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绿荷斜眼挑了若兰。
若兰连连摆手道:“你别误会,我可不是笑你。”
绿荷冷冷一哼,鼻子朝天的道:“谅你也不敢!”
得,这主子是个和气善解人意的,这丫鬟却是个极难说话极爱摆谱的!有道是阎王好说,小鬼难缠,若兰当即便打定主意,一定要与温嘉懿保持距离!
“绿荷!”温嘉懿不悦的轻喝了一声身后的绿荷,淡淡道:“你要是不想受罚,便向谢姑娘赔礼道谦。”
“郡主!”绿荷涨红了脸看向自家主子,不满的道:“奴婢也是……”
温嘉懿凤眼微挑,目光若有似无的挑了眼一脸不甘心的绿荷,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却是不怒而威,哪里还有之前的温婉柔和!
绿荷瞬间如同遭了烈阳的花骨朵,蔫了下来,对着若兰屈了屈膝,软声道:“奴婢给姑娘赔礼了。”
若兰淡淡一笑,身子微侧避让了绿荷的礼,看了温嘉懿柔声道:“绿荷原不过是与我闹着玩罢了,郡主这般认真,往后绿荷怕是不敢再与我玩了。”
温嘉懿原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听了若兰的话便掠过一抹好奇之色。她的丫鬟,她自是知晓,似今日这般当面落人脸的事,绿荷没少做。但能这样落落大方将之归为玩笑之类的若兰却还是第一人!
若兰见温嘉懿看过来,便绽了唇角,回以一个越发大方认真的笑。
她还真没将绿荷适才的不敬放在心上,一路行来,她自问不是十分了解,却也有个八分了解,想来这温嘉懿是个不多事的,遇事能忍上几分,只她身边的丫鬟却是忠心护主的。绿荷适才对她发难,显然是适才湖边的那些话记在了心上,正恼着,而自己却撞了上去。
温嘉懿上下打量了若兰一番,见她笑容不似作假,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到是个大方的,不似她们那般,针眼大的事能弄得天塌下来似的。”
她们?!
若兰微一愣,便明白了温嘉懿话中的她们指的是哪些人,但温嘉懿可以说,她却说不得,是故,若兰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温嘉懿见她不接话,也不勉强,恰巧台上响起婉转绵长的唱腔,她便将目光重新放到台上去了。
“也不知道唱到哪出了!”
“拷打,捡柴两折已经唱完了。”身侧一个略显丰腴,柳眉杏眸穿一袭柿子红撒金纹荔色滚边袄的小娘子笑盈盈的探了脸过来道:“现在加演砸涧呢!”
“哦,那可可惜了。”温嘉懿笑了对小娘子道:“听我祖母说,程小衣最擅捡柴这一折呢!”
“是啊!”小娘子眉眼弯弯的笑了道:“你们刚才没来,适才程小衣一开腔,好些夫人都扔了金锞子上去呢!”话落小娘子以帕掩嘴轻声的笑了起来。
若兰不由便多看了小娘子几眼,能静下心来陪着府中大人在这听戏的肯定不是那种谄媚讨好之人。然,小娘子言语之间却又透着有心巴好温嘉懿的意思。
这可真是有趣了!
“这是杜大人府上的大姑娘,杜丹阳,她姑姑杜慧与瑞郡王妃很是要好,适常带着她出入王府,与郡主也算是熟人。”方婉蓉在若兰耳边轻声道。
“杜大人?”若兰微侧了脸,以帕掩了嘴对方婉蓉道:“哪个杜大人?”
“原沧州知州杜宜,杜大人啊!”方婉蓉轻声说道:“听我父亲说,皇上有意让杜大人补吏部郎中的职务呢!”
沧州知州杜宜!
若兰感觉头皮发麻,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
“沧州知州?”
若兰无意识的似自语又似问话的轻喃出声。
方婉蓉眼见若兰神色很是难看,不由讶异的道:“是啊,沧州知州,杜宜,杜大人。怎么了?”
若兰连忙摇头,一边说着“没什么”一边极力的镇定情绪,但眼角的余光却是不由自主的觑了身侧的杜丹阳好几眼,顺带着连她身侧那位着天青色软缎的棉衣,深蓝的综裙,打扮得是一派大方,神色恭谨言笑之间却又自有分寸的夫人,都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好一番。
“那她身侧的夫人便是杜夫人吧?”若兰轻声对方婉蓉问道:“行举之间很是大方得体,她身侧那个穿雨过天青玫瑰纹亮缎对襟长褙子姑娘好又是谁?”
方婉蓉顺了若兰的话看了过去,待看清后,轻声道:“嗯,那位确实是杜夫人,她身侧的那位姑娘是她嫡出的女儿,杜丹南,在杜府排行老二,杜丹阳是二房的所出,但排行老一。”话声一顿,看了若兰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杜夫人不论是品像还是气势都很得宜?”
若兰点头,轻声道:“正是你说的这个理,想来年轻个十几年定当得‘赏心悦目’这四字!”
方婉蓉“噗哧”一声便笑了出来,与若兰咬了耳朵道:“你到是会说话,十几年前这位夫人不但是赏心悦目,更是有勇有谋,能屈能伸。”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若兰由不得便收了目光,转头看向方婉蓉笑了轻声道:“这可是怎么说的?秀外慧中,兰心慧质倒也罢了,她又不是女将军怎么就有勇有谋,能屈能伸了?”
方婉蓉撇了撇嘴,神色间掠过浓浓的讥诮和不屑,冷冷一笑道:“大姐姐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
“嗯?”若兰疑惑的看向方婉蓉。
方婉蓉左右瞧了瞧,见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戏台上,没什么人打量她这边,她便冷冷一哼,淡淡道:“人常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话可当真是说得入骨三分。”
若兰“噗哧”一声笑了,与方婉蓉道:“听着蓉妹妹这话到似是被读书人给欺负的很了,你到是与我说说,姐姐与你做主去。”
“呸!”方婉蓉啐了若兰一口,想着自己那话确实也有些过了,这满朝大员,文官阁老,哪个不是从读书人而起!当下不自在的笑了笑,与若兰凑得近了些,方说道:“我说这话却是有原因的!你可知这杜夫人,丰氏是个什么出身?”
若兰摇头。
方婉蓉撇了撇嘴角,一脸讥诮道:“这位的出身可不一般,她父亲原是建极殿大学士,与外祖父还颇有些渊源呢!”
若兰闻言愕了一愕,她因着从小在南边长大,这京都城里的官员大佬哪里有方婉蓉熟知,当下听了便跟着赞了一声,好出身!
方婉蓉听了,笑意却是越发的冷,淡声道:“确实是好出身,只可惜做下的事却是忒不地道了些!”
若兰便也不接话,只拿一对水盈盈的眸子看着方婉蓉,等着她往下说。
方婉蓉也不卖关子,当下便似竹筒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了个透。
“这杜大人在娶丰氏前,原是有一房妻室的。妻室出身还不一般,是当年的内阁首辅江元明的孙女。只江元明的门生不知何故得罪了闽南信国公汤兴平,恰逢那年宦官杨天元发动政变,汤兴平买通皇帝身边的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秋生,构谄江元明与杨天元勾结。江元明被问罪入狱!杜大人,杜宜为保前程,不顾原妻江才为他诞上幼子,贬妻为妾,另迎娶了这丰大学士的孙女,丰氏为正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