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不说了。宁儿,你,唉......”
“相公。”雪宁心低低地柔声说道:“相公,咱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宁儿就欢喜的很。只要你和灵灵身康体健,就是立时让宁儿死去,宁儿也是开心的。你与灵灵都是宁儿的命啊。这些年来,为了灵灵的病,咱们四处奔波,只要有一点希望,咱们都赶过去。我也知你心焦。可相公,若为了灵灵的病,却让你违背誓言,宁儿倒宁愿,倒宁愿......“
这三百年来,那一日的情景不知在清风的心中反复了多少次,今日说来,维妙维肖,就连那雪宁心声音中的哽咽都学得一般无二,袁布衣听着这如玉般的少年道士学着女子的声调,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堵的发慌。
只听着清风又学那风相公激动地说道:“傻瓜,宁儿,你这个小傻瓜。好,好,我什么都不说了。灵灵活着一日,咱们一家子便团聚一日,哪一日,灵灵不在了,咱们夫妇也一同下了地府,咱们还是一家子。”
雪宁心破涕笑道:“相公,宁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地府有什么可怕的。”
“你这捣蛋鬼,只怕地府也不肯收你呢。”风相公开着玩笑。
主人听着他们夫妇自顾自的谈话,满头雾水,疑惑地说道:“风兄,你们这是......”
雪宁心本性率真,一生之中,最喜欢的就是风相公,两人历尽波折到了一起,偏女儿灵灵胎里带病,这些年来夫妇两个不知心中有多苦,今天她听得风相公同生共死的话,心中欢喜之极,连带着看宋知伙也顺眼许多,闻声立即眉开眼笑地大声答到:“宋知秋,谢谢你了。这些年来,我当相公心中多少有些怪我。今日,我好生高兴。相公心中只有我,我心中也只有相公。这珠子,你拿回去吧。我家相公非平常人,他的身份容不得他平白受人恩惠。”
“宁姑姑,任谁都知道你喜欢姑丈,用不着这么大声吧。羞也不羞。”雪月离插言取笑着雪宁心。
雪宁心大大方方地说:“我喜欢他,当然要大声地说给他知道。这有什么可羞的。相公,是不是。喜欢不能说吗。难道还要互相猜来猜去,相公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他怎么知道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离儿,这珠子,你还给宋知秋吧。”
“姑丈,你确定你喜欢这个小白痴吗。”雪月离忍着恶心一边坏心地问道。
“宁儿,就是这点好,没有你们狐族那么多的心眼,喜欢一个人还要百般试探,最后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呵呵,我就喜欢宁儿的坦白纯真。”有妻万事足的风相公力挺着娇妻。
“这珠子,宋兄,你拿回去吧。我与你们中原的皇帝立了誓,此生不为任何中原人预言。对不住了,我本想为你观一眼命线,报你救我女儿的大恩。”风相公长长地叹息,怅惘地说道:“灵灵本就不该来这世上,多陪我们夫妇一日,已是上天开恩了。”
“灵灵倒底是什么病,让你们这样为难,族人问及,你们也不肯说。”雪月离沉不住气跳脚问道。
雪宁心夫妇相顾黯然,却不开口。
还是主人开口说道:“风兄,不知宋某说得对与不对,夫人是狐女,狐女与人生子,古来有之,本不会这样的,恐怕问题还是出在风兄身上。”
似乎是风相公点了点头。
主人继续说道:“我初见灵灵,只当她年幼,魂魄不稳。这珠子,是蛇妖所赠,据说是他族中跃入龙门的长辈的灵珠,也算是龙珠了。我送这珠子给灵灵,只是想以龙珠为之定魂。听了风兄夫妇的话,再细看灵灵,我才发现她身上的灵气太怪了。一股气是妖气,应该是传自雪姑姑了。可另一股至纯仙气,太怪了,这本不该是世上所有的。风相公,这灵气该是传自你吧。一妖一仙,相互攻伐,灵灵能活到如今,已是奇迹。宋某这才恍然大悟,灵灵当为妖仙之体,为天地不容,想必自出生就时时要受天劫之危。我说的是与不是。”
