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几个人的脸色愈发的苍白，月恒子亦是脸色阴沉，他看着脚下俨然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的大阵，五座高耸的山脉化作一地的乱石，只有那两个人工堆砌的阴阳眼，还在不断绽放出美丽的光泽。
若是牺牲了黄岳五尊依然功亏一篑，那自己，真的要以死谢罪了！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宇文征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催动神兽需要的不单单是血这么简单，还要凝聚精血，才能操控神兽，现在他几乎是精疲力竭，英挺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憔悴，饶是如此，他依然忍不住看了眼顾玉翔怀里早已累厥的人，见她呼吸平稳的依靠在顾玉翔的胸前，他这才一屁股坐下来，缓缓打坐。
精气并不是吞服丹药便能补回来，它需要时间。
皇甫太一也看了眼裴麒萱，这才跟着席地而坐，紫宫晴早已不省人事，莫入愁扶着她，看了眼依旧站着的月恒子跟顾玉翔，终于还是忍不住坐下来，打坐恢复。
一时之间，天地一片寂静，只有风声依旧，带着头顶大阵不断流转处耀眼的光芒。
“顾少主，您辛苦了。”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在背后，顾玉翔转头看去，岱嵩子静静的立在风中，如松一般的身躯停的笔直，黑发随风飘摇，看起来带了几分颓然。
顾玉翔垂下眼皮，看着怀里熟睡的人，淡淡道：“前辈是来责罚的么？”
岱嵩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穿过顾玉翔的肩膀，看向月恒子，月恒子美目一沉，转过头去避开了岱嵩子的视线。
岱嵩子终是无奈道：“你做的没错，只是老夫没有想到，黄岳五尊万年基业会毁在老夫的手里。”岱嵩子的神色看起来多了几分哀怨。
“所以前辈才会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闭关，五行本源少了土之气息，自然无法祭起。”顾玉祥一字一句的分析，他沉下眸子盯着岱嵩子的脸，果然，那面容又多了一份无奈的笑意。
“是，至少，老夫不想亲手毁了黄岳五尊。”
顾玉翔不再说话，黄岳五尊已经不再存在了，脚下只是一片废墟，浓郁的灵气因为五神兽的消失而消散，即便是以后，也不会有人在如此贫瘠的土地上修建门派了，这里终将归于荒芜，或许凡人们，会喜欢在这里封疆裂土。
月恒子垂下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废墟，眸子里终于滚起点点的晶莹。
泪水滑落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回头看去，便能看到岱嵩子稍显颓然的面容。
“师弟，我们另寻地界，再见门宗吧！”
闻言月恒子忍不住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伸手擦干净眼泪，随即点了点头：“是，掌门师兄！”
岱嵩子微笑点头。
如果这就是命，如果跟先辈们预言的一样，毁掉黄岳五尊，换来的是整个修士界的安稳太平，那就毁吧！
岱嵩子回头看着顾玉翔，伸手递给他一个飞简：“这飞简能随时回到老夫的身边，若是需要，尽管吩咐，只是我黄岳五尊闲散惯了，不喜欢屈居人下罢了。”
顾玉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敬的行了礼，看着岱嵩子跟月恒子，扶起地上歪七扭八的躺着的玉衡子等人，缓缓的消失在天际。
宇文征等人体力恢复的差不多时也相约告辞，接下来将会有更加严峻的事情，他们要回去做准备。
于是几个人扶着依旧昏迷的紫宫晴离开，天地之间一片萧索，微风阵阵，抚着顾玉翔越发肃穆冷然的面容。
为了这一天，正道内乱，组多人死的死伤的伤，带是不这么做，岱嵩子是绝对不会同意以摧毁黄岳五尊为前提的守护，就像他说的，不会亲手毁了这里，但是最后结果如此，他也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是必须要做的。
想着，他便搂紧了怀里的女子，低头看着她淡然的睡眼，嘴角勾起淡然的弧度，终于也消失在废墟之上了。
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诺大的卧室里面，卧室布置得十分简单，但是却很有情调，除了必备的桌椅家具，地上铺着整张兽皮的地毯，角落里一株碧幽草，长的一人多高，巴掌大的叶子密密麻麻的交织在一起，占据了大半块墙壁，雕花格子窗敞开着，浅茶色的窗帘在微风的吹动下微微的起伏，屋子里满是阳刚的味道，这是顾宇翔身上的味道。
左右看不到半个人影，裴麒萱便下了床，慢慢往外走去。
外面是一个精致漂亮的院子，院子当中一个朱红的凉亭，两厅内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俊逸儒雅，正自顾自的泡着上好的闲云，氤氲的茶杯内，蒸腾起一片小小的云雾，缭绕之间，男人难得高兴的眯起眼睛，看着茶碗之中上下沉浮的茶叶。
“萱儿，来，陪老夫喝一杯茶。”
虽然是没见过的人，但是却知道她的名字，裴麒萱打量了一眼中年男子，便慢慢的走过去，先行了礼，这才落座。
顾惜朝抬起眼皮，赏析大量这裴麒萱，纤细柔弱的身子，怎么看都是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偏偏桃花眼执拗倔强，漆黑之中是一片纯粹的涟漪。
想必玉翔是喜欢这性情，喜欢这双不服软的眼睛。
顾惜朝熟练的拿起差距，冲洗茶壶，浸泡茶叶，不消一会儿，一晚冒着热气的闲云落到她的面前，裴麒萱礼貌的接过来，一点点的品尝。
修士界的仙茶，自然跟凡人的茶不一样，备、洗、取、沏、端、饮、斟、清，而而修士品茶，除此之外，更讲究茶叶所蕴含的灵气的精粹程度，以及茶水所氤氲而生的茶气。
闲云是修士界公认的好茶，其中品节分为上中下三等，而上中下三等又分三等，而顾惜朝所泡的，便是商品之中的上品，所谓就是极品。
极品仙云，茶叶沏出来，颜色润泽油亮，清爽见底，味道春香之余，蒸腾起一片浓郁的灵气，而氤氲而起的热气蒸腾汇聚，浓缩成一片雪白的小球云彩一样飘在茶杯之上，久聚不散。
二品这样的茶，便要先吸纳着浓缩的灵气，而后再小口品尝茶水的醇香。
见裴麒萱小心翼翼的将云气吸纳，而后小口品茶，顾惜朝勾了勾嘴角，又给她沏上一杯，裴麒萱这次没有喝，而是小心翼翼的看着老者，问道：“前辈尊姓大名？”
顾惜朝优雅的落下茶壶，从容笑道：“老夫顾惜朝。”
心中一愣，裴麒萱便知道，这便是在修士界响彻圣明的顾老，掌门世尊嘴里的老狐狸。
然而这只老狐狸却并不苍老，反而精神矍铄，黑眸烨烨生辉，面色从容淡然，似是看透尘世沧桑，俯仰天下之间，是让人不容小窥的大气昭彰。
这人就好像一壶甘醇的酒，越是经历了时间的沧桑，越是醇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