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又一天清晨,石磨山脚依旧是平和静谧,若是不算深秋冷肃的寒风,倒有些晴朗静好的感觉。那一间小木屋孤零零的隐在缭绕的树木中,毫不起眼。
一只白皙软糯的小手锲而不舍的一点点往前头的“庞然大物”上翻越着,手背上有几个浅浅的小梨涡,越显得粉嫩可爱。终于越过了顶点,然后握紧了拳头,抓住这“庞然大物”的一角,接着就是一只胖乎乎的小脚开始进军跨越了。
就在眼前了!喜不自胜的小娃儿一个翻身……
咚!
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
啪!
几乎就是同时那张破旧的木门被猛的推开,那个女人带着一脸惶急匆匆闯入进来。
回来得真快啊!
楚靖哲正嘶嘶的吸着冷气,还没来得及体会与地板接触的冷硬滋味就被重新逮住安放在了木床的厚褥子上。
这是变小后的第四天,从第二天起楚靖哲就发现了这幅身体不同寻常的地方。原本以为初生婴孩生长缓慢,要忍受大段不能行走动弹的漫长时间,没想到只一天就能明显感觉到身体的生长变化。颈脖渐渐能够支起来,四肢也明显舒展长大慢慢能够使上些力,初时还以为只是体力恢复的缘故,而后两天的变化却更加明显。这幅身子的生长速度比普通婴孩要快得多,不过才四天已经能够勉强翻身爬行,一天的生长似乎抵得上寻常婴孩的一两个月。楚靖哲欣喜若狂,这该死的老天爷总算没把自己逼得太绝,不用憋屈的熬上不知道多少年才重新长大。现在这样这样用不了几个月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知道这件事后楚靖哲变得有些迫不及待,每分每秒都无比珍惜。不止开始有计划的找机会锻炼,争取能够早些站起来,更有一种利用这次重生的机会脱胎换骨的野心,如果自身能够拥有强大的力量,根本不会轻易让人这样愚弄宰割。
像这样在床上练习爬行锻炼肢体力量已经不是第一次。
云容差点被这小家伙吓得心胆俱裂,还来不及扮出个严厉的表情。就见那小宝儿舒展了手脚呈大字仰躺在床上,翻了个可爱的白眼,然后摆出一副破罐子破摔豁出去的模样来。
小无赖!
云容又好气又好笑的轻点了点那个小鼻子,看小宝儿飞快扭头躲开时生龙活虎的样子,终于松了口气把心放到肚子里。看着被小宝儿竭力推翻的“庞然大物”,沉思着下回是不是要再把床边的屏障摞高些。
家中本就存粮不多,为了照顾这个孩子云容这几天都不得空闲出去置办东西。今天看着小宝儿睡得香沉,云容仔细的在床边摞好屏障围住。趁着天才微亮就出门,只在周边的林子采些果子野菜,动作快的话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回来。哪想这孩子活泼好动成这样,除了头天昏昏沉沉的乖巧睡着,后几日却是一天比一天好动淘气。不止动作幅度越来越大,模样似乎也飞快的张开来,婴孩本就一天三变,云容起初也不甚在意。可这几天下来,每天的变化都是翻天覆地,才不过四五天小娃娃就长大长沉不少,更是渐渐能够翻身爬坐起来,现在看着倒像是半岁多婴孩的样子。云容隐隐有些担忧,并不是着急家中的粮食喂不饱小东西日益增长的胃口,而是认为一切都该循序渐进,担心这种异于常人的生长将会伴随什么隐忧。
瞅着那女人没什么别的动作,楚靖哲又开始活动起来。右手用力一撑,膝盖侧顶着床面用力,一个漂亮的翻身变成趴在床上,斗志昂扬的向床脚另一座“高山”迈进。
云容沉思半晌,风轻云淡的把胜利在望的小家伙捉到靠墙的床头。看他那斗志昂扬且败且战的凛然模样,心下轻叹:“真的……长得太快了啊。”
……
“徐嫂子在家吗?俺娘支俺来给你送些柴禾米面来了!”粗噶的大嗓门的在屋外喊道。
楚靖哲竖耳听着,这是他几日里第一次听到人声……恶鬼发出的那算不得人声。
云容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急急出门迎去。楚靖哲偏头从半开的房门往外望去,看到一个短装打扮的高壮汉子站在门外巴巴的望着。深秋的天气已经有些寒凉,他却只穿一身单衣,两袖高高勒起,露出精壮的臂膊来。左肩扛着大垛柴禾,右臂还夹抱着两大袋米面,力气倒是不小。
虽然声音听着粗大,看面向却还有些稚气。瞅着是个干惯力气活的,脸庞有些黝黑粗糙,要不是这样看上去怕是还要比那女人小两岁,楚靖哲心中暗忖。
见到云容迎出门来,那汉子脸上一喜道:“俺娘说好几日都不见着嫂子过去走走,使俺来看看有甚么要搭把手帮忙的。俺啥都没有,就是有把子蛮力气。”
这汉子却正是赵大娘的儿子赵胜,才不过十八的年岁就能轻易举起三五百斤的石锁来。在梦罗城的渡头帮忙跑船的商户搬运货物,因着力大无穷人又仗义,如今也算是渡头工人中的小头目。
云容恬然的笑了笑,指了指赵胜扛着的柴禾,摆了摆手。
“瞧我这猪脑子!嘿,这东西先给嫂子搁厨房了!”赵胜这才反应过来手中还拿着东西,傻呵呵的笑着道。
云容却是双手都急摇,显然不愿意受这般大的礼。赵嫂子家也不富裕,云容平日里去石磨山采草药和绣荷包去城里卖的钱已足够自己温饱。
“诶,瞧不起俺是不!”瞅着云容不收,赵胜这个八尺汉子却显得比她还急,“又不是甚子稀罕东西,这都扛过来了,哪里有拿回去的理儿!”赶忙进门往厨房冲去。
楚靖哲撇了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汉子对那女人的意思只差写在脸上了,这山间粗汉和村野鄙妇倒是天生一对。
几天来都没听那女人说过话,今天却知道果然是个哑巴。约莫还是个寡妇,夫家是姓……徐?
“俺滴个乖乖,这是……哪里来的…的……”
云容家的木屋只有两间房,大门进去左侧小间是个简易的厨房,正对的大间便是正厅和卧房,中间摆着张圆木桌配着几把矮凳,右侧靠墙是一张窄床。虽说是正厅,平日里也没两个人来过。
赵胜是少年时就和云容认识,云容四年前新寡刚搬来石磨山脚时他不过十三四岁。那时赵大娘的腿还没瘫,也许是同病相怜看云容孤身一人凄苦可怜,便多有照拂。赵胜那时年纪小,偶尔送些东西过来也没有避讳过。及到成人,却已习惯成自然了。
云容阻拦不及,赵胜就闯入屋内,偌大个汉子却是被床上的小娃娃给吓到了。右臂一松,“啪嗒”两声,那米面袋子便落在了地上。