耐心问道。
“后来,后来主人就把我练成法器了。”
说了和没说一样,袁布衣烦恼地抓着满头乱发,真想学小昭一般仰天长嚎。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回到袁布衣初醒时的阁楼,阁中还是那样古香古色,雕梁画栋,美不胜收,放眼望去,碧海银天,带着水气清香的微风让袁布衣脑中一清。
四壁画满道家劝人向善的故事,袁布衣随意扫过一眼,拉着清风坐到椅上,亲手斟了一杯茶与清风,“师弟,我心中很乱,你陪我聊聊再回去吧。”
“好啊,师兄要聊什么。”
“就说说你自己吧。”袁布衣不死心地试图抓住脑中的那一丝灵光。
“我,我没什么好说的。”清风耸耸肩。也许是常年寂寞,清风还是努力地回想着试图回答袁布衣的问题“最初的事我不太想得起来了,我只记得那时主人的手很温暖,我不记得主人长什么样子,可我永远不会忘记主人捡起我时,那个温润含笑的声音,他说‘小家伙,难得我们有缘,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清风微笑的脸散发出幸福的光茫,“后来,主人说‘你的杂质太多,我帮你精练一下,以后你只要在有缘人的手上养上几百年,就能修成灵体,异物修仙了。’主人叹了口气接着说‘但愿你福缘灵厚,莫遇上那些自命替天行道的正派人士。’我永远记得主人那叹息爱怜的语气。”清风眼含泪花。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袁布衣心头一震,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主人法术虽高,可性情温和,他常常把那些捉到的不曾作恶的妖怪放掉。我记得主人常说,异物修仙比之人类更之不易,他们千辛万苦方能修成人形,成形后不但要受天劫之苦,还要受到人类的追杀,只因一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多人妖怪死在人类之手,那些妖怪又当真是个个该死吗。主人常常感叹,人类杀妖是除魔卫道,妖怪杀人便是罪恶滔天,若说是那些以魔入道的妖怪也就罢了,可那些不曾沾染血腥的花妖之流又怎生来说。妖物修仙百死得一生,万般不易地修成仙后还不是沦为仙人座骑,有几个妖仙真能成上仙。主人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妖怪可怜。”
袁布衣听着心中一痛,那如针扎般的痛楚,仿佛自己真的感觉到了清风主人的心情,悲哀,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