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地一片苍茫,晚风凄厉地吹着,落叶纷飞旋转,房屋树木小巷街道都被埋葬在大雪之下。远近人烟稀少,偶尔能听得见几声狼的呜咽,为这冰天雪地更添萧条。据说,这样的天,只有两千万年前魔王出世的时候有过。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蜷缩在屋檐角落。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全身被冻得青紫,没有一点血色。只有一缕微弱的气息才能证明她是活着的。
没有人愿意收留她。因为她一出生她的父母亲就暴病而死。人们说,她是天煞孤星。
一个穿着红色纱衣的女人,她披着斗笠,只露出半张侧脸,但足以让人顾盼生辉。她穿着红色斗篷,虽看不出她的身量大小,可举止之间自有一种风流韵态,让人浮想联翩。如玉般柔软的手拄着一根鬼头圆杖,在大雪之中踽踽独行。突然的,她嗅到一缕清甜的气息,凝眉,疑惑,抿嘴,惊叹,前面有人!
女人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被冻成冰棍的不明物体,不应该啊,都这样了,怎么会还有生命?这世间的怪事那么多,我插手一两件应该也没事吧?
女孩还没醒,女人端详着倒在她怀里的孩子,随即,女人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这丫头细眉细眼的,可是却蜡黄枯瘦,毫无疑问,这个孩子,长得真难看!若是平时,女人早就把她丢到两里开外了。但是此时,女人的心里竟然燃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女人弯腰,抱起了女孩。也许是感觉到了温暖,女孩往她的怀里缩了缩,嘤咛一声,“娘,是你吗?”
女人怔了一下,一挥手,用斗篷把女孩盖了起来。
大雪纷飞,女人不见踪影,只有雪地上留下的一串串脚印,很快,又被大雪掩盖……
几天之后。
“丫头,你还活着吗?”
“废话,不活着和你说话的难道是鬼吗?”
“鬼又如何,鬼都会怕我的。”
“原来你那么厉害!”小丫头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那当然,我可是从阎王爷手中把你抢回来的!”
“哇,女人你好厉害!”
听到小丫头喊她的称呼,女人一脸肉疼,反问道,“对了丫头,你叫韩汐若?”
“啊,我不清楚耶!我只知道以前爹娘只是叫我汐儿。”
“汐儿,汐儿……真是个笨蛋,这么大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过你倒是长得挺像我的一位故人的。”
“故人?……”小汐摇摇头,“什么是故人?”
“这个……反正以后会让你知道的。噢,还有,我已经活了三百岁了,所以你不能叫我女人。”
丫头瞠目结舌,三百岁,应该很大了吧?
三百岁,应该叫什么?老妖婆?老妖怪?女人自己想想就乐了。
“汐儿,以后你就叫我姑姑吧!”
“姑姑?……”韩汐若思索了一番,“什么是姑姑?”
“傻瓜,姑姑,就是家人啊!”女人温和地揉了揉小汐的头发,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韩汐若愣了好久,“你是说,以后,我都不会是自己一个人了吗?”
“当然了!”
韩汐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宛若天仙的女子,那一脸的柔情,让她觉得心里好温暖。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欢喜地拉住了女人的手,欢呼雀跃,“耶,我有家人了,我再也不是一个人了,我有姑姑了!”
九年后。
清晨,天才刚刚亮,枝叶上的小虫子还在做美梦,天上的鱼肚白才吐了一点点,隔壁阿婆的铜锣烧才刚刚散发出香味,姑姑的圆木棍已经要派上用场了。
“韩汐若,快起床啦!”
“哎呀,姑姑,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儿吧!人家正在打妖怪呢!”
“你要有那本事,姑姑我都要成精了!”
“哪会,姑姑你天下第一,无人能敌,就算是成精也是美若天仙的妖精,只是……要是再温柔一丢丢就好了,肯定迷死天下男子。”
姑姑手中圆木棍跳了起来就要往韩汐若的头上打下去,韩汐若泪眼婆娑,轻声细语道,“姑姑……”
看着那丫头的可怜样,她竟然下不去手,“你这丫头,你姑姑我才不稀罕什么天下男子呢!”
“是是是,他们都配不上我这么好的姑姑。”显然是这句话让姑姑很受用,最后槌子一扔,索性就要离开,却突然看见那丫头狡黠一笑,意识到自己又被这丫头骗了,姑姑心里一阵阴沉,一个后旋踢打了韩汐若个措手不及,硬是把韩汐若整个人扫下床来。
“哇!我……我起来了,姑姑,你也用不着踹我啊!疼死我了!”
“知道疼,那还不去练功?”
“姑姑,我为什么一定要去练功啊?我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去玩呢?”
“因为这样你才能保护自己啊,这样就不用我操心了,也不用我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保护你那些阿猫阿狗了。”
韩汐若双手叠抱在胸前,自负地笑道:“姑姑你放心了,汐儿我天生慧骨,一定会练成绝世武功保护你的!”
韩汐若正要比划身手,姑姑的木棍又用力往她的头挥了过去。
“哇!好痛!”韩汐若抱着头痛呼。
“我后半辈子可全指望你了,你要是不学好,我非得……”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唠唠叨叨的,恶鬼投胎又粗鲁又……”韩汐若的后半句话硬是让姑姑充满杀气的眼神逼回了嗓子眼。
“哎,姑姑,怎么我们海边站了一个女孩子?”
姑姑有些错愕,袖子一挥,墙上显出一幅画面。
平静的海面上立着一个少女,那少女身量娇小的,五官精致,穿着明黄色的挽袖涟漪裙,眼睛一直望着前方,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情绪。只见她一双花一般的脚是赤裸的,脚踝上戴着一串细致玲珑的银铃,腰上围着一圈细绒,项上挂着一串细碎的月牙玛瑙链,玛瑙在阳光照耀下闪烁生辉,更映得她脸上的轮廓显得更加柔美娇柔。海边有人喊了她一声,她回头嫣然一笑,却是一张年幼而美丽的面孔,甜美至极的微笑中,带着几分稚气,宛如向日葵绽放。
“好啦,我就给你个任务,让你查出那位姑娘的祖宗十八代。”
“啊,姑姑,你不是开玩笑吧,密宗法我才学会了一点点!”
“没得商量,你好自为之。”
“啊?”韩汐若哀叹一声又倒回床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