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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蒋小楼迷迷糊糊醒来,东方有一点微亮,看上去起码有四五点钟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周平为什么没叫醒自己?他向左右望去,没有周平的影子。小腹的鼓胀感让他没有时间想太多,快步走进对面的树林,方便之后,再回到营地,他才悉心寻找起周平来。

他走到两个草堆中间,目光挨个从这些熟睡的人脸上扫过去,没有周平,于是到营地外头转了转,还是不见他,难道刚巧去上厕所了?蒋小楼耐着性子等了十分钟,这才意识到可能出事了。回到营地,他叫醒所有人,说了周平失踪的事,大家都感到诧异,最后决定女人留在营地,男人去寻找周平。

二十分钟后,他们在一片沼泽地(严格来说不算沼泽,只是一个泥潭)发现了周平的尸体,幸好发现他的是几个男人,如果是女人的话,只怕当场要吓昏过去几个——泥潭里只有周平的身体,像古代被砍头的囚犯那样,一个直挺挺的身体倒在地上,脑袋不见了,两只胳膊朝前伸出,十指分开,似乎想阻挡什么东西的靠近。如此怪异而残忍的姿势,令除了蒋小楼以外的几个人都吐了起来。叶斐然曾见过几次尸体,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好的,只蹲在地上干呕了一阵,再抬起头来时,发现蒋小楼正在前方不远处弯腰看着什么,表情很是奇怪。

叶斐然走过去,看到那个东西,刚平静下来的胃里又是一阵翻腾,他连做好几个深呼吸,感觉才好一点,然后定睛朝那颗人头望去——是的,那是周平的人头,脸上满是泥泞,却掩饰不住恐怖的表情,他一定是死前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蒋小楼走上前,抱起了人头,检查创口,这个动作令大伙惊呼起来,纷纷别过头去,不愿看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蒋小楼才放下人头,头也不回地说:“把他埋了吧,让女生们看到,会吓坏的。”

于是大伙拾起树枝,就地在泥沼里挖起坑来,一边讨论惨剧背后的事情。钱得意问蒋小楼:“凶手是谁?警察,你有头绪了吗?”

蒋小楼摇摇头。

“哎,会不会是那个‘东川’趁我们睡着把他杀了?昨晚不是你们两个值夜的吗?”

“是的,但我……很早就睡着了。”蒋小楼低下头,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困……你们呢,你们昨晚有人起来过吗?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大家互相望了望,然后纷纷摇头。

“我昨晚睡得很死。”高迪说。

“我也是。”吴健波说。

蒋小楼叹了口气,“先把他埋掉吧。”

尽管没有合用的工具,但在泥潭挖坑很容易,坑很快挖好了,大家把周平埋起来,蒋小楼在上面插了一圈树枝做标示,这让叶斐然想起自己在西藏的经历,当初有队员丧命之后,活着的人也是这么做的,曾经的悲剧,又重演了……

他们约定好,没有对女生讲起周平身首异处这件事,只说他出意外死掉了。尽管如此,女生们的反应还是很强烈,黄芸缩在叶斐然身边,抓着他的手,说话语气几乎有点歇斯底里:“是那个幽灵,他开始杀人了,他杀人了……”

圣菲亚接口说:“是魔鬼干的,不过不用怕,这是神的安排,他在考验我们。”

如果说黄芸提到“幽灵”,是出于对那个曾见过一面的凶手的恐惧,还情有可原,但圣菲亚的言论就显得有点可笑了,除了钱得意不屑地哼了一声之外,根本没人理她。大家讨论起凶手行凶的经过,推测他是趁大家都睡着了之后动的手,凶手现在可能就藏在岛上。吴健波建议再对小岛做一次搜查,遭到高迪的反对。

“没用的,”高迪说,“凶手既然杀了人,不可能还在明处等着我们去找他,白浪费力气。”

“可他毕竟在岛上,岛就这么大,他总不能躲到地下去吧。”

吴健波的话提醒了叶斐然,他说道:“东川在西藏就挖了一条很庞大的地道,利用地道干了很多坏事,我们也是到最后才发现地道的,所以……”

蒋小楼接过话头,说道:“在海岛上挖地道可不容易,全是沙土地,就算有地道,范围也不会太大,不然会被海水淹掉。”

最后大家决定,对岛上再做一番搜查,这次要搜查得仔仔细细,主要是检查有没有地道之类的。

在搜查前,蒋小楼提了个很好的意见,找一个人——最后确定是叶斐然——站在礁石堆的最高处,俯视下面,以确保大家在搜查的时候,凶手不跟他们“打游击战”,例如趁他们搜查A处时,偷偷跑到B处,等大家到B处,他又偷偷绕到A处。站在礁石上面,虽然不能看到整个岛屿的情况,但能看到大半,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次搜查几乎是地毯式的,一直进行到中午,然而唯一的收获就是路上采了不少野果和野菜,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却是丝毫也没发现。

周平的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虽然大家彼此认识才几天,没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却也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伤。至于叶斐然,有点难以接受周平已死这个事实,去年在西藏,他也算看惯了生死,却还是看不开,他无法想象一个人昨天还活生生的,能说话思考走路吃东西,如今却已长眠在阴冷潮湿的泥潭里,等待他的,是身体的一点点腐烂……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情!

最要紧的是,周平是第一个遇害的,接下来,会不会还有第二个?去年,自己侥幸从那次死亡游戏中逃脱生还,这次还会不会有那么幸运?想到这些问题,叶斐然心中就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除了在搜查的途中吃了一些野果,他们一天只正经吃了一顿“饭”——水煮鱼腥草,大家都吃得很难受,几乎是把食物硬塞进肚子里。卢云和陈晓珊虽然也饿得厉害,但她俩硬是没吃鱼腥草,只吃了一些桃金娘,这野果味道虽然不错,但吃多了也不大舒服。

蒋小楼提议去看看游轮,大家虽感到不解,但反正也没事做,都跟着去了。到了游轮跟前,蒋小楼一只手扶着船帮,说:“船是好船,我们可以坐着它回去。”

陈生听了这话,马上嘲讽道:“疯了吧,想开这船回去,除非你拿海水当汽油用。”

“为什么一定要用汽油?用手划回去不行吗?”

“划回去?”至少有两个人不约而同叫起来。

蒋小楼耸了一下肩膀,说:“周平曾提议过扎木筏划回去,这个游轮可比木筏安全多了,我们只要做几支桨就行了。”

听他说完,大家互相张望着,谁也不敢贸然开口,毕竟划船出海这种事,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没有一点相关经验。最后还是胡旺说道:“从这里回陆地有上百公里,划船最快也得一两天。”

“你怎么知道有上百公里?”

“我估计只多不少,来时坐快船用了三个多小时,要是划船回去,怎么也得几十倍的时间吧。这还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方向不好把握,我们没有定向设备,如果迷失在海上,那可麻烦大了。”

高迪接过话头,说:“就是,遇到风浪怎么办?我们这个小船未必能受得住。”

“我们来时,为什么没遇到风浪?”

“据我所知,好像只有涨潮时会起大浪,你们应该是退潮时候来的,但如果划船回去得好久,中间起码要遭遇一两次涨潮吧,可不是闹着玩的。”高迪说。

蒋小楼点了点头,“至少这是一个希望,我们继续等人救援吧,已经三天了,总会有人想到你们的,等他们报警,就有希望了。”

吴健波说:“如果没人能找到这地方呢?”

蒋小楼耸了耸肩,说:“那我们就只好冒险划船了,这是最后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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