“宋兄,你猜的不错。我祖上自逐仙界,除了仙界的一身血脉之外,早已失去了法力。偏偏这身血脉却害苦了灵灵。离儿,你也莫怪宁儿不肯告诉族人。灵灵的天劫与你们妖族的不同,告诉了族人,反倒累族人担心。灵灵她逆天而生,本就不该存在这世上。可终究是自己的孩子,只要有一分希望,我们夫妇也不会放弃。这些年来,我们夫妇四处寻找救灵灵的法子。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打听到用龙气可以掩盖住灵灵身上的妖仙之气,就到处寻找龙珠。真龙为神,我夫妇这点些微本事,还不敢去动真龙的脑筋,就把主意打到这些蛇妖、鱼妖的头上,蛇妖与鱼妖一跃龙门变成龙,虽非天生真龙,但龙珠之气不假,也许能骗过天劫。所以我夫妇见宋兄拿出龙珠,就有些失态了。倒让宋兄见笑了。其实我们这次来苏州就是听说这里有一成形鱼精。”
“珠子既然对灵灵有用,风兄收下又有何妨。”
“宋兄有所不知,风某祖上虽然离开了仙界,但还是传下来些许小本事,其中之一便是预知,风某的预知与你们道家的占卜不同,你们靠的是推演,而风某可以观人命线,知人命运,如天人司命。”
主人听得动容,这已经不仅仅是预知这么简单了。的确,风相公是欠不得人的。
风相公继续说道:“所以,风某祖上立誓,凡风家子弟,不得受人恩惠。宋兄,多谢你的美意。风某夫妇愧不敢受。”
“姑丈,你们这又是何苦,只要能救得灵灵,管他什么誓言。姑姑,你也劝劝姑丈。变通,变通啊”雪月离为风相公的迂腐不住地跳脚。
“离儿,你不知,相公他,相公他是巫门之首的灵巫啊,他祖上为防后世子弟破誓,自他们得传司命之力起,就让他们以巫门众生之命为誓,让他们时时警惕莫因一时任性累及巫门。他身上背负着巫门千百条人命。我怎能为了灵灵的命,害他愧疚终生。”
“你们,你们这两个白痴夫妻。”雪月离气的快疯了,身躯颤抖,小小的船被他带的不住晃动。“好,你们是正人君子,你们不要这珠子是不是。知秋哥哥,你就拿回去好。”
雪月离一边说着,一边拿回珠子塞给主人,只听他低低说了一句:“下去。”
只听得扑通一声,伴随着雪宁心的大叫,主人掉进了河里。
清风咬牙切齿地说道:“主人掉进了河中,我却听道那雪月离凉凉地说着,哎呀,知秋哥哥,你怎么掉下去了,坏了,知秋哥哥不会水呀。这可怎么是好。”
袁布衣开怀大笑:“这倒像是小昭会做的事。说什么誓不可违,狗屁,立誓就是让人来破的。那风相公的为人我可不喜欢,为了个狗尼誓言,自己女儿的命都可以不要,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清风,你继续说,呵呵,还是雪月离性子符合我的胃口。”袁布衣无视清风的白眼拍手大叫着。
主人被风相公拖上了船,浑身湿淋淋地还要苦笑着说:“风兄,这回是我受了你的救命之恩,还求你收下这珠子,以报风兄大恩吧。风兄,请你切莫再推辞了,啊、啊、啊气。”主人不住地打着喷嚏,头发上还啪嗒地滴着水,偷偷地小声嘀咕着,“也不用点了我的穴再推我下吧。雪弟,你真够狠哪。”
主人借了船仓换衣服,才摇着头低低地说,不愧是狐狸窝里出来的,夫妇两个精得跟鬼似的,送东西还要你求他接,雪弟也是,配合着演戏,真苦了我这戏外人。从此之后,主人最怕狐狸窝里出来还称自己简单直接的妖怪了。
“师兄,你说那对夫妇怪不怪。”
“那对夫妇多少也是有苦衷,才这样捉弄你家主人吧。你还没见到我家小昭呢,我家小昭别扭起来,呵呵。”袁布衣想起那只懒狐的光荣事迹不住地笑着。那只懒狐法力不怎么样,心情好时还成,心情不好时就拿那双清湛湛的大眼不屑地看人,一脸欠扁的样子才让你吐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